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老师又见到你了
世界北方,靠近极北冻土的一座边陲小镇。
六月,理应是日光热情似火的月份,可在这座靠近极北冰原的小镇上,温暖并没能多沾些边。
因为一年十二个月都在0c以下的严酷气候中度过,这座边陲小镇诞生出了特殊的人文环境,刚经过数十个小时高强度忙碌的工人,习惯在下班后去镇上的酒馆里,喝上那么一杯劲儿足够大的烈酒。
但今儿个镇上最大也是最体面的酒馆前边,却蜷缩着一个小乞丐。
那小乞丐是个女娃,看上去年纪不大却很瘦很瘦,像是只有一层皮肤包裹着骨骼。
她身上套着一件打满补丁的轻薄棉衣,灰色眼眸有些暗淡,手指甲全是因为饥饿啃食的牙印,一头黑发因为太长时间没有清洗打理粘着一个个结。
唯一庆幸的是她还有双看上去相对完好的鞋,不让脚趾在这严寒中被冻坏冻掉。
寒风吹过,小乞丐棉衣的衣摆被风蛮横的撬开,冷空气与身体直接接触的痛苦感使她缩紧身子,牙齿打颤。
就像是台下的观众满怀期待的苦等舞台剧开幕一样,小乞丐也在等待着她已经知晓的命运。
她懂得再过几分钟,这家酒馆的秃头老板就会出来把她赶跑,再然后她会被镇上的卫兵逮到,即将被砍死时被“那个人”救下。
哒,哒,哒。
牛皮毡鞋踩踏地板的“哒哒”声越来越近,小乞丐抽出揣起的手抚上酒馆的石墙,以此撑起身子。好等下被赶走的时候不那么狼狈。
过了十几秒,酒馆的栅栏门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个裹得很严实、有着秃头、酒糟鼻的中年男人。
酒馆老板警惕的巡视一圈街道上的情况,发现了小乞丐,皱着眉朝她看去。
小乞丐注意到对方的视线,微微低头,好不让对方待会开口训斥时的唾沫星子沾到脸上。
等待的时间很短,但对小乞丐来说却很漫长,只听那中年男人如此说道:
“唔怎么这么瘦啊,很久没吃东西了吗?”
“嗯?”
小乞丐目光一怔,有些呆滞的抬头看向酒馆老板,不明白为何对方现在所说的话跟上一世的记忆不一样。
酒馆老板擤了一把通红的酒糟鼻,转头回去厨房的后厨里拿了一块发硬的黑面包,然后回到门口丢给小乞丐。
“给,吃吧。”
“给给我的吗?”
小乞丐颤颤巍巍的说着,从棉衣中抽出无比瘦弱的手,难以置信的将那面包般搂进怀里,在她上一世的记忆里,这时候的酒馆老板应该正因小女儿的走失心情烦闷,不耐烦的把自己赶走才对。
现在这是什么情况,难不成世界线变动了!?
小乞丐咬下一大口黑面包,露出里面用葡萄干跟果酱放在一起用木槌打成的果馅。
这块黑面包是昨天剩下的,很干,很硬,即便里面有好佐料也谈不上好吃,却是小乞丐这些日子唯一吃的还算像样的食物。
看着小乞丐的样子,酒馆老板挠了挠秃顶的脑袋,言语温和:
“快吃吧,快吃吧,这黑面包虽然是昨天剩下的,但可都是平常舍不得用的好佐料啊,如果不是昨天我走失的女儿被一位魔法师老爷给找回来,我是真舍不得用那么多精面粉去做面包,说起来真感谢那位魔法师老爷啊!不知道他走了没有。”
看来,一些事件并不是绝对的,会跟前世有些偏差,但一些主要的结点应当不会改变。
小乞丐小口小口吞咽面包,在酒馆老板的话语中得到了这一结论。
酒馆老板说完转身走回酒馆内,但他想了想,又倒头回来,摸了摸他那光滑的秃顶脑袋,对着小乞丐开口:
“最近镇上不太平,说是有魔族的探子,但是卫兵挨家挨户的搜了几次连魔族的影子都没找着,我怕那些黑心的家伙会把你这样的给抓了交差所以最好找个地方藏起来。”
“谢谢您。”小乞丐停止咀嚼,郑重的道谢着。
“愿伟大的门与钥之主瞥视于你”酒馆老板祈祷后返回了酒馆内。
目送酒馆老板离开后,小乞丐边戒备着周围边两手并用把面包掰开往嘴里送,那滑稽的样子让酒馆前摆摊的街贩们纷纷笑出了声,而就在小乞丐把最后一点面包屑舔进嘴里后,不远处传来一阵嘈杂的声响。
噼里——
啪啦————
那声音很响,还带着镇上居民的喧哗声。
小乞丐知道那是卫兵搜查弄出的声响,所以没有看过去,周遭的街贩听到这声响以后则是脸色一变,开始迅速收拾东西准备离开,就连街道上攀谈的行人也是一副见了鬼的样子,快步往家里走。
接下来,那些卫兵会很快过来。
小乞丐轻轻攥拳,如此判断,等待着卫兵过来。
很快,嘈杂声越来越近,小乞丐等走来的两个卫兵注意到自己后扭头就走。
“那个小鬼,你跑什么?站着别动!”一个卫兵大声喊着。
听到这话小乞丐则是跑了起来。
别动 ?笑话!站着不动给哥几个这个月提业绩呢?
话是这么说,可这些天小乞丐除了刚才的硬面包就没吃过什么正经东西,体力早就见了底。
那刚下肚的面包也不会那么快就消化,所以没几步就一个踉跄跌倒在地上。
借着小乞丐跌倒的空,那后面搜查的两个卫兵也很快追了上来,一个卫兵不由分说对着小乞丐的肚子就是一脚:
“该死的小鬼,我刚才让你别动你耳朵聋了吗!”
“呜——”
小乞丐挨了一脚,喉咙干呕,刚吃下去的面包在胃里打转,但她立刻咬紧牙,拼命止住这恶心感,不让来之不易的食物吐出来。
只是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现在只需等待“那个人”来救就好了,一切都与上一世的记忆如出一辙。
“艹,怎么他妈的是个乞丐?我还以为是魔族探子呢!”
另一个卫兵打量着小乞丐,狠狠淬了一口唾沫,而刚才那个动手的卫兵则是眼珠子一转,忽然提高了音量:
“什么乞丐?你眼睛花了?这分明就是魔族的探子!快把她的脑袋砍下来。”
两人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所以另一个卫兵立刻明白了同伴的意思,知道这是要把小乞丐弄死,好给上面交差。
两个卫兵对视一眼,一人看着周围,一人从腰间拔出明晃晃的铁剑。
“别怪我们哥俩狠心,谁让你是个乞丐呢?要怪,就怪你运气不好!”
小乞丐紧闭双眼,等待铁剑劈落。
搜——
剑刃划过空气的声响传来,可就在那剑要砍到小乞丐的那一刻,却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掌给稳稳当当的接下。
“哎呀哎呀,赶上了赶上了。”
还真是熟悉的声音呢
上一世,你也是这般如同神明,挡下挥向我的剑。
小乞丐在心中呢喃,看向那手掌的主人。
“什么人!?”
拿剑的卫兵惊异的看着眼前突然冒出的青年,任他这会如何使劲,铁剑都在对方的手中纹丝不动。
“什么人?这可不好解释啊”
救下小乞丐的青年笑着,他没有回答卫兵的话,而是口中念诵咒文,只见他攥着剑刃的五指顺着剑尖往上轻轻一捋,竟将那铁剑用魔法变成了花朵。
“夏尔·格兰莱特,至于身份嘛只是一个路过的魔法师罢了。”
说完这话,夏尔将那铁剑变成的花朵折断根茎拿在手中,捏下两片花瓣一口气吹出,化作一道结界把两个卫兵困住,转身回头:
“怎么个小家伙,还站的起来吗?”
“魔法师!?”
两个卫兵面色苍白的后退几步,喉咙“咯噔”一声咽下口水,一时间不敢轻举妄动。
夏尔见两个卫兵一副看到鬼的样子很是满意,他转过身半蹲而下,并不合身的法袍拖在地上,轻挥魔杖为小乞丐施了个恢复精力的魔法。
小乞丐看见夏尔半蹲也撑起身子看着他,两人四目相对,灰色与褐色的眸子相互倒映着对方的身影。
夏尔笑盈盈的,澄澈的褐色眼眸中闪着光。
与众多穿越者一样,夏尔原本是个生长在蓝天白云五星红旗下的优质好社畜,只可惜屋漏偏逢连夜雨,有回他在生病以后又连续为资老板创造十六个小时的价值,不幸猝死,之后就穿越转生到了这个剑与魔法的世界。
不仅如此,他还觉醒了一个只要收徒弟且徒弟成就够高,就能奖励拿到手软的系统,这让刚穿越转生的夏尔喜出望外,但很快他就发现这系统有个相当大的问题
这收徒弟有奖励不错,可那也得先有徒弟才行啊!在这个实力为尊的世界没两把刷子谁愿意跟你?
没办法,接受悲催现实的夏尔只好先将目标放到提升实力上,在之后的日子里一边帮着转生后的家庭干活,一边去镇上的老魔法师家里缠着他让对方教自己魔法知识。
而这种生活一直持续到他九岁那年。
那一年,夏尔所在的小镇发生了一些事,在这次的事故中,他被一位大人物捡到收为弟子,并被带到这个世界最高规格的魔法大学进行学习。
经过数年学习,他已经成为了那所魔法大学天体科院的院长,更是获得了‘君主’这一头衔。
有了足够的名气和与之契合的实力后,夏尔准备开始薅系统的羊毛,但很快他就又发现了一个问题。
这有名气有实力了,天赋好的弟子上哪找啊?
总不能看见个人就过去开系统查他的天赋吧?这样不仅累,也不现实。
但很快,夏尔就找到了这问题的解决方法,他有次去老师的藏宝库替同门的师姐拿东西,无意间发现了一特殊的磁石。
正常的磁石在一定距离遇到铁块便会吸附上去,而这块磁石则不然 ,它吸附的对象是魔力天赋极高的生物,想来老师当年就是凭借着这块磁石在小镇的废墟中将他找到。
有了相对高效率的方法,夏尔便迫不及待的拿上这块魔石跟一些家当,踏上了寻找弟子的道路。
在找寻弟子的数年里,他曾当过冒险者,辗转于世界各地的迷宫,曾和一位年轻的龙骑士一起击败过巨龙,也曾跟出逃的魔王女儿在山野上野炊,甚至参加过新一任精灵女皇的加冕仪式
最终,他来到了这座靠近极北冰原的边陲小镇,顺着那块磁石的指引,找到了眼前的小乞丐。
轻按住口袋中有着强劲吸附力的磁石,夏尔将那支铁剑变成的花朵递给小乞丐, 缓缓开口:
“小家伙,愿不愿意做我的弟子?”
小乞丐接过那支花,她低头望着,装作沉思的样子,不让夏尔看到她此时的眼神。
那是由无尽的不甘与怒火淬炼出的眼神,仿佛要将那支花当做夏尔碾碎。
她是个重生者,虽不清楚原因,虽不知晓因果,但她在前世死亡的那一刻回到了幼时,有了重新再来的机会。
小乞丐缓缓仰起头,看着夏尔那张再熟悉不过的脸颊。
上一世,就是这个人在她生死存亡之时,如同神兵天降一般将她救下,收为弟子。
小乞丐以为这是她人生从严寒到温暖的转变,殊不知对方只是想用她的天赋跟身躯研究外道魔法,并在时机成熟的时候将其采摘杀死。
直到现在,小乞丐还记得,那柄她送给夏尔的短剑插进她身体时,割心剜肺的痛楚。
不甘、愤怒,种种情绪逐渐在小乞丐心中升腾出一团火,既然神明给予了第二次机会,那她必然不会重蹈覆辙,一定要让眼前这个人血债血偿!
小乞丐紧紧抿嘴,咬着牙回应了夏尔:
“我愿意。”
“嘿。”
夏尔见小乞丐答应自己,嘿嘿一笑,朝她伸出手。
“你叫什么名字?”
小乞丐伸手拉住对方伸出的手,借力站起。
“晦,我叫晦。”
“有点熟悉的名字啊,朔日晦日的那个晦?”
“是。”晦点了点头回答着,但又抿嘴自嘲。
晦日的晦,不同样也是晦气的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