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 开业
月上中天。
四人探讨了一会未来可能发生的白银危机之后，酒宴的气氛越来越低沉。
她们虽然没有提出可行的解决办法，但是经过沈锦程的诱导一颗掠夺的种子，悄悄种在了三人的心里。
郁郁而散。
踏着风雪，沈锦程带着醉意慢慢往回走。
月亮在乌云中穿行，铅灰色的云层不时吞噬光亮，可能被月光灼伤，从云朵里漏出了片片鹅毛大雪。
雪白的花园的小径上，两个丫鬟提着灯笼在前边照路，另一个在旁边给贵客撑伞。
与闷闷而归的另几人不同，沈锦程今日快活极了，扑面而来的凛冽寒风都让她觉得清新。
她一介异世孤魂，有着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思想，她浸润在名利场欢笑的背后，也弥漫着驱赶不掉的孤独。
但是今日，沈锦程心底近似绝望的黑暗，被照亮了一角。
她是真没想到，那些恢弘史观，那些朴素的经济学概念，那些颠覆性的想法，与这个世界顶级的政治家交流起来，居然毫无障碍！
她们一听就能明白要害，震感之后也能从善如流地接受。
顾璘、张之焕、陈芳值……她们每一个都位高权重，精干老练。融入这几个人的圈子，还有今晚的夜谈让沈锦程有种脱胎换骨的感觉。
她感觉自己也跻身于这几位大员之间，获得了获得了影响力。
她们言谈间谋的是天下事，挥手间搅动的是家国命运，历史风云。
今晚，沈锦程之前在张安仁那里不被理解的迷茫，也尽数散去。
她站在了一个更高的角度，可以俯视许多人。
就比如张安仁……
安仁呵，
她理学文章虽然作的好，但是从政治世还是差了许多意思。
……
五日过后，
轰动朝堂的经济改革正式开始。
皇上下旨临时成立了顺天府银行这一官署衙门，主事官为银行行长，正四品。
沈锦程从翰林院从五品的侍读学士，摇身一变成了正四品大员，成为了大宁朝有史以来提升最快的官员，一时风头无两。
这个新设立的衙门，直接受皇上管辖，不对六部和内阁负责。这也意味着，这个银行不受其她人的掣肘，地位非同一般。
顺天府银行的官署挨着户部，建筑规模不能与户部相提并论，但是也威严大气，宽敞明亮。除官署之外，银行在长安街还有一间办业务的大铺子。
对于这次变革，皇上的支持力度很足，几乎满足了沈锦程提出的所有要求。
启动资金，太仓拨了30万两，人员编制向户部借了20位。王茂之与沈锦程是同乡同年，她之前一直在户部观政，也即没有品阶的实习生。
这次沈锦程请张之焕帮忙将王茂之要到了银行，还请她为自己甄选几位会算账办事靠谱的官员。
……
长安街。
这里是京城紧挨皇城的核心区域，周围布满了各种高不可攀的公署衙门。青墙黛瓦，门庭高耸，无处不在透露官家的尊贵气息。
今日一早，不同于往日的肃穆清静，这条长街变得热闹起来。
不只有穿着官袍的公卿皂吏，
也有穿着葛衣的农妇，穿着长衫的书生等各色人在这里活跃。
在长安街的中段，一座三层楼高，占地四五间门脸的宏伟铺子要开张了。那铺子的牌匾蒙着红布，门口立花篮还有两座威严的石狮像。
这牌面商不商，官不官的，让人搞不懂是要做什么生意。
但是就是这么一家身份不明的店铺，门口一大早就排起了长龙。
寒风像刀子般刮过人们的脸颊，众人虽然冻的直跺脚也在门口耐心等着，还有许多人扎堆凑在门口张贴的告示处小声讨论。
长安街的路人们看到这快一里地的队伍，十分不解。
不时有几个人插进队伍里询问，有的问完之后一脸兴奋地跑到了队尾，有的则失落地离开了。
一大灰发太婆看见这长队十分不解，
她颤巍巍走过去，抓住在队伍里呵气捂手的年轻姑娘询问，
“这在排什么？”
“新开的铺子发鸡蛋了？”
姑娘摇头，“比鸡蛋还了不得！”
“这是发银子了！”
“太婆，如果您是顺天府人，就赶紧带着户帖和宝钞过来兑白银，每个人限一两。”
太婆惊讶地下巴都快掉了，
“啊？银子？”
“不是骗人的吧？”
周围人七嘴八舌地插了进来，
“怎么会。”
“这可是今年顾大人的新政。”
“太婆。这可是发了公告的。”
……
等待中，长队前后的人们，都兴致勃勃地交谈起来。
这顺天银行真是这些年第一的稀奇事。如今的朝廷跟吸血鬼一个样，只知道收钱，这还是第一次要给百姓发钱。
众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听说又是顾大人的意思呢。”
“怪不得，如此好政。”
“不……我家亲戚有做官的，是那位新科状元的主意。”
“谁啊？”
“好像叫沈锦程。不过她也是顾大人的学生。”
“听说不止是兑宝钞呢。如果存银子，还给利息。”
“啥？利息？我只听过借钱有利息。”
……
听见四周的低声私语，一年轻书生想银子想的火急火燎，
她家5口人，5人累计就能换5两白银。这如果是真的，岂不是赚死了？天上白掉下一年的嚼用。
书生用手肘推了一下旁边的人，
“大姐，这个顺天银行真的回收宝钞吗？”
“是按人头限额，还是按户帖限额啊？”
一旁的李荣有些心不在焉，她的心思全都在这所谓顺天银行的“贷款利率”上。
所宣传的商业贷款，一百两抽四个点算的话，算下来，她贷300两一年，要交的利息只有12两。这可比那些利滚利的黑心钱庄有良心多了。
那批货的银子缺口她正愁去哪里借，如果真能办下顺天银行的贷款，那么她就不用去低三下四地求人借钱，也不用去挨银耗子的杀猪刀了……
见说话没人理，书生轻轻推了一下旁边的大姐，
她八卦道：“大姐，你带了多少宝钞来兑？”
李荣从沉思中惊醒，一旁的年轻人还在喋喋不休地问来问去。
她哪里看的上那兑宝钞的一两银子。
李荣敷衍道：“我是来贷款的。不是来兑宝钞。”
书生十分惊讶，
“咦？”
“大姐，这白捡钱的好事你都不要？”
“不可能吧，难道你没有宝钞？”
说完书生从袖兜里掏出了一张面值三十贯的宝钞，
她十分豪气地塞给李荣，“大姐。给你一张。反正每人只能换一两，我多的也没用。”
“拿回去擦屁股也硌得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