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兰亭雅集杀人案 10 · 百家宴（上）
杨知章捡起芍药，跟着那位女生离去后，姜宇然不甘地拿看了一眼叶纯，拿起地上的花后，朝另一个方向走了。
叶纯把手中的玉笛挂回腰间，看向陆轩：“陆轩，这么巧？”
陆轩抱着桃花枝走近，声音温柔而悦耳：“怎么，我的知音，意外吗？”
他即将走到叶纯面前时，却发现自己似乎踩到什么东西。他低头一看——是一张粉色的小卡片。
在看清那张粉色小卡片上的数字时，他的神情凝固了有一瞬。
“这”
“怎么样？陆公子，意外吗？”叶纯欣赏着他脸上似乎是僵住的温润神情，反问道。
“谁的？”陆轩沉默几秒后，问道。
叶纯耸了耸肩，道：“杨家那位的。”
“抱歉。”
陆轩想到什么，他用力地碾压了一下脚下的粉色卡片。
直到那张卡片上看不清字迹后，他才抬头，恢复了以往的笑意，对叶纯道，“本次雅集陆家作为主办方，邀的是文人雅士们，如今，却让这种不入流的人混了进来。我会让人进行处理。”
叶纯不知道想到什么，她问道：“需要帮忙吗？”
“不用。”陆轩道。
两人说着，同时拾级而下。
“说起来，在下和知音十分有缘，”
他声色温润，从怀中抱着的一堆粉色桃花枝之中，挑出唯一的一枝白色的桃花。那枝白桃花的花朵清艳绝伦、雅致秀丽，花瓣透明如同蝉翼，散发着淡雅且十分好闻的清香。
“在祓禊时，知音也和在下一样，用的是桃花香，”
陆轩把那枝白色桃花递给叶纯，道，“刚好我庭院中的白桃盛开了，就折了一支。”
叶纯走近，接过白桃花，轻笑说道：“那就谢过陆公子了。”
她刚接过花枝，面前笑如明月的白衣青年就倒向了她的方向。
“！！！”
“陆轩？！！！”
叶纯下意识伸手稳住陆轩的身体，却闻到了他身上浓重的酒香——是酱香型白酒的香气。
好香，是她最爱的白酒。
叶纯一怔，下意识吸了几口：浓浓的酒香中，桃花的甜香和竹叶的清香混合在一起，芬芳扑鼻。
“”
陆轩靠在她的肩膀上，缓了一会儿，才微微叹了口气说道：“抱歉，我的知音。”
“刚刚在曲水流觞宴上。一下子被罚了两轮的酒”
“在下实在是不胜酒力。”
他侧头，贪婪地听着叶纯身上的血液流动声，薄唇微动，叹道。
“没事，需要我扶你回去吗？”叶纯问。
“还有半小时，荷花池边就要开展晚宴了。陆家作为本次雅集的主办方，不能不到场。”
“只是，要麻烦知音扶我过去那边了，我想吹点风醒醒酒。”陆轩声色温柔，微带歉意道。
【什么？这小子看起来人模人样的，竟敢使唤我尊贵的宿主？！！！】犯罪顾问系统不爽道，【宿主，赶紧把他扔到地上。】
（）
叶纯抽了抽嘴角，还是认命地把微醉的陆轩扶着，慢慢地走向荷花池的方向。
“好。”
——————
夜幕降临。
清冷的月光洒到荷花池中，照亮了一朵朵的荷花芽蕾和初展的荷花新叶。
这时，就到了上巳节的最后一个活动，是一场华丽的晚宴。而由于雅集邀请了文化行业各领域的前辈和大师们。如今，这场晚宴的名字就叫做——百家宴。
百家宴上，大师们会轮流登上荷花池中央的舞台、即兴表演，各展才艺，同时，宴会主办方还会举办大规模的流水席，各类菜品应有尽有，宾客们则在台下边观看表演，边享用宴席。
席位是清一色竹子制成的桌椅，叶纯被分配到偏左的席位，她的左右两边坐着的还是沈悦音和陆轩。
在拿着沈悦音给的玫瑰和陆轩赠送的白桃花坐下时，她发现：其他的桌子上虽然放着的都是各色各品种的花，但难免有重合的地方，只有她面前的竹桌上——放着一盆漂亮的牡丹花。
此时，叶纯身旁的陆轩酒已经醒的差不多了。他端着茶杯，借着手中折扇的遮掩，扫了一眼白衣少女桌上独有的牡丹花，几乎无声地低笑道：“有些人真是阴魂不散啊。”
“”
听觉十分敏锐的沈悦音疑惑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开始准备起上台要用的东西。
叶纯则是看了一眼旁边穿着黑色汉服的侍者，问他：“我的画具呢？”
参加雅集的都是大部分都是琴棋书画领域的大师们，表演节目各有不同：乐坛大师们好办，直接上台表演就行。
棋类的也好办，随机抽选几位报名的现场观众上台对弈，如果赢过大师们的——则可以获得主办方提供的一百万奖金。
因此，每年都有华国各地的高手们来与大师们进行对弈，而书画领域的大师们在上台前，一般会先在台下准备好自己的作品，然后到时候轮到上台时，便会直接展示。
和曲水流觞宴一样，每位宾客旁边都会站着一位侍者。
而在叶纯身旁站着的那位侍者似乎是有些咳嗽。
“咳，叶纯大师，”
他压了压黑色的帽檐，再拉了拉自己戴着的黑口罩，清咳了一声，说道：“那个主办方为您准备的紫檀木镇纸不小心遗失了，可能要晚三分钟左右，才会把画具集齐，送到您桌面上。”
“我现在去仓库那边看看情况。”
黑衣侍者不太熟练地对她点点头。
看着他的举动，叶纯轻轻笑了一声：“好，拿过来时注意安全。”
听到她的声音，黑衣侍者的动作卡了一下，才转身离去。
这时。
“叮——”
古色古香的舞台上，琴弦的拨动声响起。台上的沈悦音拉响了第一支曲子。
“是魔王！”
“是那首极高难度的独奏曲——《魔王》！”(注）
台下的宾客们被她充满杀气而富有节奏的琴音一惊，随着重复的八分音符，他们似乎在眼前也看到了乐曲中的一幕：一位叙述者在缓缓讲述——浓雾中，树林密集而阴暗，一个父亲抱着生病的儿子在树林间骑马飞驰。
魔王登场。
琴声忽而变得尖锐起来。
（忽然，儿子惊声问：爸爸，你看到那个魔王了吗？那个戴着王冠的魔王！）
琴声又变得低沉。
（父亲安慰道：儿子，那是浓雾。）
琴声忽然变得轻快而诱惑。
（魔王第1次引诱：可爱的孩子，跟我走吧，我跟你玩一个好玩的游戏。）
琴声又变得尖锐起来。
（孩子大声哭泣：爸爸，你看到那个魔王了吗？）
琴声变得低沉。
（父亲安慰道：那只是风吹过枯叶的声音。）
(魔王再次引诱:孩子，跟我走吧）
琴音又变得尖锐起来。
（儿子再次哭泣，道：魔王躲在阴暗的角落里。）
琴声变得低沉。
（父亲安慰道：那只是几棵灰色的老杨树。）
琴声变得激烈而可怕。
（魔王露出了真面目，威胁孩子道：你要是不愿意，我就动武力。）
（孩子尖声呼救！他已经无法呼吸！）
（魔王抓住了他！）
（父亲不寒而栗，加快了骑马的动作。）
琴声变得缓慢，然后逐渐停下。
（回到家园时，他发现，怀中的孩子早已断气。）
“”
沉默几秒后，安全线外正在吃流水席的游客们疯狂鼓起掌来，热烈欢呼道：“这水平啊啊啊啊啊啊——”
“太让人激动了——”
“刚刚琴声出现时，我差点被吓了一跳！”
“不愧是悦音大小姐，简直是高超的演奏！”
台下的乐坛大师们也纷纷赞叹道：“一人就演出了多个声部，似乎有四把小提琴同时在演出！”
“音色的处理干净利落，换把有序而平稳,叙说魔王那里的泛音更是出色！”
陆轩也微微点头，晃了晃手中的折扇，道：“不错，魔都沈家后继有人。”
“说起后继有人，”李大师转过头，对后面的叶纯说道，“前几年，小煜那小子也来过雅集，他的竹笛可吹得真不错。”
“怎么今年不来了？”
这时，叶纯刚好画完。
她停笔，把画好的画作递给一旁的黑衣侍者，对李大师道：“二哥他有别的事在处理。”
“真是可惜，”
李大师了然，他眼中闪过一丝怀念，道：“阿煜那小子的竹笛曲子，总让我想起当年上战场的时候。”
他话音刚落，柳大师也看向叶纯腰间悬挂的玉笛，问道：“叶家小姑娘，你也会竹笛吗？”
叶纯触及他们眼中的怀念，淡淡一笑，道：“在我小时候，二哥教过我。”
一位乐坛大师也转头道：“哎，叶纯大师啊，既然你在曲水流觞宴和百家宴都被分到我们乐坛这一桌，不如就等会儿吹一曲吧。”
“是啊，我听陆家小子说，你是他的知音。能让对音乐极为苛刻的他说出这种话的人，想必，应该也精通音乐吧？”另一位乐坛的老前辈也说道。
叶纯淡笑着看了移开视线的陆轩一眼，随后道：“如果诸位不嫌弃，待画作展示完毕，我为大家吹奏一曲。”
“甚好！甚好啊！”
“”
除了书画的展示，百家宴上的节目表演次序都是随机抽选的。
在过了几个歌舞节目后，下一位刚好是李大师。侍者摆放好棋盘后，现场来的游客中，有九位民间围棋高手纷纷上台，与李大师轮流对弈。
可惜，都无一胜出。
游客们也没有上台的。
“唉，上次雅集，只有陆轩那小子赢了，看来这次”
正在李大师叹气时。
“李大师，我也想试一试。”
一道声音从台下宾客“诗”那边的席位传来，众人看去——是在曲水流觞宴上，那位戴着白色网球帽的年轻评委。
在主持人的热情的声音中，他坐到了李大师对面。
和李大师沉稳的棋风不同，他下的白棋看起来十分跳脱，但是却在不知不觉间，把李大师所执的黑棋全部给围住了。
整个对弈过程加起来不到5分钟。
“”李大师盯着棋盘，愣住了——那些白棋如同一条阴冷的白蛇，把黑棋盘踞在中央，如同在捕猎一般。凶猛而迅速，毒性强烈。
他再抬头看对面坐着的青年，他脸上露出一抹阳光开朗的笑容，扶了扶白色网球帽的帽檐后。
他率先伸出手，道：“李大师，承让。”
这
现在年轻人的内里真是和外表完全不符。李大师心里默默想着，也朝他伸出了手。
两人双手交握的那一瞬，主持人激动宣布道：“恭喜陈眷书获得本次围棋比赛的冠军！我们本次兰亭雅集主办方的代表——陆轩公子，将会为他颁发一百万奖金!”
“有请陆轩公子！”
同时，叶纯身旁，陆轩意外地看了台上的青年一眼，“刷刷”地写下一张支票、填上早已做好的奖状上获奖人的名字后。
陆轩起身上台，把支票和奖状交给台上笑着的陈眷书。
陆轩从脑海里过了一遍人物关系，随后，他眸中深了深，温声道：“是g省医药世家的陈少吧，恭喜你获奖。能赢过李大师，你一定在围棋上十分有天赋。”
“哎，陆公子客气了。”
“感谢本次雅集，感谢陆公子，”陈眷书笑眯眯地接过支票和奖状，说道，“真是多亏了本次雅集，才让一直热爱围棋的我有了在台上展现自我的机会。”
“李大师十分厉害，我也不过侥幸胜出。”他再次跟李大师握手，道。
在即将下台时，陈眷书仿佛感应到某种目光，跟台下的一言难尽的叶纯对视。
随后，他无声地做了个口型：“叶神，经费又被我提前花光了。”
“”
叶纯抽了抽嘴角，移开视线，对旁边的黑衣侍者问道：“我的画装好了吗？”
“小”
“咳，”
黑衣侍者反应过来，把视线从台上移开，对身旁坐着的白衣少女道：
“叶纯大师，已经准备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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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这首曲子最先出自舒伯特《艾尔魔王》，后被小提琴家恩斯特改编成无伴奏小提琴曲《魔王》,难度极高。感兴趣的读者们可以听一下hilary hahn演奏的版本，超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