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任何人不得进出
将军府破竹堂。
大堂一片寂静,上座的褚城合脸色阴沉,眉眼间积满愁容,身上的杀伐气压迫得人心悸,不禁连呼吸都刻意放轻。
褚曼吟跪在正中央,垂着头看不清情绪,周身一片颓色。
褚城合靠坐在高堂交椅之上,粗粝的嗓音间是止不住的失望:“曼吟,你们姊妹之间,何故生出如此你死我活的恩怨?”
今日褚白急匆匆把人带回家扔在他面前时,天知道他有多震惊多失望。
好在褚白来的及时,还能握住主动权,以免谢家把事情闹大。
褚曼吟不语,众人审视的目光让她不甘。
错的明明不是她,为什么所有人都要这样责怪她!
这世界上根本没人真正懂她,也没人能看穿褚忆虚伪的面具。
褚曼吟心中冷笑,面上却是懊悔低顺的模样。
站在褚城合身侧的朱凤巧一脸疲色。
先是兄长被褫夺官职,天子亲口罚下七十大板,朱康乐至今瘫在床上,母亲也吓得缠绵病榻。
这些日子她不仅要照顾母家,还要替兄长还账,现下唯一的女儿也犯下如此大错。
朱凤巧只觉得身心俱疲,连开口求情的力气也没有。
求情?说来褚城合已经半月没有来看过她了。
褚城合见褚曼吟一言不发,怒从心中来,朝着朱凤巧怒道:“瞧瞧你教出来的好女儿!”
“小小年纪竟敢刺杀亲姊妹!我有几张老脸够你们丢的!”
“那谢家都要状告到宫里去了你们知不知道!什么后果你们承担得起吗!”
“那谢家是什么身份!皇亲国戚啊!是茗贵妃的母家啊!”
“我看你们一个两个就是嫌命长!”
褚城合极少这样发怒,看惯生死的眼眸中少有这样激烈的情绪。
一个朱康乐已经让他丢尽了颜面,现在自己的亲女儿又干出这样的腌臜事。
被圣上知道,可是要受大刑的!
还好褚白告知得及时,他们派人拦下了消息。
不然此时褚曼吟还能完好无损地跪在这里?!
褚城合自以为熟知女儿的秉性,可这样手刃手足的事是他万万不敢想的。
褚城合叹了口气,看向褚曼吟的眸光冷漠:“凤巧,替这逆女寻个人家嫁了去吧。”
发生了这种事,往后怕是很难有高门贵子看得上褚曼吟了。
趁如今知道的人还少,找个过得去的小户人家嫁了去,也结了未来的一桩糟心事。
况且,褚城合也不想再见到这个蛇蝎心肠的女儿。
褚曼吟原本打算装死到底,可事情显然出了她的预料:“父亲,女儿…”
“你给我闭嘴!”褚城合怒斥,“老子说话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插嘴?!”
刚才一言不发,谈到婚事倒是急了,这样城府算计的女儿他要不起。
保下她的命已经算是仁慈了,谢家那边,不知道还要耗费多少精力才能摆平。
褚城合想到这简直气不打一处来。
此刻饶是一直沉默的朱凤巧也慌了神:“老爷,这府里大姑娘还没出阁,就先把曼吟嫁出去,怕是让人看笑话。”
“谁要看笑话就看去!”褚城合冷哼,语气不善,“等到这逆女臭名昭著的时候,你看她还嫁不嫁得出去!”
朱凤巧自然知道此事的严重性,她噤声。
可她就这一个女儿,她就是拼了命也是要保下来的。
嫁人行,但嫁的必须是有头有脸的公子哥。
现下褚城合正在气头上,说太多只会事与愿违。
“把这逆女带回房里,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得进出。”褚城合甩了甩宽大的袖子,瞪了一眼跪坐的褚曼吟,憋着火转身离去。
他就是褚忆的安危也要这样做。
两人如今同住在府上,难免再有恩怨摩擦,这次是谢家姑娘救了褚忆。
那下一次呢?再来一次这样的事,恐怕没人再救得了褚忆了。
朱凤巧见他远去,拽起地上的褚曼吟,恨铁不成钢道:“你这死丫头,给我惹下这么大的祸!”
褚曼吟一把扑进朱凤巧怀里,知道现下能救她的只有母亲了:“母亲,您一定要帮女儿这次…”
“我就你这一个孩子,我不救你救谁?!”朱凤巧叹了口气,敲了敲她的脑袋。
其实朱凤巧心里也恨极了。
这褚忆两次三番害得她们下场惨烈。
自从被撞破她和朱康乐的事起,每一件事都有褚忆的影子。
先是害得她在府上失了大权,又将她的亲兄长朱康乐害成那样。
如今这次,她一定要保她女儿,褚曼吟是她在府里最后的底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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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家。
谢母忙完竹林雅集,又将平南王妃送回宫里,一直没见着女儿的身影。
在听闻谢初然受伤的消息后,她急忙赶回家。
看到自家女儿衣袖下藏的伤势,谢母倒抽一口冷气,对着下人训斥。
“你们怎么做事的!小姐受了这么重的伤现在才通知我!你们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当家主母?!”
谢初然拉住母亲的袖子,安抚道:“母亲,是女儿担心影响今日竹林雅集,才命她们瞒着您的。”
谢母闻言也不好再说什么,她知道自己女儿一向心软。
“初然,这是褚曼吟那丫头划的?”
谢初然瞥了一眼身旁的褚忆,思量了一下点头。
谢母将人扶上床榻,压根没分给褚忆三人一个眼神,直接掠过。
都是一个府上出来的,能教出什么样的好东西!
更别说褚忆的名声更是差到极致,虽说今天那曲子弹得不错,还引得平南王妃侧目。
但终究是她姐妹伤了自己的女儿,这口气她是怎么也忍不下的。
她捧在心尖尖的女儿,就是摔跤她都心疼不已,更别说如今手上刺了这么大的口子。
这是要留疤的了可如何是好!
谢母想着眼眶也湿润起来,连连叹气,看着谢初然的目光柔软不已。
“夫人,大夫来了。”一旁的侍女引来一名胡子花白的医者。
谢母连忙让出位置,急切问道:“大夫,小女伤势如何?”
医者细细端详伤口,整个手臂上有一半被划开了口子,虽长却不深:“小姐伤势不重,按老夫的药方敷上半月便能愈合。”
谢母听闻连连点头,看向大夫的目光灼灼:“小女这手臂可否愈合如初?”
医者不禁皱眉,斟酌开口:“以老夫的本事,怕是做不到。”
谢母抿唇,将谢初然的失落收在眼底。
她强扯出笑容安慰谢初然道:“没事的,让贵妃娘娘给我们请御医,御医一定有法子能不留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