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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忍无可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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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火烧已经烧到自己身上,何由忙不迭点头。

    看这架势,袁大人是不想再兜着,要把这破事直接捅出去。这贪墨让一些无足轻重的小官背了,只要不牵扯出上面的人倒也能圆。上面钦差来查,只要不是顾璘那派的也根本不怕。

    就算是顾璘那派的来,这事牵扯到宫中,她们也得掂量着来。

    思虑一番,何由却也觉得这样是最好的处理方式,往上奏天灾面子实在抹不去,朝廷的人也不是傻子。清流一派一定会拿着这事大作文章,还不如自己将疮痈说破,找几个无足轻重的人顶罪。这样还能以这次招灾为借口,下次少给点孝敬。

    姜还是老的辣,部堂大人果然高招。

    正当以为就要这样结案的时候,

    袁焕非轻飘飘开口,“我们是不是还说漏了一个人?”

    “漏”

    “哪有。”

    何由心底盘算一圈,只觉足够了。

    袁焕非声音忽然提高,他看向外间的刘韵奇,

    “刘女史,河道衙门处理了一批人。河道监管毫发无伤,这怎么也说不过去吧?”

    听见这话,董汝昌心里惊诧,随即不动声色地看着刘韵奇,观看她的反应。

    何由小心翼翼道:“部堂大人,牵涉的人太多也不好吧……”

    一室寂静,堂中没人理她。

    刘韵奇嘴角挂着轻笑,“袁部堂,河道监管李方观是宫里的人,要治她得上报司礼监傅女史。”

    袁焕非笑问,“那就是说这场贪墨的罪状还不能上奏朝廷?”

    刘韵奇皮笑肉不笑,“刚那几个还不够吗?”

    袁焕非毫不退让,“如果以河堤失修的罪名上奏,只治衙门的人,河道监管一点错处也没,这真能说的过去吗?”

    见两方神仙掐起来,何由缩着脑袋不敢说话。都知道刘韵奇是那河道监管李方观的干娘。袁大人往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次却非要在刘女史身上拔毛。

    话已至此,自然不能轻拿轻放。

    剑拔弩张中,最后还是袁焕非占了上风。这事李方观确实不占理,刘云奇保不下只能舍了她的人头。

    ……

    一封奏报从总督府送出,八百里加急呈送上京,又八百里加急让皇上驳了回来。

    看着那道批红的奏折,袁焕非苦笑连连。

    圣上让浙江布政司用查处的赃款自己解决灾荒问题,不发赈灾粮食。并将她训斥了一顿。

    这教训她觉得挨的不冤。只是贪款都远走高飞去了天涯海角,现在她们哪里找去?

    短短时日,袁焕非愁的白头发都多了些许。

    总督衙门后属,好几日都没来得及睡觉的袁焕非坐在太师椅上小憩。

    闭眼时,一个小书办凑到她耳边,

    “大人,杭州府台张安仁求见。”

    袁焕非缓缓睁开眼睛,“宣。”

    不多时张安仁进了书房,

    看见疲惫不堪的袁焕非她试探道:“袁大人,建德县灾民听闻这次的贪墨事件,几千人结伴去了河道衙门要说法。”

    “大批灾民集结在门口十分不好看,因为是灾民也不好暴力处理。”

    张安仁加重了语气,“我来是想跟大人要个准信,该怎么给这些失房又失地的百姓交代?”

    张安仁并不知道袁焕非的内部决议,也不知道她给皇上上书的奏折写的什么。只看见了她抓了几个衙门的人,还有一个宫里派的监管。

    也不知道是雷声大雨点小还是真要出血。

    袁焕非冷冷打量着眼前的青年人,突然计上心来。她正愁派谁去监斩,董汝昌比泥鳅还滑,何由不情不愿。正发愁要谁去,张安仁居然撞上来了。

    这人似石头一样臭硬,这事说不定她敢干,还抢着干。想到能忽悠这愣头青一把,还能气气顾璘,她心情又觉得好些。

    袁焕非冷声道:

    “自然不可暴力驱赶。”

    “衙门抓的河道贪墨案主犯,我已请了王命旗牌,可以行刑。”

    “让这些灾民围观吧,也快大快人心的好事。”

    张安仁不确定地又问了一声,“大人可说的是当众行刑?”

    “是。”

    得到确定回答的张安仁微微诧异,她继续问道:“那宫中派来的监管怎么处刑?”

    袁焕非不自觉往上扬了扬,“毒酒,匕首,白绫,三选一,宫里人这点体面还是要给的。”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袁焕非心里已经很不痛快。这帮人仗着在皇帝身边行事,胆大妄为。大家都明白她们背后的主子是谁,所以对其纵容到任由索取。

    但是这次这帮人在她浙江惹出这么大的乱子,她是真不想给这个面子了!

    皇帝能不能也将她手下的人好好管管?!还有那何由,也变成了个没脑子的。大是大非上拿捏不清,任由这帮人牵着鼻子走,真是枉读了多年圣贤书!

    听见袁焕非要处置宫里的人,张安仁诧十分异,她继而赞道:“好个睁只眼闭只眼的袁部堂。这次倒是令人刮目相看。”

    处理阉宦哪个文臣听了背后不说句好?只是这事一般人不敢干。

    但袁焕非这样的大员,东南一柱,杀了也就杀了。就算是司礼监那帮人琢磨着要报复也得掂量一下。

    听见张安仁夸赞,袁焕非也叹息一声,虽为政敌但她们也总属文官集团,文官与内宦关系微妙,既相互牵制又利益交织。简直是剪不断理还乱。

    想到这次何由捅出来的篓子,袁焕非又感到头大。何由没有那种觉悟,做官应以天下生民为先以本身职务为先,大是大非前要保持底线。那些人只管张嘴要银子,她真老老实实砸了自家的锅灶给,那便是世界上一等一的蠢货。

    袁焕非看着张安仁,缓和了语气,“这次的监斩官还没有确定,你可愿意。”

    堂下张安仁脊梁挺直,“愿为大人效劳。”

    本来以为要费一番唇舌,没想到张安仁这么快答应。袁焕非叹了口气便觉得无话可说。

    张安仁又问道:“大人,那赈灾的粮米朝廷何时拨下来?”

    若是以往,袁焕非已经不耐烦和她多说,但是自从那晚张安仁非要和她一起去前线堤坝抢险时,她对这后生的印象稍稍改观一点。还有,这次明明与她无关的事,她也愿意搅进来做这监斩官,真不知道是傻还是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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