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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你好黑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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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赵昌和扶苏体验生活的时候,早早被赵昌托付出去查案的彭仓终于回来了。

    当初他们刚抵达房陵时,突遇一位女子拦车,扶苏还因为紧急刹车导致脑门磕出一小包。赵昌建议林派人将女子送去县衙诉说冤屈,在大家安置好后,他就请彭仓去跟进事件。(详见第18章)

    彭仓敬业得很,一出去就是三个多月。

    大概是因为他身上的官吏气息太浓,尽管彭仓不是房陵本地的吏员,可他往那一站,就特别像上边新调过来的大佬。

    房陵这边办案的不好意思细问攀交情,彭仓又觉得公子的托付不能辜负,也没多嘴解释什么。如此默契配合之下,彭仓得以参与到整个案件进程中。

    如今此案彻底了结,彭仓自认已经完成嘱托,回来找赵昌报到了。

    但他万万没想到,见到人第一眼,竟然有一种初次相见的震撼感。

    “……公……子?”彭仓不敢相认。

    天气炎热,赵昌在家里穿得随便,上身是背心式的褂子,下边是勉强及膝的裤衩,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黑了好多啊!

    现在就算赵昌出去大喊我爹是当今秦王,听到的人里,十个得有八个不信,另外两个认为这小孩疯了。

    “您真辛苦啊,看上去晒黑许多。”赵昌看着彭仓的肤色,先发制人感叹。

    彭仓:。

    “……比不上公子辛苦。”

    要论黑,当然是彭仓黑;但论变化幅度大,还得是赵昌。

    “哪里哪里。”赵昌随口谦虚一下,“好啦,别浪费时间啦,我待会还有事情,请您现在把这起案件的结局告诉我吧。”

    彭仓便正襟危坐,概括道:“此女名凹,其夫早逝,其子幼,她因隐瞒遗产数额,试图逃税,被人勒索。”

    赵昌听了,问:“三個月?”

    就这?查了三个多月?你是不是太省略了点?

    彭仓略带惭愧地低头,继续把还没说完的事情补充完:“因为审问时发现,勒索者牵扯到团伙骗取财物的事件,我便将这一件也做完才回来。”

    “这样啊。那么犯人已经都给予公正的判决了是吗?”

    “是的。”

    “那就好了。”赵昌没什么想问的了。

    彭仓有点不适应。他印象中的赵昌是更寻根究底的,喜欢细问各种奇怪的问题。但你咋啥都不问了呢?

    出去三个月,回来之后,公子像变了个人一样,让他感到陌生。

    真是太陌生了,特别是当彭仓看到干活的赵昌之后,他觉得这个世界都变荒谬了。

    不,其实细想起来,赵昌下地似乎确实是他能做出来的事情,单论此,彭仓不会这么惊讶。

    可旁边也在干活的那个“平时比公子还公子”的长公子是怎么回事啊?

    彭仓深深闭眼,最后也换身衣服,下去哼哧哼哧地帮忙了。

    忙碌之后的短暂休憩,彭仓坐在赵昌身边,问:“您为什么要这么做?”

    赵昌无奈,又来了又来了。

    他不答反道:“有好几个人问过我这个问题,你想要我给出什么样的回答?”

    彭仓难言:“……我不知道。”

    他在期待公子的答复吗?可他期待的是什么?

    彭仓听着外面的归家呼喊,问出偶尔萦绕在脑海的疑问:“您所学已经足够了,离开咸阳时,是因为什么要带上我呢?”

    当然因为不想让你无聊啊。彭仓是被调来教人的,赵昌走了,他在咸阳还能有什么地位?

    让一个实干家无所事事,秦国人才已经充沛到这种地步了吗?

    赵昌说:“您有公正之义,也有怜悯之心,不可以埋没。你认为房陵怎么样?”

    “是一个好地方。”

    “那您愿意在这里工作吗?还是再去别的地方?”

    彭仓大惊:“您不需要我了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啊叔。

    “比起我的身边,应该有其他更适合你的地方。”赵昌说。

    彭仓拒绝:“我在您的身边就足够了,您会让我看到不一样的景象。”

    赵昌沉默。

    这和他的设想不同,但计划与现实有差距很正常。他不认为自己看错了人,彭仓确实是有追求的,但现在他好像把这份追求系了一部分在赵昌身上。

    “你想借我看到什么?”

    彭仓答:“……或许,就是现在的您?”

    赵昌问:“你想要的是平等吗?”

    话语炸得彭仓做不出表情。

    “平等是不可能实现的,但法律可以让趋近公平。你是继续寄希望于我身上的虚假现实,还是行动起来完善更公平的秦律呢?”

    理想不可以寄托在他人身上啊,老师,干嘛非要让我下猛药。

    “当你屡次在依照律法判决与法外开恩之间犹豫时,你想的是什么呢?”

    赵昌笑:“你想的是未来可以如何更改条规吗?”

    彭仓:“不……”

    赵昌截断话语:“但我想的就是这样。”

    他认真说:“律是前人制定的,前人无法预知后人的遭遇,它应该适应当下才对。一次的内心冲突是偶然,可多次的犹豫,那一定是有哪里错了。

    “错的是伱吗?还是犯人?抑或是律法?也许,你们都有错。但人的错可以更改,律的错就搁置不管了吗?”

    彭仓心有惊慌地佯装镇定,观察四周,担忧有谁偷听到这种发言。

    赵昌语重心长:“您想在我身上看到不一样的景象,我又何尝不是这样期待您呢?”

    压力太大了,彭仓受不住,语无伦次:“这,可、您,我……”

    赵昌惆怅:“唉,这是一件很难做到的事,需要许许多多人的长年努力,尽管这样,结局也还是难以预料。但我仍然盼望你能投身到其中,是不是我太过自私了呢?”

    彭仓哪里看得下去赵昌的哀叹,否认说:“为什么您会这么想?这是值得我付出一生的事情。”

    啊,这么快就答应了……这么顺水推舟的吗?

    赵昌可惜还有一堆话没说出口:“既然这样,等回到咸阳,我会想办法与父亲商讨此事。在这之前,也许您可以整理一遍您这些年的想法。”

    祖龙就算不同意开这个大项目,赵昌也会想方设法把彭仓再送到地方,去继续积攒案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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