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赵良嗣生不逢时
古代和现代是不同的，大部分掌权者们并不会把人民的财产和生命放在第一位。
在君权神授的背景下，这理所当然，赵桀也提醒过赵皓，皇权首先要自保才能保人。
放到其他皇帝身上，甚至是优点。
但放到那个历史环境里，会让人民失望。
人民期待的是及时收复故土，这和皇帝登基后首先要巩固自己皇权的合理性有矛盾。
可惜的是李钢当年没有理解这层意思，天天在新皇帝面前说什么北伐，迎回二圣。
他当然又被贬了，他被贬不要紧，他被贬后朝中就没有有能力的人了，这很可惜。
而赵皓给了赵绍一个理由，这个理由叫，王子复仇记！
他玩的，是心理战。
所有皇子里，赵皓只允许他一个人离开，这就为他以后的继位清除了障碍。
他拿着圣旨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号令天下！
这首先解决了继承人名不正言不顺的问题，其次是决心，他给他的理由是。
为哥哥报仇！
潜台词是，你哥我多爱你！
朕死后，你不给我报仇，你好意思吗？
当然了，这又是有风险的。
如果这个弟弟没有表面上这么爱他，当上皇帝以后就变得和宋高宗一样，偏安一隅不想报仇也是有可能的。
不过现在这个时候，做什么没有风险？
“哥，皇后已经怀孕了，如果是男孩儿就是太子，您……您如果有意外，我愿意辅佐他，绝不背叛！”
“朕意已决。”
解决乱世的一定是有决策能力的成年人，儿皇帝只能做吉祥物。
赵绍就算认真辅佐，儿皇帝长大后也需要面临和他争权的囧境。
这里没有大玉儿这种有水平的太后，凌纤纤是个西夏人，没有汉人会把她当回事。
赵绍如果真的能建立南宋，那也是力挽山河之功，从功劳上，当皇帝理所应当，而且，如果小皇帝没死，他成功后，必然又会功高盖主。
到时候是不是血雨腥风，很难说。
不如让他一步到位，没有后顾之忧，他但凡还有一点良心，迫于舆论压力也不会对孤儿寡母不好。
“我恳请皇后和我一起退守南京。”
“纤纤离开汴京反而更危险！”
就目前的形势，赵绍觉得汴京比南京要安全多了。
凌纤纤去了南京，南京反而还不安全了，汴京目前被护得犹如铁桶，南京的防护不如汴京，万一完颜望头铁，不打汴京，直接绕过汴京往南方去，凌纤纤不就被抓个正着吗？
赵绍也是如此，他在继位以前并不显眼，只是一个普通的，被安排在大后方做事的王爷。
他继位后，才会成为靶子，不停地被女真人追杀。
不过赵皓觉得自己不会输，让赵绍退守，只是以防万一。
他现在还真就是，让他去监督筹粮的。
“你出去后再把赵良嗣给朕叫进来！”
“是。”赵绍突然说了一句，“皇兄，你终于准备杀他了吗？”
“这不是你该管的事。”
“哦。”赵绍退了出去。
自童林被处死，高祈被流放，赵桀被软禁，期待赵良嗣被处死的声音就没停过。
朝中上下很多人都主张处死他，面对大量弹劾，赵皓每次都以自己太忙为由，延后处置了。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赵大人客气了，不必每次见朕都行如此大礼。”
“微臣不敢！”
赵良嗣心中已有预感，赵皓怕是顶不住压力，终于要杀他了。
他自知犯了如此大罪，不严惩不足以服众，皇帝能让他苟活这么多天，已经算是皇恩浩荡了。
赵皓瞧了瞧他的样子，至少看起来还算镇定，反正比当时自己要处置蔡经时，看起来要从容。
“小德子，赐座，奉茶！”
“是。”
赵皓喜欢赵良嗣荣辱不惊的样子，赵良嗣平静的喝了一口御赐的茶，觉得很新鲜。
顺势就和赵皓聊了起来，“似乎，不是夏朝境内百姓种的茶叶？”
赵皓点点头道：“这是进口的茶叶，大理国特产。”
赵良嗣似有所悟道：“听说大理国内目前正在争夺皇位，国内时局如此紧张，竟还能出产如此好的茶叶！”
“大人对大理也有了解？”
“略知一二而已！”
随口就能说出他国局势，这还叫略知？
赵皓自己手上的茶一口没喝，直接“啪！”的一声，摔地上了。
把一个喜怒无常的皇帝，演了个十成十。
“大胆赵良嗣，你可知罪？”
“微臣知罪！”
赵良嗣双眼一闭，站了起来，皇帝终于要处置自己了。
“你自己说，你有什么罪？”
赵皓看他一副，这辈子已经活够的样子，让他自己说。
“罪臣献计联女真灭契丹，却不想为夏国百姓招来无妄之灾，还差点儿致使夏国王朝覆灭，臣万死难辞其咎！”
赵皓轻笑，“你倒是反省得挺透彻，你可知现在朝堂内外，甚至平民百姓都在主张朕杀死你，朕很难办啊！”
“臣不愿看陛下为难，臣愿意以死谢罪！”
赵良嗣连求死都是站着，这和蔡经动不动就跪，倒显出了气节。
贪官大多都没有骨气，反过来也可以解释，一个连穷都受得了的人，在这个世上还怕什么？
赵良嗣是在一个错误的时间，一个错误的地点，面对一个错误的政府和一群错误的执政人物，做了一件正确的事。
所以，他不错也得错！不死也得死！
“这么想死？”
“陛下，天下之大，已经没有了臣的容身之地了。”
同时得罪了这个世界上最大的两个国家，可不就没有活命的机会了。
赵皓叹了口气，亲自把他扶了起来，本来想吓吓他，没想到他自己已经给自己判了死刑。
“如果夏朝的军事不那么拉胯，尤其是得到燕京后，我军如果能加强防务，燕京就是真正收回来了，那你于我国，就是功臣。”
一个人的错，如果只在生错了时代，何尝不是这个时代的悲哀呢。
赵良嗣瞪大了眼睛！
他刚才求死的时候还一脸的坦然，如今赵皓说他是功臣，眼泪竟然从眼眶里滑落了。
“别人愿不愿意容你，是他们的度量，能不能让别人容得下你，是你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