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记忆中的机缘

    灰尘如厚重的毯子覆盖在残破的街道上，破碎的建筑物像骨折的肢体无力垂落，扭曲的钢筋和石块随处可见。唐旭凝视着这一切，通过网吧那布满裂痕的玻璃窗户，感受到一种难以名状的沉重压迫感。

    他的眼神在那被荒废铸就的景象中游走，找寻着过往的熟悉。可眼前的场景和前世记忆里陨石雨降落后的邯光市荒芜的多。尽管唐旭的心中挣扎不愿承认，但不得不面对的事实是，重生后山海异变所带来的破坏，比他在上一世记忆中所见到的要严重得多。

    他曾跟随五天后城市幸存者的队伍从邯光市往南，到达南边衡火幸存基地。

    重生后，山海异变的残酷记忆，已经深深刻入唐旭脑海中。

    碎乱街「人间炼狱」的酒吧，顾名思义，是一个年轻人喜欢的地方，这里充斥着摇滚朋克风，许多小青年成群结队来这里嗨。

    嗨完摇摇头，往沙发随便一躺，常会迷糊得忘了自己在哪里，忘了自己是何人。

    很巧的是，上一世，他曾和孔明行来过这里。

    按上一世的记忆，邯郸市最大的机缘就在「人间炼狱」酒吧。传说中的空间戒指，曾在末日爆发八年后，乐土氏族的族长在被敌人围杀前，才绝望地透露了这个消息。人们才得知乐土的资源为何一直是最多的。这一切仿佛昨日重现，唐旭的心跳加速，意识到自己这一世必须比别人更早一步找到它。

    他很快来到名为「人间炼狱」的酒吧。和其他酒吧相比，这里没有妖娆舞女夸张的钢管舞，没有台下歇斯底里大喊的人群，也没有求欢或被求欢的醉汉。

    这里，有的只是微微灯光略显黯淡的卡座、深沉如柴可夫斯基小夜曲的管弦乐，以及舞台上独立音乐人空灵的独唱。

    当然，这是上一世。

    重新踏入「人间炼狱」时，他的感慨颇多。

    曾经深沉如夜曲的环境，如今只剩下昏暗。

    地上满是积水，垃圾漂浮在上面，发出令人作呕的气味。天花板破烂不堪，电线垂吊下来，摇摇欲坠。老鼠在电线杆上爬过，不小心触碰到电线，嗞嗞的电流声伴着老鼠焦炭的尸体掉落下来。

    沙发上躺着几个「人」

    姑且可以称他们为人，因为他们的模样比鬼还瘆人。

    苍蝇在周围嗡嗡飞舞，他们双眼空洞，脸色黑紫，脖子上一道勒痕，从肿胀的脸颊到下颚，一道长长的血痕。

    酒吧纵深化的设计，营造迷幻感觉的迷宫通道，如今错乱的通道里，充斥着腐烂和排泄物的恶臭。

    躲在角落苟活的幸存者，瑟瑟发抖恐惧地看着他。

    老鼠和苍蝇是这里的主宰。

    他们不在这人间。

    碎乱街，名副其实。

    唐旭尽量不去弄出响动，一边紧张地观察周围的动静，一边用手拨开那些密密麻麻的蜘蛛网。

    房子的墙壁上满是裂缝，他用手敲了敲，试图找机关。

    潮湿而又冰冷的墙壁，让他的手指都不由自主地变得僵硬。

    一阵摸索无果后，唐旭将目光投向房间中央。

    这里，以前应该是摆放桌子的地方。

    唐旭微微弓着身子，谨慎地避开那些倒在地上的椅子，向房间中央走去。

    他的目光很尖，很快就看见了地板上的那处裂缝。

    唐旭很小心地用手指触摸了一下，随后将耳朵贴在裂缝上，仔细地听下方传来的响动。

    一秒，两秒……大概五秒后，他猛地将头抬起，眼睛里是止不住的兴奋。

    他拿起放在角落的铁锹，双手握住，微微屈膝，使劲向下一凿。

    地面顿时响起了蜘蛛网般的裂痕声，唐旭拿过一边的金属垃圾桶，将那些碎石块凿进桶里，避免弄出更大响动，吸引那些异兽的注意。

    随着铁锹逐渐深入，里面的泥土也变得松软潮湿，一股血腥味悄然弥漫在空中。唐旭下意识地捂了捂鼻子，皱着眉，用铁锹往下一压。

    下一瞬，

    一只血淋淋的爪子猛地抓住他的手臂，尖锐的指甲刺入他的皮肤，血液顺着伤口渗出。

    他果断地抬起另一只手，用手肘狠狠地击向那只爪子，旋即又伸出来一只爪子抓住手臂，就想将他向下拉。

    唐旭立刻提起铁锹，一刀切下，那只爪子瞬间断开，掉进地道里。

    他站起身来，长舒一口气，捂着伤口，看向那只爪子的主人。

    一只漆黑的老鼠，全身的皮毛焦黑如炭，好似曾被烈火炙烤过，散发着焦糊的气味。

    老鼠身形瘦小，皮毛紧贴着骨架，显得干瘪而枯槁，腹部上还有一块未完全燃尽的火焰图案，隐约闪烁着微弱的红光。

    龇出锋利的牙齿，尖锐而狰狞，仿佛随时准备撕裂任何靠近的生物。

    它的双眼透出一种阴森的绿光，如同鬼火一般，冰冷而无情地盯着唐旭。那目光里充满了恶毒和仇恨，仿佛在警告他不该打扰它的领地。

    老鼠的爪子细长而尖锐，沾染着黑红色的污垢，显然酒吧里的人被当成了食物。它的尾巴断了一截，焦黑的末端显得尤为触目惊心，随着它的动作无力地摆动。老鼠的鼻子不停地嗅动，似乎在感知唐旭的气息，嘴角还挂着血迹。它那干瘪的身体微微颤抖，显得既警觉又充满攻击性。

    唐诺正打量着这只老鼠异兽，猛然间，那焦黑的生物以惊人的速度爆发，利爪带着死亡的气息在空气中划出一道残影，它的后肢紧绷，猛地蹬向坚硬的地面，仿佛被弹簧推动，它的身躯仿佛变成了一把射出的利箭，直直地射向唐旭。

    它那被烈火炙烤般焦黑的爪子，刻满了诡异的花纹，就像是某种邪恶的咒符，旋在半空中画出了一个凶狠的圆弧。唐旭的瞳孔猛缩，眼中闪烁着明晰的寒光，他以超乎寻常的反应速度，猛的将身子向一侧扭曲，如同蛇行一般，身体几乎成了一条弧线，避开了那死亡的利爪。老鼠那被刀锋般利爪擦过唐旭的肩膀，轻微的冲击带起了他衣服的碎片，像雪花一样在空中飘落。

    同时，唐旭右手早已稳稳握着手中的铁锹，他以一种几乎违背物理学的方式，反手从胯下挥出，那铁锹带起一股风，铿然将那狂暴的生物击飞。老鼠在空中做了一个美丽的弧线，轰然坠地，翻滚了几圈，尘土飞扬。心中怒火沸腾的它，用四肢发力，站起身来，尾巴的残破段摇晃着，阴狠的绿色双眼里充满了杀意，再无半点犹豫，像一颗子弹般再次袭向唐旭，

    “费费！”

    几乎是瞬息之间，一道影子已经出现在老鼠和唐旭之间。

    冲过来的老鼠直接被费费猛地探出的右手抓住，老鼠的利爪挥舞着，试图刺穿费费的手，但只擦出火星。老鼠身体扭曲，拼命想要摆脱这致命的束缚，然而费费的力量如同泰山压顶，无视它的反抗。

    左手抓住尾巴，抡起来对着水泥地狠狠砸去。

    一下，两下……

    唐旭已经数不清了，只觉得眼前血肉横飞，惨不忍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