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山楂糕
更深露重，唐恪解下随身的披风披到唐憬身上，将她送回后院的宁夕阁后便离开了。
宁夕阁是唐憬住的地方，而隔壁不远处就是唐愉的宛月阁。
唐憬刚走进外间，就看到两个梳着双丫髻的丫头迎面跑上前来。
其中那个绿裙丫头神色焦急，还略带哭声：“姑娘你可算回来了，前不久夫人带人来过，还找人看着我俩，不让我和紫筠出去，我们还以为姑娘您出事了！”
旁边那个叫紫筠的紫裙丫头倒是沉稳些，她忙将唐憬迎进来，替她解开身上的披风：“姑娘您没事吧，晚上风这么大，可千万别着凉了，快进里屋暖暖身子。”
唐憬知道这就是书中自己的两个贴身大丫鬟了。叫青萝的丫头开朗活泼、性情有些急躁，叫紫筠的丫头则更加温和稳重些。
看着两个小丫头忙前忙后地伺候自己，唐憬感觉心中有一股暖意袭来，她温和道：“你们俩也别忙了，这么晚了快去休息吧。”
她这话一出，两个小丫头却都惊讶不已，一时呆住了。她们暗道姑娘今日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转性了？
见她俩愣在那里，唐憬不禁觉得好笑，看来是一时不习惯自家姑娘突然这么温柔地对她们讲话了。
唐憬拉着两个小丫头的手，柔声道：“以前我有对不住你们的地方还请多多包涵，今后一定不会了，以后我们好好相处，本姑娘定会带你们走向康庄大道！”
见自家姑娘神采飞扬的一通言语，虽不知最后那句是什么意思，但能听到姑娘如此肺腑之言，两个小丫头眼中都有些湿润，感动不已。
第二日，唐憬照例要去正房向唐老夫人请安。和两个丫头走在路上，她不禁有些紧张，毕竟她还没见过书中这位不怒自威的老人家真人究竟是何模样。
原书中，唐憬因生母林氏早逝，自小无人教养，性情又古怪，不太讨老夫人喜欢。而她二妹唐愉在老夫人面前既会说话又乖巧懂事，因而更受老夫人青睐。
在惴惴不安中，不一会儿唐憬一行三人便来到了老夫人住的院子——静福堂。
唐憬小步走向内堂，门口一个打帘的丫头朝她福身行礼后为她挑开门帘，青萝和紫筠则留在门外等候。
衣着华贵的唐老夫人半躺在紫檀木椅上，眼睛微闭，身上盖着一张银线边富贵团花纹毯子。虽然乍看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但无形中又透露出一股镇定威严的气场。
唐憬回忆着今早紫筠教的礼仪，微微福身行礼：“给祖母请安。”
唐老夫人缓缓睁开双眼，懒洋洋地抬手：“起来吧。”
唐憬看着老夫人一副病怏怏的样子，关心道：“祖母可是身体不适？我看祖母今日好像没什么精神。”
老夫人身边的贴身丫鬟竹心代为解释道：“老夫人这两日有些吃不下饭，每日进食都很少，人也跟着消瘦了。”
老夫人声音有些有气无力：“我身体好着呢，就是有些没胃口，看见什么吃的都没兴致。”
唐憬心道既然没有生病，那应该就是普通的厌食症状。初春天气还有些寒凉，老人体质本就差些，因畏寒而每日窝在屋中不动，自然会出现厌食。
她思索片刻后，笑吟吟地走上前：“祖母，孙女这段时间闲来无事研究了一些菜谱，也想给祖母尽点孝心，不如让孙女为祖母做些小食品尝。”
闻言，老夫人倒是有些讶异，她这个孙女素日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此刻竟然说一直在研究菜谱。
她从檀木椅上缓缓坐起身，有些怀疑地问道：“你真的会做菜？”
唐憬柔声回应：“祖母若是不信，让孙女一试又何妨？若是不好吃，祖母不吃便罢。”
老夫人眼下倒是真有些好奇了，她微微点头应下：“那好吧，也难为你有这份孝心了。”
从静福堂出来，唐憬就让两个丫头带着自己直奔府中的厨房，她早就想好要做什么小食了。
——酸甜开胃的山楂糕。
唐憬前世是一名美食杂志编辑，对“吃”可谓很有心得，她素日没事就在家中研究一些新菜式。反正也没别的爱好了，自然就把功夫全下在一张嘴上了。
她一走进厨房，里面的下人们都被惊到了，纷纷慌乱地行礼。唐憬赶忙让众人起身，她说明来意后，众人又是一惊。
在大家的印象里，这位大姑娘素日是绝不会踏足厨房此等油烟之地的，谁也没想到她今日不仅来了，而且还要在这里亲自下厨做菜！
唐憬围着厨房绕了一圈后，打量着干净整洁、井然有序的各种灶台和厨具，不禁感叹到：果然是大户人家啊！
她向厨房管食材的张伯要了一些新鲜的山楂，亲自仔细挑选了一小筐红润饱满的山楂泡在清水里，然后向水中撒了一些盐。
大约浸泡一盏半茶的时间后，她将盐水中的山楂洗净捞出。
虽然唐憬让厨房众人各忙各的，不要管她，但大家还是忍不住偷偷向她这边张望，就连一直跟在唐憬旁边的青萝和紫筠也是一直在观察，大家都实在好奇这位大姑娘要干什么。
接下来就是去核了，鉴于此项工作有些麻烦，她自己来怕是要费些时间，于是她瞅瞅旁边好奇的青萝和紫筠，问道：“你们两个想不想帮忙？”
“想！”两个小丫头双眼放光，一副积极的样子，“姑娘，我们能做什么？”
“很简单，将山楂去蒂对半切开，然后用刀插入山楂果中央转一下，将果核剔除干净。”随后她又补充道，“不过用刀的时候要千万小心，注意不要伤到手。”
两个小丫头都兴冲冲领命，开始麻利地干活。
唐憬在两人旁边放了一盆淡盐水，让她们将去核的山楂果肉放在淡盐水里，以防止果肉氧化。
趁两个丫头剔核之际，唐憬又向张伯询问是否有冰糖。所幸，这个世界的人们已经掌握了冰糖的制作工艺。随后她又去准备之后需要的工具和容器。
两个丫头剔好山楂后，唐憬将山楂和冰糖倒入锅中，加入清水没过，随后让烧火的伙夫加大火煮，她在一边用锅铲不停搅拌。
等到水开之后，冰糖此时已经化为浓稠香甜的糖水，唐憬用锅铲感受到山楂变软后，就捞出来放在提前准备好的容器里，随后用力将山楂果肉捣碎。
古代没有搅拌机，只能靠人力捣碎，不一会儿唐憬额头上就布了一层细汗。
这时厨房的几个小厮看到大姑娘累成这样，都殷勤地上前表示可以帮忙。在几个人的轮番上阵后，煮好的山楂果肉终于变成了山楂泥。
唐憬将山渣泥重新倒入锅中，让伙夫加柴大火煮开，她继续用锅铲搅动，等到煮开后再减少火力慢慢熬制，直到山渣泥熬到了粘稠厚重的状态。
最后唐憬一锅铲插入山渣泥中，提起铲子，看到山楂泥没断落，她擦擦额头的薄汗，嘴角带笑，大功告成！
唐憬将还未成型的山渣泥倒入底部抹了油的碗中，古代没有冰箱，只能送到府中的地窖里放置上一天。
第二天正午，唐憬跑到地窖取出了山楂糕，此时已经差不多成型。她将成型的山渣糕切成小小的长条状，精心摆盘后就带着青萝送来了静福堂。
唐憬来时正是老夫人用午膳的时间，但她看着面前一桌子的丰盛佳肴却兴致缺缺。
唐憬看到老夫人毫无食欲的样子，便将手中的那盘山楂糕摆在老夫人面前，用略带撒娇的语气道：“祖母，这是孙女昨日答应给您做的小食，叫山楂糕，您尝尝，看合不合胃口？”
老夫人看着眼前那盘红彤彤的晶莹糕点，不禁惊讶于唐憬的说到做到，竟真的亲自下厨给自己做了小食。看着自家孙女如此有孝心，虽然毫无胃口但也不忍拂了她的心意，她便勉强用筷子夹起了一块山楂糕。
细细看来，这长条状的红色糕点晶莹剔透，油亮亮的糕块上还泛着一层琥珀色的光亮，好似红宝石一般。
看着好像还不错的样子，老夫人试着轻轻咬了一口，山楂糕软度正好，入口即化。
她先是感觉到舌尖泛起丝丝甜意，而舌底却铺满了一层酸味，酸甜的滋味融合的恰到好处。再细细品味，又感觉混合的酸爽感在口中慢慢融化，让人吃了第一口就想吃第二口。老夫人急忙又将筷子送到了嘴边，一口又一口却是再也停不下来。
见状，老夫人身边的几个丫鬟都欣喜不已，毕竟老夫人已经有好一段日子没有这么吃过东西了。
唐憬看着老夫人吃得这么开心，觉得自己昨天的一番辛苦也没有白费，不禁也喜笑颜开。
老夫人边吃边和颜悦色地问道：“憬儿，这真的是你做的吗？没想到你竟还有这等手艺！”
唐憬佯装生气的样子嗔怪道：“当然是孙女做的呀，祖母要是不信可以问厨房的师傅们，他们都可以作证。”
老夫人忙牵起她的手将她拉到身前，“祖母不是这个意思，实在是这山楂糕太好吃了，祖母啊，是被你的手艺给惊到了！”
唐憬这时脸色转怒为喜道：“山楂味甘、性微温酸，若是常吃具有消食健胃、活血化瘀的功效。祖母若喜欢，我可以常常给祖母做。”
这时跟在唐憬后面的青萝忍不住开口道：“老夫人，我们昨日是跟着大姑娘到厨房的，大姑娘为了给您做这道山楂糕，可是忙活了整整一个上午呢！”
“没想到这山楂糕不仅好吃，还有这么好的功效，也真是辛苦我们憬儿了，还要费这些心思来讨我老太婆的欢心，快过来，让祖母看看。”老夫人将身前的唐憬揽入怀中，看着这个一直以来被自己忽略的孙女，不禁有些愧疚。
唐憬趴在老夫人怀中，撒娇道：“祖母，孙女可不止会做这山楂糕，孙女会的可多了呢。如果祖母喜欢，孙女明日可以再给祖母做一些新菜式，只要祖母能高兴，也就不枉费孙女的这些心思了。”
“哈哈好好好，真是我的乖孙！”老夫人拉着唐憬笑得开怀。
旁边的丫鬟竹心看到这幅场景也不免有些眼眶湿润，大姑娘难得变得如此孝顺，而且她也好久没有看到老夫人这么开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