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帝鸿氏
“帝，我们发现了一些东西。”
大帐里，帝鸿氏正在与大臣们商议战事。
就在这个时候，大将力牧从外面走了进来。
“发生了什么事？”帝鸿氏问。
“我们在阳山的战场发现了别的人，这是他们身上的信物。”
力牧说着递上一块玉玦，玉玦上刻着一只没有尾巴的鸟。
接过这块玉玦，帝鸿氏皱了皱眉。
他现在正值壮年，统御有熊国八载，刚刚率领中原各部抵御了九黎人的入侵，身上威势日重。
“这是岐氏的信物。”帝鸿氏说道。
“我族的信物？”
大帐内，有个披着兽皮的壮汉走了过来。
他是岐后，岐氏的族长，也是帝鸿氏麾下的大将之一。
帝鸿氏将玉玦递给了岐后，岐后拿起来对着帐里的火光翻看。
“这…确实是岐氏的身份信物。”
每一个部族的信物都会刻着独有的密文，这些密文只有族长才能破译。
所以，岐氏的每一块信物，都要经过岐后的镌刻才能有用。
岐后能确定，这些玉玦上的密文是真的，但是，这玉玦的材质不对。
族里制作信物一直用的都是青玉，他不记得自己镌刻过白玉做的信物。
“力牧，这个信物是从哪得到的？”岐后问。
“是在阳山的战场上，有人发现了其他部族战士的尸体。”力牧回答。
“那些尸体呢？”岐后想要去看看。
“尸体在大营门口。”力牧说道。
帝鸿氏和岐后对视了一眼，他们都很清楚，力牧是个心思很细腻的人。
力牧留着这些尸体，肯定是遇到了很特殊的情况。
果然，当帝鸿氏带着大臣们来到大营门口，看到了这些尸体，一个个都面带怪异。
尸体是正常的，但是尸体身上的衣甲却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蚕丝做的内衬，黑犀皮做的甲胄，还有腰上挂着的礼器…
这是帝鸿氏的护卫才能配备的东西。
然而，帝鸿氏的护卫只有百人，现在全都在大营里。
而且，如果有护卫战死，帝鸿氏绝对不可能不知道。
但是，眼前确确实实出现了一支战死的“护卫”，而且看尸体的数量远超百人。
当初帝鸿氏想要取黑犀皮做甲胄，中原各个部落用了三个春秋才找到了十三只黑犀。
这十三只黑犀剥皮之后，仅仅做了百余件甲胄。
这些甲胄十分坚韧，甚至能抵挡九黎人的兵器，珍贵无比。
然而，现在，众人面前就出现了数百穿着黑犀甲胄的尸体。
这些黑犀甲胄是哪来的？
难道是有部落私藏了黑犀？
有的大臣脸色微变，如果是这样，那么中原可能就难以安定了…
帝鸿氏也在思考，天生的英武和才智，让他比别人看到的更多。
这些战士是被九黎人杀死的，而且是近身搏杀。
这是不正常的，因为作为精锐的勇士，他们不应该与九黎人近身。
与九黎人作战，要准备大量的弓箭，绳网和战车。
只有最蠢的战士才会直接与九黎人短兵相接。
而且，这些尸体身上的伤口大多数太相似了，根据帝鸿氏的经验，他们的敌人不多…
“这些战士，不懂怎样和九黎征战，与他们进行交战的九黎人不多，可能不超过十个。”帝鸿氏说道。
“我在战场发现这些尸体的时候，他们没有聚在一起…”力牧补充道。
“应该是溃败了，四处逃散，被九黎人一个个追上杀死的。”帝鸿氏点了点头。
“不论如何，他们都是中原部落的人，将他们的甲胄留下，尸体烧掉吧。”
最终，帝鸿氏带着大臣们回到了大帐，继续商议与九黎的交战。
如今的九黎人已经彻底溃败，大部分在逐鹿被杀，小部分九黎人逃到了三苗之地。
九黎兵主在逐鹿被帝鸿氏斩首之后，无头的残躯竟然杀出重围，带着一支九黎人退到了阳山。
只要平定了阳山，九黎人对中原部落的威胁就彻底消失。
所以，这一次交战，帝鸿氏带上了中原部落的所有精锐。
两万战士，每一个都是百里挑一，能独自狩猎熊罴。
大将力牧能与牛角力，大将岐后能百步之外射中飞蝇。
中原部落为帝鸿氏献了一百辆战车，十万支箭矢…
阳山之外，帝鸿氏的大军已经整顿了三日。
就是在这时候，帝鸿氏在他的大帐里进行了一次隐秘的问卜。
几位大臣已经离开，周围的护卫也被驱散，现在大帐里就只剩了帝鸿氏一人。
他在大帐内燃起火塘，火塘里放入了檀香木，牛角，玛瑙，玉石…
他从怀里取出一个陶碗，用刀割破手掌，将鲜血滴在陶碗里。
接着，他又从怀里掏出一个龟甲，丢进了火塘。
啪啪！
龟甲一丢进火塘，火塘里就发出了爆竹炸裂似的声音。
忽然有风从虚空中吹来，大帐的门帘没有翻动，火塘里的火苗却变得奄奄一息。
呼呼——
火灭了，爆竹一样的炸裂声也停止了。
帝鸿氏顾不得烫手，他将龟甲从火塘余烬中取出，然后把陶碗里的血倒在了龟甲上…
一道又一道血红色的纹路在龟甲上浮现，就像一条条蠕动的血线虫。
帝鸿氏的眼睛里，每一道纹路都有着巨量的信息。
这些信息经过筛选，排列，精简，最终得到了一副卦象。
……
阳山上空，浓郁的黑烟遮天蔽日。
虽然黑烟遮住了太阳，但是阳山的山体却冒着青光，不至于让人看不见路。
许丰与岐无支正躲在一处隐秘的石缝里。
在洞口杀掉了两个九黎人之后，两人想着尽快离开阳山。
结果就被黑压压的九黎人大军吓到了。
阳山之下到处都是九黎人，许丰粗略的数了一下，人数差不多有上千。
还好，这些九黎人在忙着安营扎寨。
他们似乎没有发现山上的战斗，但依旧让岐无支冒出了一身的冷汗。
阳山的进出只有一条路，现在这条路已经被九黎人占据了。
许丰知道，面对人数上千的九黎人大军，自己冲上去根本翻不起一朵水花。
岐无支就更不行了，随便来一个九黎人都能把他当鸡崽子杀。
于是，两个人只能先躲起来，从长计议。
“现在是什么时间？白日还是黑夜？”
许丰抬头看着天上，黑蒙蒙一片，根本见不到太阳。
他总有一股怪异的感觉，但是哪里怪异又说不出来。
“我与伯益进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昏暗，现在，应该是入夜了。”岐无支说道。
入夜？
怎么可能？
见识过大荒夜里的黑暗，许丰绝对不相信现在已经入夜了。
但是，他现在又不能用祭火验证。
祭火烧不起来还好，一旦祭火烧起来，山下的九黎人只要不瞎绝对能看到。
矛盾，别扭…
自从许丰遇到岐无支之后，这种感觉越来越明显。
到底是哪里有问题？
许丰的眉头越来越紧，他感觉自己和这里隔了一层薄雾，好似即将破开…
嗖嗖——！
突然之间，十多根长矛从远处被投了过来。
暴露了！
许丰冷静的看着这些长矛，长矛的速度在他的眼里开始变慢。
然后，他手里的十字镐开始朝着四方挥舞，掀起了一阵阵的风声。
十字镐和长矛的碰撞发出叮当的声音，很快第一波长矛就被许丰挡了下来。
石缝里，从看到长矛的那一刻，岐无支就趴在了许丰的脚下。
石缝的两侧为岐无支挡掉了大部分的攻击，剩下的长矛也被许丰磕飞，所以这一次的突然攻击，两人都没有受伤。
长矛是从哪儿来的？
为什么没有提前听到动静？
许丰朝着投矛的方向看去，但是视线被石头挡住，什么也没有看到。
阳山只是个光秃秃的山丘，地上连一株杂草都没有，更不用说树了。
所以，许丰两人想要藏着，只能藏在地势凹陷的地方或者山洞里。
现在，地形的劣势就凸现出来了，在石缝里，想要观察外面，必须要露头。
许丰凝神静听，还是没有听到异常的声音，似乎这些投矛的人是突然出现的。
这让他非常奇怪，对方究竟是怎样避开自己的听力的？
安抚好岐无支，许丰在石缝里跑了几步，他想要制造一些动静，看能不能引蛇出洞。
结果依旧一无所获。
看来只能冒险了，许丰屏气凝神，找了块石头作为掩体，迅速探头朝着远处看了一眼。
只是一眼，却让许丰瞳孔一缩！
因为，他看到了一片白雾。
没有看到九黎人，只是一片白雾，这片白雾在缓缓的推进，朝着石缝包围了过来。
白雾里一片寂静，里面倒地有什么，许丰看不到，也听不到。
但是，许丰知道，决不能让这些白雾包围。
“快走！”
许丰冲进石缝里，拉起了岐无支，论跑路，他的底气很足。
只要前方不是深渊或大海，许丰能一直跑下去！
白雾从下方三面包围而来，所以两人只能往山上跑。
然而，当许丰拉着岐无支即将冲出白雾的包围的时候，前方的山坡上突然砸下了一块块巨石。
围三缺一！
逆天了！你们一群原始人竟然玩上兵法了！
许丰一口气差点没缓过来，他绝不承认，自己竟然被一群原始人设计了！
祸不单行，就在许丰想着怎么躲开巨石的时候，周围的白雾里突然射出了一根根的长矛…
这一刻，许丰只能先躲开头顶的石头，周围的射过来的长矛他根本无暇顾及。
噗呲！噗呲！
巨石躲开了，但是许丰立刻被扎成了刺猬，身上至少插着十七八根矛。
鲜血从伤口涌出，这一刻的他就剩了最后一口气，身上的疼痛和虚弱让他连骂人的力气都没有了。
至于岐无支，一根长矛直接扎穿了他的头，死的毫无痛苦。
白雾将许丰的身体笼罩，接着，他感觉到有一双手掐住了自己的脖子…
【你死了…】
许丰的视角拉升，但是视线依旧被白雾遮挡。
他只看到自己的头被人砍了下来，有一只长满鳞片的手提着自己的头消失在了白雾里。
【开始回档…】
许丰抬起头，赤红色的岩浆照映出了他面具下的眼神。
他没有多停留，顺着周围的崖壁开始往上爬。
终于，他爬到上了洞口，进入了洞里。
回档之前的这个时候，岐无支应该刚刚逃进山洞里。
于是，许丰顺着山洞往外走。
越往外走，光线越暗。
终于，前方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许丰走向一旁，贴在山洞一侧的凹陷处，这里光线太暗，如果不细看，根本看不出这里有个人。
就这样，他静静的等着，等惊慌的岐无支跑过，等追逐而来的九黎人举起斧子…
拿来吧你！
看到九黎人从面前跑过，许丰一个箭步，冲上去就是一脚正踢。
这一脚精准的踢在了九黎人的腰间，让他直接侧着飞了出去。
接下来就是熟悉的流程，趁你病要你命。
趁这个九黎人还没爬起来，许丰一脚让他杀青。
捡起掉在地上的斧头，然后许丰看向不远处面带惊慌的岐无支。
“走吧，带路，回去。”许丰招了招手。
岐无支呼吸急促，已经半跪在地上，此刻听到许丰的话，他猛猛地摇头。
许丰笑了笑，他知道岐无支已经没有力气了，所以直接走过去把他扛了起来。
两人继续往前，大约快要走到洞口的时候，前方再次传来脚步声。
许丰把岐无支放在地上，面带微笑，嘱咐他不要乱走，然后提着斧子迎了上去…
不久之后，许丰浑身带着血走了回来。
当他准备再次把岐无支扛起来的时候，这位岐氏的年轻族长一脸惊恐，连连摆手。
眼看已经快到洞口了，于是许丰同意了让岐无支自己行走。
两人路过洞口的时候，岐无支看到满地的断肢残体，脸色一白，身体突然打了个哆嗦。
洞口的上方并没有埋伏，许丰在洞口砍人的时候就发现了。
许丰推断是因为自己出来的早了，九黎人的埋伏还在路上。
这一次，许丰带着岐无支再次来到了那个熟悉的石缝里躲藏。
只不过，躲在这里的只有岐无支一个人，许丰选择了往山上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