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旁的人越围越多,看这情形,是两个男子为一女子大打出手,再细一看,两个男子是样貌不凡,倒是这个女子身宽体胖,面生红斑丑陋异常,着实诡异,不免感慨了下世道。
小姑娘盯着金任泫然欲泣,满脸写着心疼,一个箭步冲到金任身旁,便要扶他。
金任一挥衣袖,甩开小姑娘的手,蓦地一摔,四肢百骸俱是隐隐作痛,金任忍痛站了起来,凝着齐源,眼底火苗燃起,又是这个人,也不知是那根筋搭错了,三番五次替常大胖出头。
小姑娘见金任不领情,无甚怒意,金任是向来这般,桀骜骄横,小姑娘回身指责起齐源:“为何当街伤人,有没有”‘王法’两字没出口,小姑娘瞬间禁了声,直愣愣地看着齐源目不转睛,看着看着脸颊飞了两片嫣红,突然软着语声音道:“不知公子尊姓大名?”
常酒酒一愣,姑娘你可是来兴师问罪的,怎被美色惑了心智。
“齐源。”齐源冷清着声音答道。
金任本就气恼,见了那姑娘被齐源蒙住了心窍的样子更是恼怒,白了眼小姑娘,讥讽道:“他已娶妻,”又瞟了眼常酒酒,“娶得是常大胖。”
‘啪嗒’小姑娘的心碎了,怎么好苗子都被常大胖给拱了,实乃可叹可气,一咬牙,挺了腰板,扬声道:“常大胖别以为没人晓得,你那日成亲是给新郎下了药,这才得逞,手段无耻卑鄙。”
常酒酒诧异,眉间微颦,那日之事从未跟人提起过,便是阿爹阿娘也不会与他人提,她又如何知晓,一时心虚,还是鼓了气,道:“无凭无据,不要空口白牙。”
“呵,黄大仙已经告诉我了,药是从他那得的。”小姑娘信誓旦旦。
出了这一言,旁人开始议论起来,这女子人丑心亦丑,原是如此才得一俊俏郎君,真真是卑劣至极,便是金任也是双臂抱胸,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议论声起,灌入常酒酒的耳朵,他们说的是不假,常酒酒的确做了下药这等卑鄙之事,心下很是愧疚,垂眉不语,只想离了这里。
“这位姑娘可能是误会了,在下娶妻乃心甘情愿,并无下药一说,也请各位切勿谣传。”齐源声音盖过不堪入耳的骂言,常酒酒猛地向齐源看去,神情自然不过,仿若事实如此。
“不可能!”小姑娘咬住了下唇,幽怨地看着常酒酒,满腹狐疑,“常大胖不说貌丑,单说这身形粗肥便哪有人愿娶。”
“不好意思,本人不是身形粗肥。”常酒酒本是不愿与她辩驳,如何被谈论无妨,但伤及齐源的面子,无论如何也得争一点回来。
常酒酒将碧蓝团花布衣脱下,里面赫然一件厚重袄子,众人疑惑不已,明明是酷热时分,为何穿了寒冬的衣物,便是齐源也一愣怔。常酒酒接着将袄子扯下,现出一件烟萝纱衣,大家这才看出常酒酒的体态,身形窈窕,增之则肥,减之则瘦,正是恰到好处的柔美,不由倒吸了一口气。
常酒酒将脱下的衣物搭在手臂,迎着小姑娘惊慌失措的目光,决然道:“‘大胖’一词请收回。”
昏黄的阳光暖暖照着,西山小径两道细长的身影前行,和煦的风吹过,常酒酒抖着身子又将袄子套上,后悔一时逞能,冷成筛子,牙齿打颤不忘说一句:“黄大仙真是嘴里没个把门,改日定要去说道说道。”
常酒酒已裹成了球,恢复先前粗胖身材,但仍冷得发抖,如今正热,虽是黄昏,但也算不上冷,何况常酒酒还身着棉袄,“你可还好?”齐源担心道。
“没事,我们坐上一会儿吧。”这一冻着就困乏的毛病依旧,常酒酒找了块干净的石头坐下,又热切地招呼了齐源坐了旁边。
“我说我生来为何不幸,原是我所有的幸运换了遇见你。”常酒酒眼角弯弯看着齐源。
齐源嘴角一扬,“齐源何德何能,有此殊荣。”
“算算时日,你在谷头村也将近一月,不知”常酒酒顿了下,揪起了衣角,“不知你的家人会不会担忧?”齐源就像上天赐予常酒酒的一场梦,可常酒酒知道总有一天梦会醒。
齐源没有答话,目光落在天边一朵云上,常酒酒等了许久,才听到轻轻两个字“无妨。”这些时日,从未听过齐源提到他的家人,只知他家住都城,既然齐源不喜提起,常酒酒也不再追问,随口扯起了闲话,说着说着困倦劲就上了头,声音越来越小。
齐源忽觉肩膀一沉,低头一看,肩膀上靠着常酒酒的小脑袋,只见她双目紧阖,兀自睡着,只是眉头紧锁,小声嘟囔了句:“好冷。”
齐源想了想,把手搭在常酒酒手腕上,向她体内输送真气,使她抵御一阵风寒,然,气流进入常酒酒体内的刹那,齐源一怔。
若是常人,只需将真气与他自身的气息融合,加以运行,气通任督两脉,便能达到调息调身的作用,可自己的真气进入常酒酒的身体却找不到丝毫她自身的气息。
齐源望了望天际,落日余晖,如此坐着只会越来越冷,齐源小心背起常酒酒,出乎意料的很轻,于是这般逆着夕阳将她背回了家。
当齐源终于回到家,便见常三娘满脸担忧迎了上来,“源子啊,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可是遇到什么事了?丫头呢?哎?丫头是怎么了?”
“阿娘放心,她只是睡着了。”
“这丫头真是不省心,还麻烦你背着,这一路累不累啊,你也是心软,该把她打醒了。”
齐源一笑,谢过常三娘的关心,便送了常酒酒回屋,常三娘思着两人还空着肚子,便去了厨房做些吃食想与齐源垫腹。
齐源把常酒酒放到床上,思来想去,还是将她的碧蓝团花外衣脱下,和着棉袄扯过旁的被子,轻轻盖在她身上,手下触及,被子亦是厚实。
“相公。”常酒酒蓦地伸手拽住了齐源的衣角,齐源一讶,心也跟着一震,定睛看去,常酒酒依然熟睡,原来只是梦话而已,不由笑了笑,把她的手拿开,放进了被子里,细心理好被角后出了房间。
厨房灯光通明,齐源走近,看到常三娘正翻炒着鸡蛋,金黄一片,香气扑鼻。
常三娘见了齐源,道:“想来做了炒饭,你先凑合着吃些,权且垫腹。”
“谢谢阿娘。”
“都是一家人,不必客气。”常三娘乐呵呵地将旁的白米饭倒进锅里。
“酒酒是不是身有病症,体寒怕冷?”齐源突然问道。
常三娘正翻炒的手一顿,只余锅中噼啪响着,半晌,常三娘接着翻炒起来,微微是糊味弥漫,“那丫头自小便是体虚,十分怕冷,穿得比谁都多,她以为是因小时生的那场大病,自此留下的病根。其实,我和她阿爹没有告诉她,她并没有得病,而是中了汝毒。”
汝毒,乃汝花之毒,是为天下奇毒,若没解药,中毒者七日后浑身溃烂,十四日后必定命丧黄泉。
“她怎会中汝毒?据我所知,只有碰了汝花才会中汝毒,而汝花亦十分罕见,只有南疆才生”齐源眉间轻皱。
常三娘将饭盛好,放到一旁,这才缓缓道来:“实不相瞒,原本是我不幸中了汝毒,听了高人之言,得知平城一处的西山生着克制汝毒的草,名为灵草。此草生于至阴至寒之处,和汝花生于至阳至热之处恰是相反,因而相克,故此解毒。我和她阿爹便去了,可惜只剩了半棵草。我吃下后,一点点转好,症状全无,脉象也是正常,我便以为我身上的毒素已是全清。但我生下丫头的第一个年头发现她有了中毒的迹象,可是再也没有灵草为她解毒。乱吃了不少药,也试了各种偏方,不知是因着哪个有了效果,她活了下来,只不过却留了一脸红斑和怕冷的病根。”
“为何灵草只剩半棵?如今可还能找到?”
“你可知西山为何奇花异草甚多?那根本不是天然长成,而是多年前的一位奇人种下的。有些花草无需打理,自己便能繁殖生长,于是越来越多占了山头。有些花草生的娇气,待那位奇人去世后,无人种植打理,便越来越少。像灵草这般只生于至阴至寒处,更是少之又少。后来,她阿爹碾转几番找到了那位奇人的后辈,才得了半棵。”
“现下可还能找到那位奇人的后辈?”齐源早已知晓西山盛产奇花异草,并不是因着格飞神的福泽,而是有人栽种,此番他便是要去探查。
“那人姓杜,行迹神秘,居无定所,也许是在西山的某个角落。”
“灵草既生于至阴至寒处,若能找到这种阴寒之地,会不会生着几棵?”
“我比谁都盼着她健康,若真有也不会……”常三娘叹了口气,“此事望你不要和丫头提起,我和她阿爹希望她就如今这般简简单单的活着就好。”
“嗯。”齐源颔首。
这天常酒酒做了个梦,她梦见自己骑着小毛驴,慢悠悠地往家走,舒服又惬意,而她的相公在家门口,张开双臂迎接她。
常酒酒绽出小酒窝:“相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