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生命
“你妈妈她长得很漂亮很漂亮，之前她小的时候就常常跟着她妈到我们家来玩。”
“你呀，其实和她挺像的，都不太爱说话，但这有时候不是件好事。”
“秋艺小时候就喜欢跟着你爸到处跑，跟条小尾巴似的，所有人都知道她喜欢他，就你爸那愣头青装傻似的。”
“你妈妈知道你爸心定不下来，交了很多个女朋友，但还是选择和他在一起，可你爸安分了没几天又开始往外跑，经常不着家。”
温棤坐在床边，安静地听着老人讲述着对于自己记忆中并不熟悉的妈妈。
“你一岁多的时候身体不太好，经常生病，秋艺也是第一次当妈，每次都着急的不行，整天抱着你，也不说话，就这么看着你。”
“那些天我看不过去，想去帮她，她又不同意，说你是她的女儿，她肯定能照顾好你。”
“后来她偶然发现你听到收音机里的音乐就不哭了，于是就整天抱着你，在你耳边轻哼。”
温棤大脑里自动想象出一个场景。
一个温柔的白衣女人，面容年轻憔悴，但依旧笑容满面地抱着怀里的孩子，轻轻摇晃唱着歌。
但岁月就是这么残酷，总会在片刻间就抹去人最初的记忆。
她完全想不起那个含笑的面孔了。
温棤：“奶奶，她长得和我很像吗？”
老人掀起松弛的眼皮看她，上下打量了一番，“你的眼睛像她。”
其余的倒是像自家那个混账了。
温棤听出了话语中的意思，指尖触碰到自己的眼睛又倏地落下。
老人结束了今天的回忆，每次温棤来，她总会说一大堆话，而温棤却只是充当着一个合格的听众，很少发言。
但无言之中，在两人都没察觉到的时候，有什么如风般无声地缠绕在两人身边。
温棤看着躺在病床上虚弱的老人，“我把东西给他了。”
房间安静片刻。
老人声音恢复之前的冷淡：“哼，你果然是他的好女儿。”
温棤没回答她，只是那几天温州成天天给她打电话发信息，还好几次在学校门口等她，她实在烦的不行。
于是隐晦地猜测了下周玥的意思，才把那户口本还给温州成。
只是现在两人，应该是彻底没了关系，毕竟没了一个可以束缚的东西，没有已经分割的关系怎么可能还会复原。
老人伸手拿过枕头旁边的老年机，看到上面的日期时间，“温愿，你马上是不是要放寒假了？”
温棤僵住，不是因为日期，而是因为老人口中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
她嗓子干涩，“嗯。”
“你高三了吧？”
温棤低头点了点。
老人语气不太好，“学业那么紧，以后别过来了，我这又不少你一个。”
“你来了又不说话，光听我一个老太婆讲话，我累死了要，我还是个病人……”
老人嘟囔了半天，温棤始终沉默。
终于老人不说话了，温棤才抬头，脸上是乖巧的笑，“奶奶，我现在不叫温愿了。”
老人：“……那你叫什么？”
温棤顿了顿，摸出手机打出一个字给她看。
老人半坐起身子，身体前倾，混浊的眼珠像是钉在了手机屏幕上，半天后又移到女孩乖巧安静地面孔上。
“棤，这什么意思？你什么时候改名的？”
老人自从温州成和周玥在一起后基本就和他们家不怎么联系了，所以并不知道他们的事情。
只是疑惑，“温愿好好的名字，改了干什么？”
老人语气不太好，但温棤却有种感觉，好像在那严厉的话语下是暗含的关心。
她突然有种错觉，好像她有了一个可以倾诉的对象。
可她不敢，也不能。
于是收回手机，“没有，只是那个不太好听，而且好久之前就改了。”
老人皱眉看她，像是要透过那张白皙的小脸上找出点什么，但女孩隐藏地太过完美，她一无所获。
于是恨铁不成钢道，“肯定是那个狐狸精，你妈妈给你取这个名字就是想告诉你，你是在含着所有人的期望降临的，可现在还被改了！”
“她太坏了，就是想彻底抹去她在你生活中的痕迹。”
温棤下意识反驳，“不是的。”
老人：“那还能是为什么？！”
温棤又不说话了。
就在这时，房间突然一阵震耳的音乐声响起，两人皆是一顿。
老人拿过手机。
“喂——”
老人机的声音总是很大，即便温棤不是有意偷听，但电话那边的声音还是自动跑到了温棤的耳朵里。
是个女声，“妈，我这些天忙，过几天再去看你啊。”
“不需要！都别来了！”
“不是，妈，你还生气了？我真有事，小欢正准备出国的事，手续一大堆，忙都忙死了……”
“那等我死了再过来看我吧。”
“哎——”
电话被倏地挂断。
老人扔下手机，正巧视线又落在温棤身上，伸手赶人，“你以后真别来了，临扬到这来回麻烦，对了，你钱够不够？”
温棤点头，“够的，我平常也用不了什么钱。”
耳边还回绕着老人刚才的话，死，她不想让她……
“奶奶，我之前问了医生，这种病是可以现在好好治的话是有很大的希望治好的。”
所以别再把那个字挂在嘴边啊。
“行，你回去吧，我这用不着你。”
说完就躺下去，翻过身背朝着温棤，仿佛也不再在意她的去留了。
温棤起身，弯腰帮她掖了掖被角，又检查了下窗户空调才放心。
“奶奶，你要在这住到什么时候啊？”
老人闭着眼，没理她。
温棤笑了下，声音轻轻地，像是也含了笑，“等你出院了，我去家里找你好不好？”
老人声音别扭又很闷，“随你吧，我这个老婆子还能拦住你的腿不成？”
但两人知道，两人的病治好还是个未知数。
可温棤还是很高兴，眼睛弯弯的，“好，那我先回去了，下次再来看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