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除夕夜突变
除夕夜。
烟花尖啸升空，伴随着巨大炸响声，一朵朵在黑如绸缎的夜色下灿烂盛开。
高家花园树下，身穿月白色旗袍藏在斑驳树影中的高明真被烟花照亮一瞬，身影袅袅，眼神灼灼。
纤长的睫毛随着烟花落下遮住那双清透的双眼，双手合十，虔诚许愿。
“真儿，许了什么愿？”高母走来将衣服披在高明真身上，笑着说：“新年伊始，你想要什么，母亲都送给你。”
高明真睁开双眼，一手抓着肩头的衣服，红唇轻启：“我想要南城街街角的那间书铺。”
高母一脸嗔怪，握着高明真的手：“你想要什么书本字画，列个清单出来，我让你父亲找来给你。”
“母亲，如今时局动荡，我想在外面做些事，就当是帮父亲打探消息也好。”
“整个海城大半的产业都是高家的，还需要你堂堂高家大小姐出门打探消息？”高母拉着高明真往屋里走，“回屋，看把你冻的手都凉了。”
高明真站着没动，将手收回：“母亲，我不小了，总要学着做些什么。”
高母笑容依旧：“出嫁前，你是我高家唯一的掌上明珠，出嫁后，你是黎家黎云深的太太，放眼整个海城，有多少人上赶着帮你做事，哪里需要你自己做什么。”
“可是母亲，人人为求自保与世道抗争，您说的这些宛如泡沫，能持续多久？”
“住口！”高母笑容立刻消失，面容肃穆，“给你请各国老师授课，是教你如何做一个大家闺秀，不是让你去市井街道当卖书女。
你一个女儿家，卖书能改变外面的时局吗？如何应付眼下动荡、管理高家产业是你父亲和弟弟该操心的事儿，插手高家店铺，你想干什么。”
高明真摇头：“我不是…”
高母打断她：“你已成年，该懂事了，正因你是高家女，才能定下黎家这门好亲事，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乖乖在家准备嫁妆。”
月色下，安静的只能听到树影婆娑声。
高明真扪心自问，真是自己不懂事吗？
树叶投在她脸上的投影遮挡了苍白的脸颊。
半晌，她才微微张口：“我嫁到黎家，那间书铺能给我吗？”
“想都不要想。”高母伸出指头去戳她的额头，怒其不争，“高家是短你吃还是短你喝，需要你开书店给我丢人？你给我记着，开书店不行，卖字画更不行。你嫁到黎家一辈子吃穿不愁，何需操心这些事！”
“母亲！”高明真伸手去扯高母的衣袖，“我只是想…”
“太太，不好了，警务局来家里抓人了。”管家的声音由远及近传来。
高母一惊，甩开高明真的手：“给我回屋好好待着。”说完快步离开。
高明真看着空落落的手，有些落寞：“如果弟弟想要，您给不给？”
“给我什么？”清脆的少年音从身后传来。
高明真回头。
只见她弟高嘉恒一条腿及上半身勾着花园的墙头，腰及臀部还在墙的另一边。
高嘉恒举着手里的布包冲他姐呲牙咧嘴的打招呼。
“你手里拿的什么？”
高嘉恒忙将布包塞进怀里，一边爬墙一边回答：“云深姐夫的东西，我先帮他拿着。”
话音才落。
管家呼天抢地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声音之大，恨不得让全天下都知道：“我家少爷不在家，大过年的几位这是干什么呀？”
“这可是高家，你们想要在高家拿人，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
气势凌人，一米六的娇小身高自带两米八的气场，高母的声音在嘈杂的人群中很是明显。
高嘉恒紧张站在墙头，扶着胸口，夸张喘气：“亲妈出马，一个顶俩。”
下一秒。
清脆的上膛声，伴随着管家的惊呼。
“放肆，这是我们太太，你们怎敢用枪威胁！”
高嘉恒和高明真脸色骤变。
一个低沉的声音，带着两分谄媚讨好。
“上头下令，拿不到高嘉恒，让我们提头来见。高太太，您体谅体谅我们这帮出生入死的兄弟，都不想跟自己脑袋过不去是不是？这枪不长眼，为了您的安全，您先消停一会儿，若有得罪，您多见谅，下次我一定改！”
讨好最多两分，剩下的八分全是威胁。
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人群的喧闹声也越来越近。
高嘉恒似有些着急，伸腿就要往下跳。
高明真冲他喊：“快走！”
“可是……”
“走！”高明真伸出手：“东西给我，可能外面有人。”
高嘉恒回头扫了一眼墙外，还真有人，浑身一哆嗦，甩手将布包扔出，也不看他姐有没有接到，转身就往墙外跳。
“什么人，站住！”低沉的声音秒变怒喝，奔跑声此起彼伏响在高明真耳边。
趁这声响，布包沉闷落地的声音，反而没人注意。
她深吸口气，攥紧双手来掩饰微微发抖的身体，面上不见丝毫胆怯，只是旗袍下摆的棕色羊皮鞋轻轻将布包踢进树下的绿植中……
陈根生带人追到墙边，发现高嘉恒早已跳下墙头跑没影，一脚踹在墙上，怒吼：“追！”
一群警务局巡警又呼啦啦的往外跑。
身后追来的高母心中松口气的同时，快步上前，甩手就给了陈根生一巴掌。
高母：“我高家怎么说也是你们黎局长的亲家，你们无凭无据污蔑我儿子不说，还敢在我面前举枪，当我高家送警务局的银元是喂狗的！”
陈根生被扇的脸色冰冷，低头吐出一口血沫，抬头时已经换上一张笑脸，露出一口带血的白牙：“高太太，今天看在往日银元的份上，我既往不咎，也给您撂句实话，您要是扯我们黎局长的关系，保不齐……也治您一个走私的罪名。”
高母震惊后退一步：“黎……黎家出事了！”
陈根生抹掉嘴角的血沫，走近高明真，质问：“你们刚刚，说了什么？”
高明真摇摇头，垂下脑袋。
陈根生还想再问。
高母快步走来，一把推开他：“她什么都不知道，别碰我女儿。”
陈根生冷笑一声：“现在不说，没关系，到警务局说，也一样！”
陈根生一挥手，喝道：“都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