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壁画
许丰从血池里爬出来，昏暗的地穴亮如白昼。
血池的血很新鲜，甚至还有一些温热。
许丰不确定这血是不是人的，或者说，他不确定想要把血填满这个池子，需要多少人。
他看到了，血池周围的土都已经被浸染，石头上也凝结了一小块一小块的血痂。
许丰围着血池转了一圈，发现了十多个大大小小的洞口。
其中一个洞口在血池上方，洞的另一头透着火光。
他知道，这就是自己刚刚跳下来的那个洞了。
地脉不是地下的一个坑，或者一个洞。
地脉是大地的脉管，是一条条通道，遍布地底，四通八达。
许丰听卫说过，每一条地脉，不论大小，不论通往哪里，最后的尽头都是地底。
那里是太姆神的神域，不论什么东西，只要掉进去，就会永远下坠。
看样子，这里还是很多地脉汇聚的地方。
血池的四周就像马蜂窝，到处都是地脉通道的洞口。
这些洞口大的小的都有，最大的洞口差不多能开进一辆拖拉机，最小的只有拳头大小。
许丰挨个往洞里瞅。
太小的，人进不去的，一眼略过，只有那种洞口大，通道宽的，许丰才会仔细观望。
他在找有人活动的痕迹。
既然系统提到了祭祀，那肯定是有人。
祭祀是大荒的神传授给先民的知识，而且，不是随随便便跳两下，祭祀有着严格的仪轨…
既然有人在这里祭祀了，那么肯定会留下痕迹。
就这样，许丰绕着血池一个个的洞口看过去。
有的洞蜿蜒曲折，有的洞延伸到里面就只能看到一道石缝。
那些人走不了的通道，许丰一一排除。
最后，能让人走的地脉就剩下了七条。
这七条通道里，许丰选了最狭长的那条，爬了进去。
这条狭长的地脉通道，大小和石塔上的孔洞差不多。
只不过通道里到处都是碎石，爬起来比不上石塔的孔洞那样丝滑。
爬了一会儿，前方越来越狭窄，许丰要收着肚子，缩着肩膀，才能继续往里钻。
结果，到了最后，整个通道已经只剩了一条巴掌宽的石缝。
透过石缝，许丰没有看到这条地脉尽头。
这条地脉过不了人，再继续探索已经没有意义了。
于是，许丰撑着胳膊退了出去。
退到血池，许丰接着进了下一个洞口。
这个洞口比第一个稍微大了一些，但是依然需要他爬着进去。
爬进去不久，许丰就看到了前方有一个坡。
这是一个斜向上的坡，坡度还挺大。
因为通道不宽，许丰准备到了坡底之后，翻过身，然后背靠着斜坡往上爬。
就在许丰到了坡底准备翻身的时候，一扭头，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张人脸！
我尼玛！
许丰吓得魂都快飞出来了！
他下意识的想要往腰间摸，但是他忘了，为了在狭窄的洞里爬着方便，石锤和石刀都被丢在了血池边上。
许丰不是没想过自己遇到危险怎么办，左右大不了一死呗！
反正能回档，爷从来没怕过！
但是，现实打脸了，许丰的魂都快被吓飞了！
任谁在毫无准备的时候突然被脏东西贴脸，都得吓得一哆嗦。
“咯咯…”
就在许丰还没回神的时候，眼前的人脸发出了一阵怪叫。
原来是干尸兄弟…
许丰听到熟悉的怪叫，跳到嗓子眼的小心脏一下子安稳起来。
是熟人，不是脏东西…
他瞅了瞅，干瘪的眼球，皱巴巴的脸，朝天鼻，漏风牙，还有粗糙的黑皮，光秃秃的脑门…
这样的脑门许丰已经敲碎了十几个了。
不过，这脸乍一看上去确实很吓人。
最关键的是，这张脸堵住了通道，堵的严严实实，一眼看去还以为这脸是石头里长出来的。
干尸兄弟还在咯咯的怪叫。
仔细看过之后，许丰才发现，干尸兄弟是被卡在狭窄的通道里了。
整个身体就像皮塞子一样挤在石头缝里，走也走不了，退也退不出去。
看到干尸动弹不了的模样，许丰乐了。
他飞快的后退，胳膊的皮都磨破了也不在意，很快就退出到血池边上。
退出来之后，许丰迅速从地上捡起一把自己丢下的石刀，又重新钻了进去。
没一会儿，通道里的怪叫声戛然而止。
许丰面无表情的再次退了出来，好像刚刚什么都没发生…
干尸这么瘦，都被卡在了石缝里。
看来，第二条地脉也不适合人通过。
接下来还有五条地脉，每一条地脉的入口都比较大，能让许丰不用爬着进去。
没有多少犹豫，许丰收拾了一下地上的武器，把石锤和石刀都带在身上，快步走进了第三条地脉。
第三条地脉虽然依旧狭窄，但是足够高，许丰能够站着赶路。
一路上有不少的石缝，但是挤一挤还是能通过。
这条地脉许丰走了很久，比之前两条地脉加起来还要久。
一路上，他没有看到有人走过或者生活过的痕迹，心里已经开始慢慢把这条通道排除在外了。
果然，最终许丰来到了这条地脉的尽头。
地脉的尽头是一道横贯的深不见底的地下裂隙，对面一片幽黑，脚底是一片断崖。
许丰低下头，他这是第一次看到地底。
卫告诫过，不要直视地底的深渊…
许丰只是好奇…
【你死了…】
许丰只看到自己就像失了神一样，一头栽进了深不见底的裂隙里，幽深的黑暗迅速的吞没了自己的身影…
【开始回档…】
死了？
就看了一眼…
这就是不听老人言的下场么…
许丰又一次在血池里洗了个澡。
他爬上来的时候，非常想来一根烟。
自己当时点儿太背了，怎么就选了在血池里存档呢？
叹了口气，许丰用手抹了抹粘在头发上的血，黏糊糊的，就当发胶了。
接下来，从小到大，该轮到第四条地脉了。
不过，在这之前，许丰先拿着黑曜石刀去拜访了被卡住的干尸兄弟…
从干尸兄弟那边回来，许丰收拾了一下东西就出发了。
其实剩下的几条地脉大小都差不多，许丰只是选了一个距离最近的洞口。
这条地脉通道非常宽敞，说是能在里面开拖拉机有点夸张，但是三四个人并行完全没问题。
走在这条地脉通道里，许丰还有心思去想回档之前发生的事情。
当时他就只是突然好奇，地底下到底有什么，结果往下瞅了一眼就死了。
关键的是，他明明觉得自己是看到了什么东西，结果就是回忆不起来了。
到底看到了什么东西？
许丰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总觉得自己缺了一些记忆。
明明刚刚才发生的事情，怎么就不记得了？连一点印象都没有。
想了半天，许丰实在想不明白。
就在这个时候，他停下了脚步。
尸体…
遍地都是尸体…
密密麻麻的尸体，有趴着的，有靠在石头上的，还有脑袋插进石缝里的…
一眼望去，全部都是。
许丰算不出这里死了多少人，但是他看出来了，死掉的人分两波。
一波是干尸兄弟们，他们比较好认，皮肤黑的发亮，有一定透光性。
一波看起来好像是普通人，尸体有腐烂的痕迹，不过也是风干的很厉害。
许丰顺着地脉继续往前走，地上的尸体越来越多。
终于，他来到了尽头。
这里不是地脉的尽头，而是许丰能到达的尽头。
因为这里被沙子埋住了。
地脉被堵住了…
许丰不知道这种情况是不是正常。
地脉是大地的脉管，地脉被堵了，那就是…栓塞？
许丰检查了一下前面堵着的沙子，很普通，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的。
而且从流动的痕迹上看，这些沙子是从上面塌陷下来的。
看到这些，许丰就不打算挖开这些沙子了。
如果这些沙子是从上面塌下来的…
许丰可是记得，上面是一片沙漠，如果不能堵住塌陷的口子，挖多少上面就会流下来多少。
不再理会那堆沙子，许丰开始检查地上的尸体。
他翻开了一个看起来是普通人的尸体，看到了尸体手里拿着的骨矛。
制作很粗糙，但是材料很不错，骨矛的柄材质看起来像毛竹，但是内部是实心的，许丰掰了掰，很坚韧。
这根骨矛不像是沙漠里能制造的武器。
除此之外，许丰还找到了一把弓。
弓弦已经断了，看起来应该是兽皮搓出来的。
弓的材质也是木头，韧性比骨矛的木柄还要强一些。
还有，许丰在这些普通的尸体上看到了衣服。
兽皮鞣制的衣服，有坎肩，有皮裙。
相比之下，干尸兄弟们就寒碜多了。
身上连个遮羞的东西都没有，浑身上下最值钱的就是一把黑曜石刀。
许丰挑挑拣拣，找了两把更合手的石刀，把腰上的两把换了下来。
兄弟们，这些刀你们现在也用不着，咱们就正好换一下，谁都不吃亏。
换了刀，许丰脚步坚定，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里。
再次回到血池，还剩下最后四条地脉了。
刚刚发现的尸体让许丰提起了精神。
那是成片成片的死尸，就像秋天的杂草一样，扑倒在地上。
谁知道后面的几个通道里会有什么？
就在许丰准备挑选下一个洞口的时候，一阵风吹了进来。
这里怎么会有风？
许丰先是一愣。
接着，他反应过来。
如果风是地面吹进来的，那么就代表两件事情——
第一，黑夜过去了。
第二，有地脉直通地面！
第二个是让许丰最兴奋的，他立马开始寻找风的来源…
找到了…
是剩下的三条地脉之一！
许丰没有犹豫，循着风吹来的方向冲了进去。
这是一条蜿蜒曲折的通道…
这个通道的痕迹让许丰回想起了石塔上的孔洞。
一样的光滑，一样的蜿蜒，就像泥鳅在黑泥里钻过留下的…
许丰一路小跑，没有停歇。
迎面而来的风声越来越大。
身前的通道也出现了向上的斜坡。
坡度越来越陡，甚至有的地方陡峭的像是悬崖峭壁。
不过，只要许丰的脚还踩着大地，就没有什么地形能限制他。
风中开始夹带着一些沙尘，让许丰的鼻子有些发痒。
终于，许丰停下了脚步，他的耳边传来呼啸的风声，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他的脚下是一片裂谷。
深不见底的裂谷。
裂谷内，狂风冲天而起。
就像有人在大地上撕开了一个口子，又在口子里安了一台大功率吹风机。
许丰捂住袍子的下摆，风从底下吹上来，差点把他的袍子吹飞了。
幸亏周围没人看，不然这次走光就丢大发了。
定下神，许丰开始打量周围。
洞口有明显人工开凿的痕迹。
他在四周的石壁上看到了许多凿痕，只是这些凿痕非常混乱，没有规整的形状。
另外，许丰发现，裂谷里吹出来的风很干净，没有沙尘，周围的沙尘都是从天上落下来的。
但凡天上的沙尘到了裂谷上面，还没落下来就被吹走了。
所以，裂谷上的天空能清晰的看到薄纱一样的云层和碧蓝的天穹。
忽的，许丰视线扫过洞口上方，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痕迹。
这是…一条石阶？
许丰走近一看，发现了一处被人凿出来的石阶。
但是这条石阶通向了洞口外面。
外面就是深不见底的裂谷，怎么会有人跑到外面去？
许丰好奇的爬了上去，石阶是往上的，第二阶就到了洞外。
到了洞口外面，许丰手脚并用，扣着石阶往上爬。
凿出来这条石阶的人真是个天才。
靠着侧面的石壁，这条石阶成功的借助了底下吹上来的风，让人不用多少力气就能往上爬。
只是几个呼吸的时间，许丰就爬到了石阶尽头，在这里，他发现了另一个石洞。
这个石洞很浅，一眼就看得到头。
许丰爬进石洞之后，马上就被石洞的墙壁吸引住了。
他看到，这片墙壁上，被人用黑色和红色的颜料画满了的壁画。
这些壁画从上到下被分成了三个部分。
第一部分，是一群红色的小人围在红色的火焰边上，一起…跳舞？
小人不远处的周围画了一圈的黑色，这应该是代指的黑暗。
然后，黑暗里…钻出来…一个黑色的小人？
这让许丰想起来非洲的干尸兄弟。
壁画在继续，红色的太阳下，黑色的小人带着红色的小人围着一个黑色的…洞？
…应该是个洞。
第一部分的壁画就到这里，接下来是第二部分。
这部分壁画只有一个内容。
一群黑色的小人围着黑色的洞，小人周围是一圈的黑暗…
红色的小人呢？是死了？进洞了？还是…变黑了？
许丰皱着眉头，看向了壁画的第三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