第9章 凤凰男友和他妈妈
只是做了个荒诞又漫长的梦。
尹笙反复告诫自己，梦里一切都不是真的，就是这段时间太累，不可控的事接踵而至，精神过于紧绷才会出现幻觉。
地铁终于停靠，她夹杂在忙碌的人群中走出地铁站，站外夜色阑珊，人间烟火。
这些平时看厌的风景，此刻都化成抚平她焦虑不安的灵丹妙药，她被爆米花店浓郁的焦糖奶香吸引，想买一份，身后有车按响喇叭。
被遗忘的男友方寻从车上跑下来：“起风了，快回车上暖和暖和。”
尹笙打开手机扫码：“我想买份爆米花，你等会儿。”
方寻不以为然的阻拦：“这有什么可吃的，都是糖精和反式脂肪酸，不健康也不卫生，对身体危害大，留点肚子，咱们回家吃饭。”
一年半载也不吃一次爆米花，摆什么大道理让人扫兴，尹笙被他无语到：“糖精和反式脂肪酸能让我快乐，偶尔吃一次没关系。”
“你都三十岁的人了，怎么还跟小孩似的，”方寻软磨硬泡的攥住她手腕：“听话，下次再买，这里不能停车。”
什么三十岁，她明明二十九。
“我为什么要听你话，”尹笙逆反心上来：“别说我三十岁，我就是七十岁，想吃的时候我也照样吃。”
“好好好，你买，”方寻败下阵：“我在车上等你，怕被贴条子。”
方寻跑走，尹笙想吃爆米花的欲望忽然没了，随便买了杯热奶茶。
刚才在地铁上时，方寻给她发信息，他这小半个月忙航展，一直加班，没腾出空见面，今天总算告一段落，想她了，想一起吃个饭。
尹笙寻思，姥姥生病他没帮上忙，姥姥去世她也懒得告诉他，现在过去好多天，好歹跟他说一声，毕竟名义上还是男女朋友，于是便答应下来，春风路那边有家涮肉，是她最喜欢的，赶上晚上降温，就打算订在那吃晚饭。
方寻给她算了笔账，外面一小盘手切羊肉起码五六十，市场三十八能买一斤；大白菜更不划算，十块钱几片菜叶，要是在家吃，十块钱能买好几颗菜，还有的地方扫码送菜，根本不花钱；他甚至还用优惠券在多多买菜上淘到了六块钱三袋的酱料包。
没给尹笙选择的机会，方寻自作主张决定好一切后，来地铁站接她回家，末了还发了个志在必得的表情包求表扬，保证女朋友吃得心满意足。
尹笙只差回省略号了。
收回思绪，她无奈的捧着奶茶回去找方寻。
见她没买爆米花，方寻以为是说教起到作用，果不其然的笑道：“觉得我的话有道理，不吃了？”
尹笙冷淡系上安全带：“你开车吧。”
方寻看着女朋友气鼓鼓的模样，很是听话可爱：“奶茶其实也……”
“你还有完没完？”尹笙硬邦邦打断，不想再跟他聊，摸出衣兜里的怀表，端详里面的母女合照。
梦里尹素琼给她看过一张全家福，照片上的贺晴和年轻女人判若两人，那么这张照片里的人是谁？为什么要寄这个东西给她？
等红灯时，方寻搭话：“谁的照片。”
“不认识。”尹笙放回怀表，头靠进椅背休息。
方寻看出她不高兴，为自己辩解，尹笙越听越烦，他耸耸肩，最后换回工作上的话题。
二十多分钟后，两人回到方寻租的房子。
一进门，毕念娣热情洋溢迎接：“寻寻和笙笙回来了，听寻寻说你想吃涮肉，阿姨全都准备好了，你们俩洗洗手，立刻开饭。”
毕念娣是方寻他妈，以前住在老家，过年时带村里的七大姑八大姨来玩过一次，年后说什么非要留在京安打工，方寻托人给她找了份住家保姆的工作，平时不来家里，尹笙没想到她今天在，措手不及。
硬着头皮拉了几句家常，尹笙借洗手之名，和方寻一起钻进洗手间，关上门问他：“你妈在家，你怎么不提前告诉我。”
“她在家不是更方便，”方寻跟她完全不同频：“菜都洗好切好，省了咱俩好大事，你有什么不高兴的。”
“我不是不高兴她来，”尹笙有一说一：“起码我们回来的路上，你有充足的时间告诉我你妈妈来了，这是对我的尊重，而且出于礼貌，我理应买点她喜欢吃的东西带回来，不像现在这样，我空手过来，吃现成的，很尴尬。”
“我妈人实在，不懂你们城里那些规律，也没那么多是是非非，”方寻理所当然的解释：“我妈前两天回老家，本来今天回来后，打算直接去雇主家，没想到就这两天，那家人出了事，人家不再需要保姆，她一个农村老太太，举目无亲，京安就我一个亲人，不来找我，让她去哪儿。”
尹笙不想再跟他掰扯，寻思毕念娣肯定是不愿回老家的，遂问：“她今后有什么打算？”
“先让她住在我这，工作的事，从长计议，”方寻擦干手：“不过我妈有些东西在前雇主家，定的明天搬，我车限号，你能不能陪她去一趟。”
“可以。”尹笙答应。
刚好毕念娣在洗手间外催促，两人一前一后出去，尹笙落座后问她：“阿姨，你前雇主家住哪个小区，明天方寻车限号，我和你去拿东西。”
毕念娣一面招呼方寻多吃肉，一面笑盈盈道：“海逸城，那就麻烦你了。”
尹笙蹙眉，海逸城？她要没记错，那个死者，姜予恩家，就住在海逸城，这么巧？
方寻见她半天没吱声，胳膊肘杵她：“我妈跟你说话呢。”
“啊，不麻烦，”尹笙回神，犹豫着问：“听方寻说你你前雇主家出了事，什么事啊？”
毕念娣就爱聊八卦，尹笙这一问，刚好给她机会发挥，虚张声势的起了个头：“这家女主人死了，就死在家不远的垃圾堆公园，连人带车栽进河沟，听说来了好些警察，吊车捞上来时，人都泡得认不出模样了。”
信息都能对上，看来就是了。
尹笙想起这两天碰见的怪事都跟姜予恩有关，就想从毕念娣口中多问问：“你雇主家的女主人姓姜？”
毕念娣一惊：“你认识她？”
尹笙摇摇头：“谈不上认识，前阵子她在我工作室订过一套晚礼，不太满意。”
毕念娣对晚礼服的事毫不知情：“没看见她穿过礼服，她就一个家庭主妇，哪有穿礼服的场合。”
尹笙很是意外：“我听说礼服是上个月31号，她为参加她老公的任职宴会订的。”
“上月31号？”毕念娣确有其事的回忆道：“谢总确实有个宴会，小姜那天也出去了，但俩人不是一起走的，也没一起回来，而且但她那天很生气，脸色难看得很。”
“她为什么生气？”尹笙又问。
“我哪知道，我就是个伺候人的，她哪能跟我说？”毕念娣撇撇嘴：“反正这女的挺能作，谢总赚大钱的男人，咋讨了这么个败家媳妇。”
她的观点尹笙向来不敢苟同，直接忽略，只挑重点问：“她怎么作了。”
方寻不爱听这些家长里短，颇具微词：“好好吃个饭，你尽让我妈讲这些晦气事，差不多行了。”
“你吃你的，这肉和虾都是你爱吃的，”毕念娣刚说话时，麻利的剥了十来个虾，一股脑放方寻碗里，又接着跟尹笙八卦：“她就是让男人惯的，脑子闲出毛病了。”
在毕念娣眼里，姜予恩情绪异常，脾气说来就来，无论跟谁，一个不满意就大吵大闹。
最近一次是10月29日，姜予恩带儿子豪豪在小区里玩，豪豪被邻居叶和美家突然蹿出的狗吓了一跳，姜予恩溺爱儿子，当即和叶和美吵起来。
转天上午，姜予恩开车带豪豪去游乐场，又碰见叶和美的狗，竟然就在小区里，直接把狗轧死，叶和美爱狗如命，晚上跑来家里吵架，当时谢子杰还没下班，姜予恩发起疯来直接上手打人，两人撕巴老半天，叶和美实在打不过，临走时，气得嚷嚷迟早让姜予恩给她的狗偿命。
毕念娣咂咂嘴：“地上都是扯下来的头发，这小娘们发起疯来可真彪，要是搁我们村，早打服帖了……”
尹笙一怔。
“妈！”方寻及时使眼色，给尹笙夹了只虾：“别听我妈瞎说，男人打女人，都是没本事的表现。”
毕念娣自知言多语失，陪笑道：“瞧我这嘴，火车都没我跑得快，我就是想表达，这个姜予恩生在福中不知福。”
尹笙敷衍地嗯了声。
毕念娣怕她误会，绞尽脑汁证实自己没看错人：“我再给你说个事吧，你说她钱钱不愁花，活活不用干，连内衣内裤都不带洗的，这么舒服的日子，她总该报答报答她男人吧，你猜她怎么做的？”
见尹笙静待下文，毕念娣寻思这话题找得对，一撂筷，控诉道：“她偷偷做流产，把孩子打了，要不是我洗衣服时看见诊断证明，她真就当啥事都没发生过，先不说那是条小生命，女人给男人生孩子天经地义，谁规定生一个就完事大吉了，”
方寻连咳几声：“人家两口子的事，她老公都没意见，你操哪门子心。”
毕念娣咕哝：“谢总不是没意见，他是不知道。”
尹笙想的是另外一件事。
警方现在正调查姜予恩死因，毕念娣透露的这些信息，没准对破案有帮助。
饭后，她跟方寻商量带毕念娣去报警，方寻很不情愿：“脏水没波到咱身上，咱还上赶着去淋一淋？你要是不愿意陪我妈去拿东西，明天我自己打车带她去。”
“这是两件事，”尹笙深呼吸以平复心情：“以你妈的脾气，这么看不上姜予恩，还愿意替她保密，没少拿她好处吧？”
“你…”方寻气得脸色涨红：“就几件首饰，还犯法了不成。”
“我就是提个醒，”尹笙也没着实劝，转身走了：“不去就不去，等着警察找你们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