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方便方便吗
宴枭摊直笔挺的双腿，还是靠坐床头的姿势。
但气息却轻至不可闻。
虞锦枝心里咯噔一下，这是死了？
“喂？”
虞锦枝试探着开口，但并没有得到回应。
僵持地等待了一会后，虞锦枝借着去够糕碟的机会，看清了他隐于烛光下的脸色。
比纸还惨白薄弱。
像是已经意识不清。
但虞锦枝一靠近，他的眼皮便会轻颤，表情明明没有变化却无形中流露出危险的气息，似乎下一秒他就会睁开凶煞狠厉的眼。
虞锦枝快速撤身回去。
他周边的气场维持一会后又消散隐匿于无形。
而这一切都微妙不可言。
若外人看来，只见到他阖着眼皮若无其事地坐着，远远看着好像平常人休息一般。
但离得近，才能看清他的额角鬓发间冷汗一阵阵沁出，本就没有多少血色的唇瓣已经有些发绀。
虞锦枝这才明白，最初她被丢进来时为何他一点动静都没，想来那时他也是这种昏死的状态。
但一旦有人靠近，他又会即刻苏醒。
像头孤狼，重伤濒死，又时刻强撑着保持潜意识的警惕。
虞锦枝秀丽的眉头拧出一道远峰，沉默片刻后，将手里的糕点尽数捏成了渣，倒进掺了药的粥碗内。
次日清晨。
虞锦枝从睡梦中不安地惊坐起，屋内烛火已灭，窗户也几乎被封死，屋内昏暗又寂静。
不远处晏枭静静垂着头靠坐在床头。
虞锦枝掀开狐裘，从美人榻起身，穿了鞋来到门口。
敲了好几声才有人回应。
贺辞声音里睡意惺忪，听了虞锦枝要水洗漱的要求后只抱歉地让她稍等。
说完便让詹锋看着，自己则跑去院里水井处打水。
动静惊动了在偏房睡得不踏实已经苏醒的红蕊和绿竹，见状问清后，想要进屋伺候虞锦枝洗漱，却被贺辞拒绝，拎起水桶就快步跑，躲避穷追不舍的二人。
两人追上他时，贺辞已经将水送了进去并快速阖上了房门。
贺辞目光放空直视前方，对两人的埋怨充耳不闻。
屋内，虞锦枝将水桶拎到梳妆台前，将水倒进架子上的水盆里，借着窗户没被封上木板的地方透露出的一丝微弱光亮，对着镜子梳妆清洗。
洗完后，虞锦枝将帕子扔进水盆，看着昏暗灯光里镜内自己模糊的脸，以及身后不远处晏枭影影绰绰的身影，突然有一种今夕不知何夕的迷茫。
但很快，虞锦枝就顾不上迷茫了。
她扫视了一圈空荡荡的屋子，在见到角落处的唯一一个恭桶后脸上浮现两团绯红。
于是快步走到门口又敲起了门，贺辞问她却不答，只说有事要与自己的丫鬟说。
可丫鬟也只能在门口，告诉丫鬟也等于告诉了他们。
没办法，虞锦枝只好提出自己要出去如厕的要求。
屋外沉默了好一会，一时不知道怎么办。
陆青书传达的圣意是不准虞锦枝和晏枭出去，也不准任何人进去。
可这人有三急的事情，似乎都被大家忽略了。
红蕊和绿竹坚持放虞锦枝出去，贺辞和詹锋摇摆犹豫，御林军听到动静坚决不准，说屋内有恭桶让虞锦枝使用。
虞锦枝差点被气笑。
先不说使用恭桶，就论一个恭桶又是什么意思？
外面御林军占着绝对优势，他们坚决守护皇命，其他人也没办法。
便意紧迫，虞锦枝的好脾气消耗殆尽，心里窝着一团火，又烦又燥。
视线在瞥到还在昏睡的晏枭时，燃起愤怒。
她如今遭受的一切，都拜他所赐！
虞锦枝并着腿，有些怪异地快速冲到床前，大声呼唤了两声“喂”。
果然，以晏枭的警觉，很快睁开了双眼。
双眼刚睁开，是下意识的凌厉和危险。
但在看见是虞锦枝后，又很快收敛了眼中的锋芒，发出一声清朗中带着低哑磁性的疑问声，“嗯？”
人被叫醒了，虞锦枝一时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了。
总觉得对他说这种事情，格外难以启齿。
但紧接着，在晏枭不解的目光下，虞锦枝又给自己壮胆。
心想你怎么也曾是堂堂国公府的世子，大燕朝的将军。以前昏迷时什么也不知道就算了，现如今清醒了，她不信他能接受未来的日子三急都要在一个恭桶里解决。
虞锦枝清了清嗓音，故作自然道：“六爷苏醒有一天了，不需要出去，嗯……方便方便吗？”
晏枭盯着虞锦枝飘忽的视线，沉默。
半晌，在虞锦枝脸快要烧熟时，他若无其事点了点头：“嗯。”
见晏枭起身的动作不稳，虞锦枝伸出手装作要去扶他，却被晏枭制止，“不用。”
虞锦枝站在原地，心安理得地收回手。
见晏枭走两步晃三步的样子，虞锦枝估摸了一下他的身量和倒下的长度，又暗暗拉开了一点两人的距离。
晏枭经过床尾时，看见了最里侧被挡住的唯一一只恭桶，眼皮狠狠跳了一下。
但很快也装作什么也没看见的样子，来到了门口。
“开门。”
屋外贺辞和詹锋听出是晏枭的声音，浑身打了个激灵，立刻要去开门。
但刚搭上门栓的手便被御林军的人按住了。
他呵斥两人，“你们想干什么！”
贺辞赶忙解释，“是六爷。”
“六爷又怎样，关的就是他！这可是皇上的命令，你们是想造反吗？！”
国字脸的御林军将二人搭在门栓上的手打落，拔出刀与两人对峙。
这边的动静引起了其他御林军的注意，过来了好一些人。
也在这时，红蕊和绿竹趁机赶紧抽掉门栓推开了门。
两人正想要扑上去，一见前方是晏枭，连忙来了个急刹车。
“六，六爷……”
詹锋和贺辞见到晏枭就站在眼前，连忙放下刀转向他，低着头紧张地唤了声六爷。
晏枭眉骨挺拔，凤眼深邃，却只微抬眼皮睨了眼众人和院内的情况。
他抬腿刚跨出一脚门槛，最初出言警告的御林军便再次举刀威胁，不过这回被詹锋和贺辞严防死守地挡在了身前。
几人剑拔弩张。
晏枭淡定地将两条腿都迈出了门槛，而后微微侧身。
余光扫了眼两个丫鬟后，侧头偏向里面的虞锦枝。
“去吧。”
虞锦枝连忙从他身旁挤出来，和两个丫鬟拥在了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