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章请吃饭
终于到了周末，虽然才上班一周的时间，但忙碌的工作让岳灿在周六早上6点准时醒来坐起时，才意识到今天不用上班。
下一秒，岳灿又“砰——”一声躺倒在了床上。
为了迎接下一周的s级项目，组里需要提早进行诸多周密的准备工作，周五中午聚餐时，即使茹姐点上的饭菜丰盛，大家也只能匆匆吃完作罢，不过席间因为孙然的大嘴巴，组里所有人都知道了——岳灿现在单身。
于是不止是孙然，茹姐和尤悠也半开玩笑地说，要给岳灿介绍alpha。
岳灿叹了口气。他的心里只有即将研发的新品药剂呀！
今天和裴敬枫约的这顿午饭，除了对裴二少之前种种相助表示感谢外，岳灿更想了解，作为有可能和裴氏药业一较高下的新抑制剂，亿生目前一些具体的研发情况。那种无法抑制的兴奋，让他迫切地想要知晓更多。
而裴敬枫既然愿意让他加入s级项目，也就没有故意隐瞒他的必要。
西华市体育馆在城市的北边，占地面积不算大，但在小小的西华市也算地标之一，体育馆内分了几层，最底层是室内篮球场，往上还有健身房、舞蹈室、拳击馆等小的训练室，周末时会有不少青老年人聚集于此，打球、健身或是参与运动类兴趣班。
那家名叫“温小馆”的汤馆在体育馆旁的一条僻静小巷里，位置颇为隐蔽，若不是岳灿事先发送了定位，并提早半小时在小巷和大路的交汇处等待着裴敬枫的到来，给他带路，估计裴二少的suv还会绕着体育馆转好几圈。
“这地方，挺安静的。”裴敬枫跟在岳灿身后，掀开店前透明塑料遮起的门帘，踏进这个左右不过三张桌子，怎么看都不足十来平方米的苍蝇小馆时，不由轻声感叹道。
“这里的环境，肯定是比不上和平酒家的vip包间。”岳灿侧头看了一眼裴敬枫，然后微微扬起头笑了，接着说，“但味道——你尝了就知道了。”
“师哥选的，必定不会错的。”裴敬枫轻轻挑眉，岳灿的笑容里难得没有了上次那般冷嘲热讽，虽也说不上多热情亲切，却始终有一种属于他独有的韵味，真切又鲜活。
裴敬枫不由觉得，这种感觉也不差。
两人在一张桌子前坐下，柜台前的老板见来了客人，忙快步走过来，他应该是认识岳灿的，抬手举过头顶，看起来像是和岳灿笑着打招呼。
老板目光随即望向一边的裴敬枫，忙又抬手放在额头处，热情地笑着，和他连做了好几个打招呼的手势，笑得露出了一排洁白的牙，却一直不说话。
裴敬枫刚有所疑惑，便见岳灿一边对着老板打起手语，一边用格外温和地语气说道：“他是我朋友，第一次来。老板，先给我们来两个清炖鸽子汤，百合炒山药和招牌炒面。”
朴实而热情的老板微微佝偻着腰，也对岳灿用手比划了一阵，又看向裴敬枫，笑得很是灿烂。
裴敬枫已经意识到，老板是聋哑人，他确实有点意外，但更让他意外得是——岳灿居然会手语。
这个明明在苏北沸沸扬扬的传言中，被说成不学无术、惹是生非，完全一无是处的前岳家小少爷……
裴敬枫微微皱起眉头，他是否也曾被传言所误导呢？虽说传言总是真假难辨，但因此被误导判断却是裴敬枫不允许自己犯的错。他和裴司桐不同，裴家大少爷可以有无数次犯错的机会；而他裴敬枫，不可以，即使是再微小的判断失误，都有可能导致满盘皆输。因此，他的每一步都走得极度小心而谨慎。
在旁人眼中，裴家二少温文尔雅，亲切有度，可以是最善解人意的朋友，最适时出现的伙伴，最和人心意的角色人设的出彩演绎。裴家需要他安静如鸡，他就低调至透明，于是几乎裴家世交圈子里都鲜有人知道，裴家还有个二少爷。即使是现在跟着岳灿来到这名不见经传的小馆子，他也是随性安然，对着聋哑的老板笑着点头回礼，没有一丝一毫的倨傲。让和他相处的所有人，都感到舒服。
“老板说，因为你来，送我们一道菜——糖醋鱼。”岳灿在老板转身走后，对裴敬枫说道，同时给他和自己布好了碗筷，“他们家糖醋鱼味道一绝，但一般不挂上菜单，我们今天有口福了。”
“嗯，也是托了师哥的福。”裴敬枫一边抬手给岳灿布好的杯子里倒茶，一边微笑地问道，“师哥，你什么时候学的手语？”
“来这里之后。”岳灿眼见裴敬枫照顾周到，自己的手上到停下了，他随口答道，“我只会最简单的几个手势，跟老板学的。老板自己也会读唇语。”
岳灿不会告诉裴敬枫的是，他之所以会知道这家店，是因为之前有次面试就在这体育馆附近，自己因经验不足被不良的小企业骗了钱，还差点和人打起来，傍晚他一个人疲惫无力地坐在小巷路边，坐了好久，后来一旁店里的老板走出来，给他端了一碗炒面，炒面很香，真的是太香了，那味道他一直都忘不了。
再后来，岳灿平日有空就会来这家汤馆，渐渐和老板也就熟识了，同时了解到这个小馆子里从老板到大厨都是聋哑的beta。为了方便交流，他向老板学了手语，他有时周末会在网上进行自主学习，目前基本手语对话不成问题。在西华市，岳灿极少的社交让他几乎没有朋友，但硬要说一个的话，那就是这家汤馆的老板了。
“他们家的鸽子汤，你喝喝，就知道与和平酒家的区别。加了人工料和纯天然野生的，闻起来味道就不一样……”岳灿顿了顿，又低声问道，“啊，对了，你——不会介意，这是个聋哑beta们开的馆子吧？”
“怎么会呢？”裴敬枫眼角下的泪痣随着他弯起的眼眸，微微一跳，真诚得使人动容，“政府对于残疾人士就业创业从来都是大力扶持的，我们能帮衬本来就该多帮衬一些，跟着师哥有好吃的，又能有善举，一举两得，何乐不为？”
“你不介意就好，也不算是什么善举。他们家的汤和炒面确实好吃。”岳灿边说边点头道，一副我也觉得你不会在意的表情。为了请裴敬枫，他曾想过是否砸钱去环境更好的餐厅饭店，但最后岳灿还是觉得，能实实在在比得过和平酒家的，只有这家看起来平平无奇的聋哑人汤馆。
不一会儿，鸽子汤上来了，清香扑鼻，喝上一口，果然不油不腥，肉嫩汤鲜，回味无穷，裴敬枫山珍海味没少吃，这么鲜美的肉汤，他确也是第一次喝到。岳灿到是没有夸张。
两人很快就将鸽子汤喝见了底。岳灿随之将话题带到了他期待已久的正题上。
“我们组马上要有一个s级的项目，是关于新型药剂的研究。”岳灿注意着裴敬枫的反应。
“嗯，是吗？那挺好呀。”裴敬枫悠悠地喝干了碗里最后一口鸽子汤，接着抬头笑着道，“恭喜师哥，刚入职就有大项目。”
岳灿见裴敬枫笑着恭喜了一番，却迟迟没有继续话题的打算，不由有点不爽，他低声道：“你不会不知道这个项目吧——郭，所，长？！”
裴敬枫被岳灿一副故作高深的模样逗笑了，不过他能猜到自己就是新研究所的所长，也算有点门道。只是岳灿那稍稍逗弄就准备炸毛的样子，像自己曾养过的一只小刺猬，实在让人忍不住想继续欺负下去。
“他们说郭所长是人力的郭女士，但我觉得应该是你。”岳灿一边吃着鸽子肉，一边道。
“嗯，说说理由。”
“额——你比郭女士，更适合这个位置。”岳灿很想说是直觉，但他现在毕竟是一个正儿八经的科研工作者，总不能凡事靠瞎猜吧，虽然也确实是瞎猜的。
“师哥是在夸我比人力郭总能力强，所以当仁不让吗？”裴敬枫笑着道，“我都不好意思了。”
岳灿半张着嘴，都忘了吃嘴里的肉。自己是这个意思吗？明明不是，可这样理解也没什么不对的地方。
他眨了眨眼，把肉吞了下去，强硬地把话题转了过来道：“所以，你是承认自己是研究所的所长了。”
“我并没有否认过呀。”
岳灿有点生气地瞪向裴敬枫，而身旁的裴二少正一边若无其事地吃着刚端上来的糖醋鱼，一边赞不绝口，浑然不觉其他。
“你是故意的吗，裴敬枫？！”小刺猬收起肚皮，亮出背后的刺，一双黑豆子眼睛写满了愤怒。
“师哥，这是我和亿生的秘密，我不太想让过多的人知道，所以也请师哥尽量帮我保密。”裴敬枫依旧微笑着，如同只是在小刺猬的头上轻轻点了点。
听裴敬枫这么一说，岳灿的气立马就消了，他想起裴二少敏感的身份，能有亿生如今的规模又尽其所能不暴露身份，实属不易，自己刚才会不会太鲁莽了？
虽说岳灿原本的性子是易躁些，但这几年的变故已经让他平日里能很好的压制住自己桀骜不驯和叛逆，无论是面对孙然无休止的八卦，还是柯明路的爱答不理，岳灿都是淡然处之，不会随随便便暴露本性，但不知是什么原因，近来面对比自己还小几岁的裴二少，自己那副不讨人喜欢的脾气就会一下子展露无遗。
这顿饭还是他专门提出要请客来感谢对方的。
岳灿不禁懊恼地用手抓了抓头。是因为心事被压抑得太久无人倾诉，导致地急于宣泄；还是潜意识期待，无论自己如何暴露本性，都会有人一如既然，温柔以待呢？
曾经确实有一个人也是如此包容他，任他肆意发泄情绪——
裴司桐曾笑着用手摸着他的额头说：“阿灿，你这样就很好。”
不，这样一点也不好……其实你也一点都不喜欢我嘛。根本就没人喜欢过……
岳灿收回了思绪，虽说他约裴敬枫出来，多少有点找一个可以分担被压抑情绪出口的意思，但他心里明白，裴二少目前只是他的同盟者，大概在对方眼中自己连朋友都算不上吧，那对待同盟者还是应该有基本的社交情绪尺度。
“抱歉，我会……注意的。我一定会保守秘密，你放心。”岳灿说着，情绪也渐渐低了下去。他拿起筷子去夹糖醋鱼。
裴敬枫微微一愣，小刺猬怎么忽然emo了？
“师哥，你也别太在意，不是多大的事。”裴敬枫说着，一边用勺子盛了炒面放进了岳灿碗里，“这个项目对亿生确实至关重要，刚才是我太紧张了。”
可言语间，哪有紧张的意思？！裴敬枫始终温润而从容，他接着轻声说道：“你猜得没错，这一次你们组所接的s级项目，就是新抑制剂试验品临床前的最后一次安全性药理检测评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