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八 赐宴
第二日一早，
穿戴整齐的沈锦程便被一顶轿子抬到了景阳门外。
这时的宫门口，已经站满了身穿蓝色衣袍的新科进士，沈锦程一袭红衣好不亮眼。
待她下轿之后，许多同年都上来道喜，将她围的水泄不通。
过了一会，身穿朝服的文武百官也陆陆续续到了。她们在宫门口聚集闲谈。
沈锦程看见了顾璘，还看见了另一个被簇拥着的女人，阵势甚至略胜于顾璘。
想必那就是如今的内阁首辅高观澜吧。
不多时，景阳钟响。皇城景阳门的三扇正门，两扇掖门同时开启，从里边走出两队禁军，接着就是内廷的女官还有仪仗队伍。
今日沈锦程是人群中心，
她身穿红袍皂靴带着一队新科进士去奉天殿赴宴，与天子、文武百官同乐。
最中间的一扇宫门也开了，其高足有三十多米，宏伟无比，这是皇上出入皇宫的宫门和御道，擅入者死。
但除了皇后大婚可以走这里之外，今天也是个例外。殿试中的一甲状元、榜眼、探花，可以从此门出入，走御道入宫。
这是天下读书人一生至高无上的荣誉。
公卿勋贵满朝文武走过御道的也不算多，许多人炽热地看向几位新科士子。
“吉时已到！”
“沈状元。请吧。”
穿着飞鱼服的女官请沈锦程先行，沈锦程回望一眼，巍巍宫门下，她站在人群的最前端，中间是三位以她为首的一甲进士，右边的宫门是一队戴着进士巾，身穿青蓝色广袖罗袍，手持笏板的新科进士。
左边的宫门，排着朝中的文武大臣，不论是红色还是紫色朝服的大员，都在她之后。
人生中第一次中状元，沈锦程十分震撼，有种天下以我为先的爽感。这种仪式，真的太收买人心了！
在奏乐声中，沈锦程郑重踏上御道。
……
奉天殿，皇宫最宏伟最金碧辉煌的建筑。
为了烘托皇权的至高无上，大宁国开国皇帝将这座大殿建得足有三层楼那么高，此后十几代这座宫殿一直在扩建。
现在已经成为了一座威严的令人惊叹的建筑群。
奉天殿下的广场下铺着红毯，御道两侧林立着手持各种礼器的金甲卫士。在奏乐声中，沈锦程带着榜眼和探花，踏上了红毯。缓缓走入宫殿。
一行人陆续到了大殿之后，一旁摆着黄钟大吕等的宫廷乐队开始演奏。
在庄严肃穆的钟磬声中，皇上到了。
和着庄严的钟乐声，所有人齐齐跪拜，
“吾皇万岁。”
……
接着众人在女官的引导下入席，皇上高坐在宝殿之上，
沈锦程作为状元紧挨着皇上坐在阶下，另一侧与她相对的人是内阁首辅高观澜，高观澜下边又是顾璘。
之后的一排红袍大员，她不认识也猜不出来。
沈锦程低着头谨慎地不敢乱看，她感到许多道目光打在她身上，
好奇的，羡慕的，欣赏的，不怀好意的……
突然，她感受到从上边投来的一道目光，是皇上在看她。沈锦程如芒在背，忍着冲动不能回视。
窥探天颜是大罪。
皇上……
以前书本上的概念变成了现实，现在这个天下至高者正在自己上边坐着。
现在作为一个封建时代的人，她真的要被震撼的喘不过气了。这里可没有什么人人平等的思想，皇上是所有人的君，是天下万民之主。
今天沈锦程在这种肃穆和规矩森严的氛围中，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做皇权。
沈锦程静坐不乱看，现在宴会还没开始，每个人前边都有张小几，上边摆着珍奇的茶水瓜果。她静静地坐着品茗，将内心的激动憧憬不安等全都掩下。
沈锦程以为自己见过了世面，与今日比起来，以前的那一切什么都不算。今天她深刻地感受到了什么叫滔天的权势，而且这种隆重的仪式，让她产生了一种头皮发麻快要爽死的快感。
大殿钟乐齐鸣，不时有女官太监在其中穿梭斟茶换碟。
一旁的大臣几几成群的私语喝茶，就连皇上也不时和她们说上几句。沈锦程一旁的进士们就拘谨多了。
沈锦程不与人多言，静静喝着茶水，吃了块宫中的糕点，
“沈状元。”
“你可婚配了？”
沈锦程神游天际之时，突然从上传来一道声音。
是皇上在跟她说话，沈锦程连忙站起来回话，她低头拱手道：“回皇上。臣还尚未娶夫。”
“不必多礼。坐下回话。”
“是。”
沈锦程坐下后，抬头看了过去。这是她第一次这么近见皇上，上次殿试只远远见了个轮廓。皇上看起来岁数和她差不多，面容俊朗，有种温润的文气。
“你今年多大了？”
“回皇上，臣20岁。”
楚璁点头笑道：“沈状元，年轻有为啊。弱冠之年，你可行冠礼了？”
“回皇上，未曾。”
“还没取表字？”
“回皇上，未曾。”
楚璁点头，“那还得让张爱卿费心。”
虽然皇上表现的很亲和，但是沈锦程还是很紧张，她像个机器人一样只回是否，非常乏味。但是皇上对她有些兴趣。连着问了不少。
老家哪里，到了京城可还习惯，喜欢什么口味，来京城之后去哪里玩了吗……
沈锦程不敢得意忘形，每问斟酌回答。
“沈爱卿，朕看你太过瘦削。”
“赐你一盘蜜瓜和茶。”
听闻此言，沈锦程一时做不好表情管理，惊讶的嘴唇微张。皇上这是要把自己吃过的食物赐给她？这在现代人看来很不卫生，但是在古代可是天大的恩典。
天子会给近臣赐食，越是动过的东西越是表示恩宠。
反应过来后，她起身道谢，
“谢皇上恩典。”
皇帝身后的女官，拿了食盒，在皇上的指挥下将案上的茶、蜜瓜，还有几碟糕点都给沈锦程端了过来。
随着女官将东西摆上，周围人都投来了艳羡的目光。
沈锦程一看，皇上给她挑的都是自己吃过的东西。有半盏茶，咬了一口的蜜瓜，还有两块缺口的糕点……
这可真是“天恩浩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