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秋年已逝
“臣奥拉·西克阿将军参见女皇陛下！”
皇宫塔的一楼朝厅内，奥拉·西克阿将军对着特蕾莎单膝行了大礼。
“爱卿辛苦了，平身吧。”坐在皇座上特蕾莎摆了摆自己的权杖。
“谢陛下！”奥拉缓缓起身。
“爱卿一路劳苦，今日便无需讨论国事。有什么要讨论的问题，都从明天再开始进行吧。”
“谨遵陛下圣谕！”奥拉又平身行礼了一遍。
“你就到魔梯处去吧，侍从会带你去三楼你的房间去的。”
“谢陛下。”
等看到奥拉走出朝厅后，特蕾莎才转头看向一直坐在皇夫御座上的我，用“诡秘”的语气说：
“你干得好啊。”
“抱歉，蕾莎，我——”
“哈哈哈！你每次干了那些事情后都这么害怕，我早就说，这也算是‘任务’啦。”
“……”我只能轻轻摇摇头。
“不过时间真是过的很快呢。”特蕾莎走到我面前，我也马上起身，而后又被她挽起了左臂，而后往台阶下走。
“你来到这里，也已经有一个半月了。只要再过不到半个月，就会迎来下一年了。”下了台阶后，特蕾莎继续挽着我慢慢走，“下一年，便是‘冬之年’了。到时，天气就会变得更冷了，而且大地很长一段时间就会被白雪覆盖。当然，帝国的粮食储备是完全足够的，我们都不用担心。”
“嗯嗯。”
“对了，”特蕾莎停下了脚步，“你的四哥，明年第一天，就会来进行‘国事访问’呢。不过，他明显是来想看看你啊。”
“是啊。”
“现在想来，其实关心你的兄弟姐妹——就只有他一个吧？”
“……”我点点头。
“害。我也没法知道你从出生到‘嫁’给我之前都是怎么过的，不过我觉得肯定很无聊吧？虽然生活优渥，但每天还是要刻苦学习各方面的知识，却很少能有机会跟人分享自己的喜悦和苦闷，各种各样的情绪都闷在心里……总是不好受的吧？”
“……”
见我还是没说话，特蕾莎又慢慢走起来：
“我呢，从小，有一个生下了我，并苦口婆心地帮我制定了合理的学习计划、教导我君王之道的母皇，有一个很关心我的身心状态的姐姐，还有许许多多陪着我、护着我的侍从们……但是，就像你说的‘总感觉缺少点什么’，我有时也觉得，缺了点什么。可这究竟是缺少了什么呢？”
走到了朝厅的大门时，特蕾莎又停了下来，并转身正对着我（我也因此转身正对着她），神情复杂：“明天早饭后，我带你去……我曾经最喜欢去的一个地方。这个地方在帝都外，这样又能让你出去走一走。”
“……哦？不过既然蕾莎你现在不说，那我就先不问了。”我恭敬地回道。
“你确实挺尊重‘惊喜’的嘛！”特蕾莎很高兴，又亲了下我的右脸颊，而后接着挽起我的手。
…………
“夫君，你又比我先起来啊。”吃完早饭，或者比较正规地说，“用完膳”后，特蕾莎才对我开口问道。
“睡不着啊。蕾莎，你的睡眠质量我可是真羡慕啊，我要是一想到明天有什么不能失约错过的事情，肯定是像昨晚那样，得在床上辗转反复多次才能睡得着。但你，好像无论怎么样，都能睡得很香。”
“或许是因为，我更在乎，如果没有休息，反而才会耽误事情吧。”
“嗯……”
“夫君，你瞧，你都吃了些什么？”
“啊？我都吃完了……早餐不经常就是简单的果酱面包吗？”
“那你知道，这种‘简单’的白面包，是怎么制成的吗？”
“这不就是……先在‘春夏秋三季年’种下麦子，待到成熟时收割，而后在磨坊里磨成面粉，最后再把面粉做成面包吗？”
“这只是简单的表述。”特蕾莎缓缓起身，“如果想要真的知道面包是怎么做出来的，就最好要将这个过程从头到尾每个步骤都看一遍，哪怕只是看一眼，也往往要比想象要更直观、更感同身受。”
“额……好、好的。”
“来，我们现在就走！”特蕾莎直接拉起了我的右手。
“哎哎！那个，还是不准备带点什么东西吗？”
“又不是去野餐和长途旅行，带什么啊？快走啦！”
………………
帝都大门旁的马厩，我看着这一匹雪白的马，喃喃说：
“这就是你的坐骑？”
“是啊！”说着，特蕾莎熟练地跨上马鞍，并向我伸出左手，“上来吧！”
于是乎，特蕾莎骑上了我之前一直未能看到专属于她的坐骑——无名的白马——带着我飞奔出帝都，而后让马儿慢慢行驶在“帝国大道”上。“帝国大道”，我后来在大婚后才知道，是帝国的“军区中央集权体制”的明显体现之一，因为整个帝国需要有一套能够及时传递消息、命令和运输各种物资的交通网，而陆上道路便是交通网的重要一环。
“怎么样？这样的大路，你在家乡没见过吧？”特蕾莎回头问我。
我点点头。
“与其说帝国才能修建出这种道路，不如说，只有帝国才需要这种道路。”
说完，特蕾莎又让马匹加速了一下，最终，我们去向了大路上的一处泥土路岔路，最后，白马停在了一座已然很破败的磨坊前。这座磨坊的四片风车扇叶有两片已经完全消失了，剩下的两片也千疮百孔。至于磨坊的墙，本身也掉漆严重，露出了大片的红砖，而红砖也风化的很严重，有些地方露出了窟窿。磨坊周围的杂草也很茂盛，一看就是没有人管理清除了。
“这里就是？”我问站在我身前的特蕾莎道。
“我小时候的，‘秘密基地’。”特蕾莎看着磨坊回道，“其实也说不上‘秘密’吧……是母皇总是要求我去接触帝国底层的同龄人，但我公主的身份，让我做这种事情总是很困难。于是我就想到，我或许需要一个‘接地气的秘密基地’。于是我就在皇室近卫的陪护下在帝都的外围区域搜寻了一番，最终找到了这个废弃的磨坊。那时，只要我有充足的时间，我就会换上普通的帝都市民服装，和其他的孩子特别是男孩子接触。尽管这种事情最终还是不怎么顺利……”
“这样嘛……我可没有这样的体验。我去哪都是被侍仆们围着的，而且我自己也无法自作主张去什么地方，所以……我对这个世界的了解，一直都局限于书本上……”
“……”
特蕾莎转身走到我面前，将右手放到我的右肩膀上，微笑着说：
“既如此，夫君，你以后可以自由地出门了。”
“……谢谢。”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低一下头小声道。
“喂，我是真心的！”特蕾莎双手按着我的双肩膀，有些焦急，“我……得为我之前的一些言论，向你道歉。”
“……啊？！你知道——”
“汉莎可是帝国大魔法师，怎么敢不敢不向我说真话呢？”特蕾莎放开了手，叹了口气，“不过，或许迟早有一天，你也会知道的吧？其实，那天我说了那些话后，我就被母皇叫去训话了。她说，我怎么挑选夫君她不会干涉，但我绝不能看不起男子，不然对帝国的改革事业是完全无益的。所以，我……”
“我不会介意的啦！”我忙说，“从我正式成为你的夫君，不，是从我第一次见到你之后，你面对我时一直都是为我考虑的，我父亲可做不到这样。但是，你又不同于我的四哥，能够没有任何‘不得不的顾虑’而更加亲近我。所以……”
我上前，紧紧抱住了特蕾莎，坚定地说出了我一直想说的话：
“无论如何，无论我会跟多少个女人有‘越界的关系’，我——只会真的爱你一人，蕾莎。”
“……”特蕾莎被我抱着，似乎很舒服，“你可真是‘渣男’呢。”
“因为我真心爱你啊。我第一次看到你时，就知道，你是”
“哈哈！”特蕾莎笑了出来，“死鬼！我说什么，你就真做什么啊！”
“这是女皇的命令啊。”
“玩笑啦。”特蕾莎，又将唇贴到我的唇上，而后放开，“我当然相信你，而我也，只会真爱你一人，夫君。我也曾——梦到你呢，真的。”
“啪。”忽然，我感到头发上被什么小东西碰到，有的湿湿的。
“啪啪啪！”很快，我和特蕾莎就发现，天空开始飘起了许多白色的小块——是雪！开始下雪了！
“居然还未到冬年就开始下雪了。”特蕾莎看着这一幕说，“之前几年，都是进入冬年近半个月才下雪，今年却是提前半个月啊。”
“不过，真的挺美的。而且，还是和你一起看到这一幕。”我对特蕾莎说，却看到她双手合十，双目紧闭，小声祈祷：
“至高神啊，吾等皆为您的‘真臣’，愿您再一次带给世界的大雪能够带给帝国丰年。”
………………
特蕾莎带着我骑着马奔回帝都，帝都的大街上出现了很多小孩子（当然他们被母亲们照看着），而且男孩女孩都有。他们都兴奋地在雪中奔走相告：“哦哦哦！下雪了！”
“没想到还能看到男孩子啊。”我看着这些快乐打闹的孩子，喃喃道。
“虽然帝国仅仅对成年男子行动受限，但男孩子们是可以上街，只是这样的话很可能被某些女性给‘抓走’了，所以基本上家长们不会让男孩外出。至于今天，其实是我故意下令：‘今日帝都为儿童自由活动日’，让男孩女孩都可以出来透透气一番。”特蕾莎回道。
“看来——秋之年的确是逝去了啊。”
“哈哈！被你发现啦，是吗？”
“你不仅是让我能够自由出行，更是为了让整个波姆兹帝国的男子都能自由自在地出行，我的是吧？”
“不愧是我的夫君呢。可惜，我现在也只能给你一人这样的‘允许’。”
“嗯嗯……等等！”我一下提高了我的音量，“难道改革还会……包括‘对男性的平等解放’？”
“啊？你还是不觉得，我们萨莱特皇室的使命就是‘全面改革’吗？不仅是为了帝国，为了皇室，也是为了帝国的男男女女。”
“但是……这样对帝国的女性国民来说，难道不是很抵触吗？”
“所以，确实很困难啊。但正因为困难，才更有意义。毕竟，实实在在地爬上一座高山，一定是比借助魔法轻快地登上山顶要有成就感的，不是吗？”
“额……”
忽然，一个小男孩用右臂指着我们喊道：“看！是女皇和皇夫哎！”
“啊？真的吗？”孩子们把白马围了起来。我和特蕾莎见状，都主动下马，而孩子们又把我们俩围了起来。
“没错，我就是女皇哦！他就是我的夫君。”特蕾莎笑着回道。
“你们，好。”我有些哆嗦，一方面雪已经下了一段时间，另一方面我还是不习惯应对这样的场面。
“哇！皇夫就和传言一样‘美丽’！”小女孩都喊道。
“咳咳！”我咳嗽了两声。
“好啦好啦，”特蕾莎接着说，“孩子们，你们想不想一直都这样在一起玩呢？”
“当然想！”孩子们异口同声道。
“那么你们说说，我身为女皇，应该怎么做呢？”
“啊？”还未等我反应过来，孩子们又异口同声道：
“和皇夫殿下一起，将改革进行到底！”
“……蕾莎，这些是你的‘托’吧？”我嘴上这样说，但笑了起来。
“毕竟他们都很聪明，不是吗？”特蕾莎笑道。
雪越下越大，而我的内心则更加的坚定。无论如何，我都必须沿着这条路走下去了，或许我永远是“帝国的外人”，但同样的，我也是一个男人，也应当是一个“男子汉”。秋年已逝，凛冬到来，而红狮鹫与白狮，将永远挺立于这片大陆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