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霸凌
或许是因为内心不再良善，我慢慢地发现了家族的黑暗之处。
爷爷即将迎来他的七十大寿，姑姑姑父、爸爸妈妈、二叔二婶以及三叔三婶齐聚一堂，共同商讨着举办一场盛大的宴会。他们邀请了所有的亲朋好友，并聘请了专业的表演团队，甚至让我们这一辈的孩子们也准备几个节目参与表演。
在这些孩子当中，与我最为要好的是我的堂妹董妍。她是二叔的女儿，但由于二叔婚后就定居在了 e 省，因此他们很少回家。董妍的亲生母亲因为疾病很早就去世了，那时我们才不过三四岁。
每当她回来时，爷爷奶奶总是叮嘱我要好好陪她玩耍。正因为如此，我们之间的关系始终亲密无间。这次表演，我邀请她与我一同参加。然后她还请我带上她继母的女儿，是一位大我们两三岁的姐姐，我自然爽快答应了。
晚上，我们三人兴奋得难以入眠，一直激烈讨论着应该为爷爷献上什么样的节目。
最终我们打算以歌曲的形式为爷爷献上一场精彩绝伦的表演，想到这里，我们都怀着激动而又紧张的心情缓缓睡去。
爷爷的七十大寿当天，阳光明媚，晴空万里无云，上午表演团队在楼下开始热闹地布置场地，现场一片喜气洋洋，充满了欢乐祥和的气氛。中午时分，亲朋好友们纷纷赶来，齐聚一堂，共同庆祝爷爷的七十大寿。大家围坐在一起，品尝着美味佳肴，欣赏着精彩纷呈的表演，欢声笑语不断。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我们一大家人在爷爷家里共进晚餐，其乐融融。我早早地就吃饱了，此时还在桌上的就只剩下爷爷、爸爸、二叔、三叔和哥哥这几位喝酒的男士，他们一边聊天，一边享受着美食。眼看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考虑到明天还要上学，我便独自去厕所洗漱，准备上床休息。然而，就在我洗漱完走进餐厅的时候，突然听到客厅里传来“砰”的一声巨响，声音之大，犹如晴天霹雳，把我吓了一大跳。我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儿，来不及多想，拔腿就往客厅跑去。
“你们凭什么这么说我！”刚跑到客厅，我就听见妈妈突然发出一声怒吼。我顿时意识到，这些大人们可能要开始吵架了。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氛围，让人感到有些压抑。我站在一旁，默默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心中充满了担忧。
虽然从小就目睹父母争吵不休，但我从来没有对此习以为常，内心深处始终充满着对争吵的恐惧与不安。记得小时候，有次父母激烈争吵时，我鼓起勇气上前劝阻，却被无情地推倒在地。那一刻，无助的我只能默默坐在门口哭泣，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继续争吵，而无人关注我的感受。从那时起，我对争吵产生了深深的畏惧。
因此，待了一会儿后，我选择独自回到房间，试图用被子捂住耳朵并放声大哭，以此来抵挡外面传来的争吵声。然而，“你真是个逆子！怎敢如此忤逆你爷爷！” 这明显是二叔的怒吼声。紧接着，哥哥的反驳声传来：“你们不尊重我们家，凭什么要求我们尊重你们！”最后，爸爸愤怒的声音响起：“够了！我们走！既然不受欢迎，我们离开便是！”
慢慢的，我察觉到外面的争吵声渐渐减弱，我的哭泣也随之停歇。我用被子擦去泪水，小心翼翼地钻出被窝。
我一从被窝里面钻出来，立马就看见了路过我房间门口的爷爷奶奶。与爷爷对视的瞬间，他立刻怒目圆睁，冲我吼道：“你怎么不跟你家里人一起滚呢！”紧接着，他便气冲冲地走进了屋子。
然后，我还隐约听到奶奶在爷爷的背后轻声说道：“她还是个孩子啊，每次董妍来的时候都会好好地带她玩，表现得这么出色，你怎么能对她说那样伤人的话呢？”原本，泪水已在我的眼角打转，但当我听到奶奶的这番话时，内心似乎又没那么难过了。
那一晚，我深刻地认识到，我们这个庞大的家族，尤其是上一辈之间的关系非常糟糕。比如说，姑姑善于通过演戏来博取他人的同情，而二叔则绞尽脑汁想要操纵董家的每一个人，我的爸爸妈妈不屑与他们为伍。
就这样，我在爷爷奶奶家苦苦熬过来了三年时光。
如今，已是小学的最后一个学期，爸爸告诉我新家已经装修完毕，等我毕业后就能搬进去居住了。就算妈妈会经常打骂我，但只要一想到能够离开爷爷奶奶，和爸爸妈妈共同生活，我的心情还是会无比愉悦。
然而，这个最后的学期对我来说却充满了坎坷与荆棘。多年来，我一直调皮捣蛋，被反复教导，同时目睹了数次家庭成员之间的争吵甚至打斗。渐渐地，我感到自己所做的一切毫无意义，内心逐渐封闭，开始变得不爱社交、沉默寡言。
开学后不久，我的同桌竟然故意用桌子将我的手臂夹伤，导致一大块淤青。看到我没有反抗，他变得越发肆无忌惮。每天，他都会刻意用桌椅压制我的手脚。更糟糕的是，后来他甚至在课间召集了几个与他要好的小男孩一同欺负我。他们将我逼至墙角，肆意打骂。或许是由于我是留级生的缘故，班上的同学几乎都不喜欢和我玩耍。因此，当我遭受无尽的欺凌时，没有人愿意伸出援手帮助我。
因为我知道老师绝对不会向我伸出援手，所以一直以来都选择忍气吞声，而之所以没把这些事告诉爷爷奶奶，是害怕他们觉得我太过软弱无能，从而对我大发雷霆、破口大骂。
但是现在，身体上的剧痛已经让我无法继续忍耐下去了，于是，这次回家，我没有像从前那样热情地和爷爷奶奶打招呼，而是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径直走进了房间。可我万万没想到的是，今天爸爸妈妈居然会回来。
听到他们在客厅聊天的声音，我立刻从房间里跑了出来，强打起精神坐在沙发上。我心里很清楚，妈妈肯定会责备我，但我还是竭尽全力地忍着身体的疼痛，尽量表现得自然一些，好和大家正常交流。不过，晚餐结束后，当我再次躺在沙发上时，终究还是被妈妈发现了：“爸，她最近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感觉完全不像她平常的样子呢。”
听到这句话，我在心里暗自苦笑：所谓的“平时的风格”，难不成就是他们口中常说的那个疯疯癫癫的我吗？
奶奶踱着小碎步过来看了看躺在沙发上的我，然后坐在旁边，用手摸了摸我的额头自言自语道：“没生病啊，但今天确实回来感觉她心情不是很好。”妈妈疑惑地看着我，皱起眉头，用手托住下巴，喃喃自语：“心情不好？她不像是心情不好的那种人呀，发生什么事情了？”说完她就直接把我拉了起来，由于妈妈太过用力，把我拉疼了，我便不小心小声地叫了出来。
妈妈听见后，立刻松开手，紧张地拉开我的衣服。先是衣袖，再是裤腿，最后是衣领衣角。当看到我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时候，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我。爸爸的脸色变得阴沉，他的眼神充满了愤怒和关切，他立马生气地问道：“谁弄的？”
我低着头，紧紧咬着嘴唇，一句话也不敢说。妈妈果然生气了，她的声音提高了八度，吼道：“快点说！是谁弄的！是不是有人欺负你！怎么被弄成这个样子了也不跟你爷爷奶奶说！”听到从妈妈的嘴巴里说出有人欺负我这几个字时，我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了，像决堤的洪水一样涌了出来。我抽泣着，把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们。
爸爸妈妈知道后，毫不犹豫地拨通了班主任的电话。班主任告诉爸爸妈妈我同桌的住址后，然后帮我们约好了见面地点，爸爸妈妈便立马带着我一同前往他家附近。
到达目的地后，爸爸妈妈下车，一眼就看见了我的同桌，二话不说便破口大骂起来。一通责骂过后，妈妈仍不忘威胁道：“她哥哥可是当兵的，要是还有下一次，我们就叫她哥哥回来收拾你！赶紧向她道歉！”
此时，他的妈妈和姐姐也在一旁劝说着让他尽快道歉。于是，他心不甘情不愿、毫无诚意地道了歉：“董秀雅，对不起，以后我不会再欺负你了。”
爸爸一眼看穿了他的敷衍态度，厉声道：“丝毫看不出你有认错的意思，要不是看你年纪小，还可以教导，谁会原谅你！”
说完，爸爸妈妈带着我上了车，把我送回了爷爷奶奶家。
这晚过后，我再也没有遭受过他的欺负，但即便如此，依然没有同学愿意陪我玩耍。
到了拍摄毕业照的这一天，我知道马上就要离开学校了，但我内心深处一直对一位同学心存芥蒂，难以释怀。
在所有同学前往操场的时候，我从书包里拿出指甲刀，然后悄悄接近她，故意弄伤她的手指。
令人惊讶的是，她没有哭，甚至没有大喊大叫，而是默默承受着。
真无聊，我把指甲刀放回抽屉后，便直接去了操场参与毕业照的拍摄。
这也是我最后一次当一个恶魔。
然而好景不长，拍摄结束后不久，一群女同学来到我面前告知我：“李老师叫你去办公室。”
我满心疑惑地走进办公室，完全没想到迎接我的不是班主任的话语，而是一记耳光。这一突如其来的巴掌让我惊愕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