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也没啥事，就想你了，最近忙不忙？不忙的话，回家吃个饭？”
这显然是打柔情牌。
卓西没耐心了：“你有事说事？没事我挂了。”
卓远见她要挂，才说了：“你回家说。关于你外婆的事。”
卓西：“……”
外婆是她的软肋。
她立刻上了心：“什么事？”
卓远道：“你回家再说。最好今天就回来。挺急的。”
这就是故意卖关子！
卓西烦躁地挂了电话。
她让司机调转方向，回了名义上的家。
这个家的地址很偏远，坐车要一个多小时，是老城区，设施很陈旧，还没电梯，住户都是些贫苦打工人，什么素质的都有。
卓西来过几次，不是看到有人骂街，就是有人打架，甚至后面还闹得警察都来了。
她对这里有阴影，如果不是因为外婆的事，肯定不会过来的。
不过，既然过来，还是要买点东西的。
她在小区门口的商店买了点水果，又拎了一箱牛奶，爬6楼时，累的满头大汗。
“咚咚——”
刚敲两下，门就开了。
继母汪芳见到她，笑容是诡异的热情：“哎呀，西西来了，快进来，快进来，瞧你热的，我刚开了个西瓜，赶紧过来吃。”
卓西没说什么，冷着脸，走进去，把东西放下，扫一眼客厅，愣住了：“你、你怎么在这里？”
韩俊捷坐在沙发上，笑着朝她摆手：“西西，好久不见。”
卓西：“……”
最好一辈子都不见！
她就说这两天没见他来刷存在感，敢情是刷到父亲这里来了。
那他可打错算盘了。
她可不是听父亲话的乖乖女！
卓西皱眉，没理他，而是看向父亲，直接开门见山：“你说关于外婆的事，是什么事？”
卓远笑道：“也不是多大的事，就是听俊俊说，你外婆给你留了一笔遗产。”
卓西：“……”
她心里一咯噔，有种不好的预感：不会是想问她要钱吧？
失策了！
失策了！
就不该对韩俊捷说那些话。
还有这男人真的是个大嘴巴！
她看向始作俑者，不承认：“你听他胡说八道！他就一个没脸没皮的二世祖，满脑子坏主意！”
“西西啊，话不能这么说。”
汪芳笑眯眯打断了卓西的话，她收了韩俊捷不少钱，这会儿就替他说话：“你们有点误会，俊俊都跟我说了，他喜欢你，在追你，你因为他一些不实的传闻，一直不肯给他机会。哎呀，人红是非多，谣言害死人，你就看他现在多真心？为了求你给个机会，都来我们面前表真心了。”
卓西乐了：“他的真心就是拿钱砸我，见我不吃那一套，开始唆使朋友讨我债、破坏我的工作、阻断我的财路，呵，可笑，这真心给你，你要不要？”
她后悔来这一趟了。
早知道是这事——
汪芳被怼的愣了一会，反应过来，强颜欢笑：“哎，西西，你是真误会了，俊俊刚说了，他是知道你经济困难，才想着给你钱——”
卓西不想听下去了：“一口一个俊俊，你们当他是女婿？那可惜了，我不是你们的女儿。”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卓远听到这里，觉得她说话过分了，就发挥了大家长威严，呵斥道：“没大没小，怎么跟你阿姨说话的？尊重长辈懂不懂？你外婆就这么教你的？”
说到女儿的外婆，他想到了今天喊她过来的目的：“算了，今天让你回来，也不全是俊俊的缘故，主要是你外婆走后给你留的那堆金银收藏品。这事儿，你得给我们一个说法。你是她的外孙女，继承遗产没问题，但然然、乐乐也是她的外孙，怎么也该有他们的一份。”
然然是卓西的亲弟弟，乐乐是她继母后来生的孩子。
卓西跟亲弟弟都不怎么亲近，更别说同父异母的弟弟了。
“没有。”
“外婆走后，什么都没有留下。”
“除了一堆债务，他们要继承吗？”
她满眼讽刺。
卓远不相信：“你别隐瞒了！我看你朋友圈了，你说还完债了。你外婆住院花了七八万吧？你那钱怎么来的？”
卓西：“……”
她再次后悔发那个朋友圈了！
手贱！
平白惹出这么多的事！
古人说，财不外露真的是至理名言。
汪芳看她沉默，自觉抓到把柄，开始逼问：“你怎么不说话？没什么好说的了吧？你外婆都留下了什么好东西？别瞒着了！赶紧交代清楚了。”
卓西听她这理所当然的语气，笑了：“我交代什么？外婆留下的好东西跟你们有什么关系？她走的时候，你们做什么了？”
她句句质问，说到这里，看向卓远：“你还知道她住院花了七八万，那你出了多少？现在打遗产的主意，当初怎么不扮演下孝子贤媳？还有，外婆怎么知道自己的病情？爸，我最后一次叫你爸，你也有点良心吧！”
她不愿意去想外婆的病情是爸爸告知的。
那样的话，她会恨死他的！
“住嘴！”
卓远听怒了，举起大手就要打她。
韩俊捷看到了，赶忙开口拦住了：“哎，叔叔，冷静下。别激动。”
他舍不得心爱的女人挨打。
卓远也就一时之气，这会冷静下来，就放下了手，训斥道：“你这孩子越来越没大没小了！”
韩俊捷见卓西又想说什么，忙劝她：“西西，别气，叔叔只是——”
“不要你在这里装好人！”
“没你掺和会有今天的事？”
卓西看他就烦，一句话不想跟他多说，推开他，转身就走。
卓远看得低喝：“站住！”
汪芳也拉她：“话没说清楚，你休想离开！”
卓西甩开她的手：“别碰我！”
汪芳假装踉跄两步，拍着胸口卖惨：“哎哟，我的天，卓远，你看看你闺女，差点把我推倒了。真是好狠的心啊！”
卓西一直压着对她的怨恨，现在看她矫揉造作，马上要呕出来了：“呵，你说的很好！我这样，还不是拜你所赐！谁让我没妈呢！”
表面和平终归还是要撕破的。
她一分都呆不下去，伸手就去拉门！
不想，在门口遇到了卓然。
卓然是卓西的亲弟弟，今年16岁了，个子不高，身材纤瘦，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头发很长，看着脏兮兮的，遮着半边的脸，低着头，看不出具体相貌。他看到了自己的姐姐，但没打招呼，直接侧身进去了。
卓西看得不舒服，直接喊了他的名字：“卓然！”
卓然身形顿了下，但没回头，径自朝着自己卧室去了。
卓西心里难受极了。
这个弟弟依旧是不待见自己。
她叹口气，在卓远跟汪芳的低喝声中奔下了楼。
韩俊捷追出来：“西西，别气了，我没别的意思，就想你正眼看看我，真的，你缺钱，我给你，也可以给你家人钱，你就依赖下我，好不好？”
他做这么多，就是想她向他示弱、依赖于他。
卓西没理他，脚下加快了速度。
在小区的休闲区，看到了几个少年在打篮球。
其中，一个身影很熟悉，是卓乐，脚下一双崭新的运动鞋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那是名牌，还是限量版，而卓然，她草草一眼，还记得是双很破旧的运动鞋。
这有点差别对待了。
卓西莫名不舒服，走过去，仔细看了他几眼，然后听到了一个高个子黄发男生朝她吹口哨。
“卓乐！那美女一直看你，是不是看上你了？”
他嘴里的卓乐穿着紫色球衣，高瘦的个子，长相也不错，是很朝气蓬勃的少年。
相比阴沉寡言的卓然，他很讨喜，转头看到她，就笑着喊人了：“姐姐，你回来了。”
一笑眼睛亮亮的，还有两个小虎牙。
卓西看了几眼他的穿着，想着暑假了，卓然还穿着那校服，九成是没别的衣服。父亲对自己不好，对弟弟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她这个姐姐因为他不理她，跟他置气，不关心他的生活，也有些说不过去。
“姐姐，姐夫，一起回家啊？”
其实卓乐身上的衣服、鞋子都是韩俊捷送的，卓然也有一份，不过，他没穿罢了。
卓西一听他这么喊人，就知道韩俊捷把家里人都哄好了，冷笑一声：“我不是你姐，他也不是你姐夫。”
说完，就快步出了小区，站在路口，摆手打车。
等出租车到了，韩俊捷不要脸地挤进来：“我跟你一起回去。”
卓西没说什么，直接跟司机说：“师傅，去警局。”
司机师傅：“……”
他没多想，应了声：“好”
韩俊捷知道她的意思，忙说：“师傅，我女朋友开玩笑的，去南大。我出钱。”
说完，拿手机扫码，先付了200元：“不用找。”
有钱是大爷。
司机师傅笑呵呵说：“好嘞，南大。”
然后，还巴巴拉拉替他说话：“哎，美女，跟男朋友生气了？别啊，我开出租车开了那么多年，一眼看出你男朋友是真喜欢你。这年头，遇到个真心人不容易，你可得珍——”
“停车！”
卓西直接喊停：“停车！”
司机师傅没停车，回头看了两人一眼：“哎，帅哥，快劝劝你女朋友。”
卓西烦躁地解释：“我不是他女朋友！这人就是个神经病！他对我人身骚扰！”
韩俊捷瞬间戏精上线，抓着她的手臂，装出可怜兮兮的模样：“西西，我错了，你打我骂我都行，就别这么说我，太伤我心了。”
司机师傅附和：“是啊。怎么能这么说自己的男朋友？美女，你这话太伤人了。”
卓西算是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
她拿出手机，戴上耳机，准备听听音乐消气、灭火。
韩俊捷看到了，摘了一个耳机，给自己戴上了。
卓西抢回来：“你能不能别那么烦人？”
韩俊捷笑着倒她肩膀上：“我只烦你啊。”
他软骨头一样没个正形，还贱兮兮地嗅一口心上美人的香气。
卓西握着拳头，忍住暴打他的冲动：呼~呼~世界如此美好，我却这么浮躁，这样不好不好。
她压着怒火，往一边坐，看车窗外的风景，经过一家商场时，拔下耳机说：“停车！我要买点东西。”
“你要买什么？”
韩俊捷随口一问，忽地，两眼发光：“西西，你可是想通了？”
准备问他要钱、要珠宝，从而跟他在一起了？
正美滋滋想着，一抬头，对上了司机师傅的视线。
“哎，帅哥，停不停车？”
“停！停！停！赶紧停！”
韩俊捷的声音落下，车子也就靠边停下了。
卓西干脆利落地推门下车，大步往商场里走去。
韩俊捷跟得很紧：“西西，等等我——”
司机师傅探出头：“哎，帅哥，要我等你们吗？”
“不用。”
“那我可走了。”
“走吧。”
司机师傅秒走，心道：今儿运气不错，遇到个大肥羊。
大肥羊陪着卓西逛商场：“西西，要喝奶茶吗？西西，要吃牛排吗？西西——”
简直聒噪死了。
卓西冷脸喝道：“你能不能安静一会？”
韩俊捷嬉皮笑脸：“我这第一次跟你逛商场能不激动嘛？”
卓西：“……”
就没见过这么讨厌的人！
都刷新她三观了！
她翻了个白眼，上三楼，直奔男装区。
韩俊捷见了，立刻自作多情：“西西，你是要给我挑衣服吗？放心，只要是你挑的，我都喜欢。”
卓西听了，无奈地摇摇头，当没听见，专心挑衣服。
没一会，看中了一件蓝色字母卫衣，布料摸着就舒服，款式也很时尚，正好适合学生。
她很满意，就是选尺码的时候，有点犯难了：“这个……有再小点的吗？”
导购员看了下衣服的牌子，抱歉一笑：“不好意思，这款没有再小的了。不过，这类衣服都是均码，一般这个年纪都是能穿的。你是给弟弟买吗？他多大了？多高？多重？”
卓西一问两不知：“他今年16岁了，个子、体重，我不是很清楚。”
“我清楚。我清楚。”
韩俊捷忙举手，一脸邀功的得意模样：“西西，我刚给你两个弟弟买过衣服，你对我笑一笑，我就告诉你啊。”
卓西能这么轻易妥协？
她冷着脸，直接说了个约数：“身高165左右，体重100斤的样子。”
好像有点偏矮瘦了。
她那个便宜爸爸身高快180了，妈妈也有170，而她171，弟弟怎么也不该这么矮的。
心里一阵酸涩袭来。
也许，她误会弟弟了。
他对她的冷漠，不是被汪芳教养的桀骜无礼，而是被人狠狠伤透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