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雨夜刀光
后半夜，虞锦枝刚刚睡着，便被震耳欲聋的雷声惊醒。
电闪雷鸣撕裂天空后，瓢泼大雨便毫不留情地倾泻而下，猛烈拍打在地面上，啪啪作响。
贺狄云娜也被吓醒，惨白的电光照出虞锦枝的心神不宁，她连忙将虞锦枝拢在怀里轻拍安抚。
“别怕，娘在。”
虞锦枝娇妍的脸庞上，此刻秀眉紧拧，总感觉心底惶惶不安，却又不知何故。
京都的秋季少见雷雨，两人虽意外却也并没当回事，互相捂着耳朵试图再次入眠。
国公府西院。
大雨如注疯狂肆虐整个院子，噼里啪啦敲打在地面和屋檐，在半空中砸起连绵水雾。
闪电伴着雷鸣，如银蛇划过天幕，照亮漆黑的院子。
一群黑影如鬼魅般围着一个月青色身影纠缠厮杀，刀光、剑影，道道狠辣嗜血。
金铁交鸣的碰撞，临死的哀嚎，所有声响都被这场雨夜吞噬。
萧凌舟持刀正在厮杀，余光却瞥见护在宴枭身边的最后两个御林军，竟趁宴枭体力不支晃神时调转刀尖朝他砍去。
“六爷——”
尽管宴枭很快凝神躲避，却也还是被刀划破了肩膀。
但宴枭手中刀也在他迈步过程中，横刀划破一人喉咙，接着反旋躲避时刀在空中划出流畅的半弧自身后贯穿另一人胸膛。
“嘭”地一声，两具躯体相继倒地。
但宴枭已完全是强弩之末，身形都要靠刀尖抵地稳住。
每一次反杀，都像是用身体拖着刀依靠惯性的力量杀敌，对方死了，他自己也踉踉跄跄随时要倒下。
满院如今除了二人，全是前仆后继、不要命的刺客。
除去倒下的十数人，站着的却都还有二三十余人。
萧凌舟试图突破包围去支援，但他自己也没好到哪去，很快便身中数刀倒地。
他刚倒下，刺客们便立马抛下他目标明确地立马朝着宴枭蜂拥而去。
萧凌舟无力地闭上眼时，已目睹宴枭身上被划破数刀。
雨势仍未停歇。
西院仿佛被世人遗忘，只剩宴枭独自厮杀，上演一场你死我活。
正院书房里，公冶琅脱去沾湿的外裳，坐在棋盘一侧。
对面是国公爷。
他看了眼公冶琅，按捺着紧张沉声道：“得手了？”
公冶琅摇摇头，饮了一壶热茶。
“没有？”
国公爷眼见蹙起眉，正要再问时，只听公冶琅轻声道：“是不知。”
在国公爷不解的眼神中，他在棋盘中间落下一颗子，“有人先一步派了人。”
“招式狠厉不要命，看着是死士。”
国公爷沉默一会，问：“有多少人？”
公冶琅抬起眼皮看他一眼，“粗计三四十。”
国公爷瞳孔一颤，不再多问。
屋外雨势瓢泼，屋内寂静无声。
唯有落子时，偶尔发出一声清脆响。
雨势到了凌晨时分才渐歇，这盘棋也自午夜下到天明。
萧凌舟再睁开眼时，入目一地血泊和尸体，血水混着雨水要灌入他眼中，他连忙挣扎着抬起半颗头。
他前臂绷紧撑在血泊中，往四处望去。
雨势已停，但天色仍暗，空中飘着潮湿的雨水汽和浓重刺鼻的血腥味。
在满地倒下的尸体中，他很快锁定了那背对自己坐在血泊中的月青色身影。
“六……”
他艰难张口，吐出一口血，“六爷……”
他抓住身旁的刀，撑着刀半走半跌地来到宴枭身旁。
宴枭坐在血泊中的台阶上，右手握着刀，左手成拳抵在眉心低着头，看不清在做什么。
萧凌舟刚走近，宴枭人还没转过来，手中刀已架在他脖子上。
“六爷！”
颈前掉落的长发悠悠地断开然后垂落，萧凌舟吞了口唾沫，丝毫不敢乱动地小心低瞥了眼脖子上已经划开他皮肉的刀。
“六爷，是、是我，萧凌舟。”
宴枭偏过头。
毫无血色的脸上，一双眼睛时黑时红地快速变幻，或深暗如浓墨，或诡异如猩红。
他头微斜，血泪滚出，在脸庞滑落两行，苍白凌厉的脸上额角青筋狂跳。
仅一眼，萧凌舟便瞳仁骤缩，立刻垂下眼睛不敢再看。
一颗心在胸腔砰砰狂跳。
“萧凌舟？”
声音传来，一如既往的冷冽，却带了丝说不清道不明的诡异。
听得萧凌舟头皮发麻。
他一贯的沉稳被打破，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颤抖，“是我……”
从未有过的极度恐惧令他全身战栗，没法再理智思考，却又控制不住胡思乱想。
他倒下前，六爷在二三十名身手极佳的刺客围攻下已显败势。
可如今，遍地却是刺客的尸首。
他一瞬间分不清，如今的六爷是人是鬼。
晏枭收了刀，“走。”
他声线冷冽又低沉，像是在克制压抑着什么。
萧凌舟错以为是让自己搀扶他起身，但刚壮起胆子要上前，便见晏枭的眼神再度变得凌厉危险。
他险险止住脚步。
扫视了一圈尸横遍野的院落，明白了他是让自己离开。
萧凌舟虽有不放心，但如今御林军只剩他一个活口，他须得趁自己还没死前赶紧回去复命。
“六爷保重，属下告退。”
萧凌舟的身影一离开西院，各方势力也都很快得到了消息。
书房里，有下人匆匆来禀报，说今早打扫的仆人发现西院里全是尸体。
公冶琅和国公爷相视一眼，皆撂下棋子起身。
等他们赶到西院时，往日冷清的院门口如今已围满了看热闹的丫鬟仆从。
二人并未驱散人群，而是问为首的主事：“怎么回事？”
主事赶紧让今晨洒扫的男仆将事情完整道来。
“回禀公爷世子，小的今早扫地时，发现地面有源源不断的血水混着雨水流过来，小的就顺着这方向找了过去，结果哎，发现是从西院里流出来的。小的于是就推开门一瞧，这一瞧您们猜怎么的，差点没给小的吓死。这院里面简直就像是个血池，密密麻麻泡了一堆黑衣人。”
男仆边说边手足并用，试图生动地展示当时的情况。
公冶琅看了眼国公爷，走上前推开了院门。
饶是他有心理准备，也被里面的血腥场景吓到了。
他指节抵在鼻前，皱起了眉头。
国公爷上前，望了一眼后也眉头一跳，扫视一眼并不好确定哪具是晏枭的尸体。
他怒声道：“都干看着干什么，赶紧去救六爷！”
随即又递了个眼色给周管家，周管家立刻驱散人群，“其他人都散了，一大早没活干了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