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雨夜未归家
天色已经暗了，整个天空是一片深蓝色，月亮挂在天空，爬上树梢，黄黄的圆圆的，像蓝色玉盘上的一块朴实的黄烧饼。过了没多久，乌云密布，闪电划空，空气突然凉爽起来。
灵犀和阿白肩挨着肩坐在树下。忙了一天，灵犀也是有点累了，歪着头依靠在阿白肩膀上，眯着眼睛，耳朵却时刻竖着，留意李豆腐和李婶子那边的动静。阿白也闭上眼睛。两个人享受着一起静坐。
李豆腐和李婶子又走到了院内。
“姐，你放心，明天就能把钱都给你。你别一直催我了。”
“那我不是怕你姐夫发现吗？我每天都战战兢兢的，生怕他发现了。你为我考虑过没啊？”
“我怎能不为你考虑呢？哎呀，你是要我死怎么着？一来就是找我说让我还钱的事。当时爹娘去世，你怎么跟爹娘保证的？你是不是说你会照顾我？”
“我当然会照顾你，可你也要替我想想啊！你是我亲弟弟啊，我还能跟你闹翻了不成。”
“好了好了，姐，我在这世上也就你这一个亲人了。不对你好，我对谁好啊。我给你捶捶肩，明天啊，明天我们就有钱了。我有了钱，还要给你买新衣服，新首饰。”
“这还差不多。”
“弟弟要是发达了，第一个享福的就是我姐！”
这姐弟俩你问我答的，一来一回的。李婶子着急自己的钱没法交差，李豆腐答应拿到钱马上给李婶子。不知情的人要是听了这对话，还以为是姐弟俩多么好的关系，以为是什么美好的画面呢。这对未来的美好展望可是建立在槐哥、莺儿、大丫至少三个人的悲伤之上的。
……
“小弟，我走了啊，这天看起来是要下雨的，我走快点能到。你自己在家好好的。姐明儿来喝你喜酒！”
不消多时，李婶子背着个包袱乐乐呵呵终于是要出门回清风村了，嘴里念叨着明儿还来看李豆腐，走之前还将喜字摆正。
李豆腐都没见着出门送一下，连说话声儿也没听着一句。这李豆腐可真是把自己当什么三宫六嫔的老爷了。只是这人真是克女人。从来只见他用别人，从来没见到他对别人用心。
“哼。”灵犀鼻子轻哼一声，又啐了一口。真是贱人自有贱人磨。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怪谁呢。
待那李婶子走远了，看不见人影了。灵犀才站起身，拍拍屁股上的灰，走向李豆腐的院子，灵犀回头见阿白紧紧跟在后面。
李豆腐在屋里，正盘着腿，手抓着鸡腿，吃着正香，吃的油光满面的。可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气色可比上次看着好上许多，皮肤油光发亮，一点疲惫之色都没有。
灵犀和阿白进来，李豆腐这老贼吃的是正香，筷子还没把菜送进嘴里，舌头都已经伸得老长。吃口肉，喝口酒，砸吧砸吧嘴。
灵犀和阿白站着观察了半天，李豆腐是全然没发觉有人进来了。灵犀故意弄出点声响，提醒李豆腐有人进来了。
灵犀站在李豆腐背后，怔怔的打量他。
“我说姐，你怎么又回来了。还要给我洗碗吗？我姐对我真是没得说。”李豆腐听见响动，塞满一嘴，叽里咕噜笑着说，头也没抬，手还在抓着东西吃。
说就说吧，嘴巴还往桌子上喷东西，唾沫残渣横飞，喷就喷吧，这李豆腐居然又将残渣捡起来抓嘴里回嚼一遍。
灵犀鄙薄地看着他，差点被恶心吐了。今日再看这眯缝眼李豆腐，露着个大肚皮，还秃发。真是肥头大耳的油腻样子。还妄想占大丫的便宜，也不瞧瞧自己什么货色。
灵犀呸的一声，李豆腐这才转过头来一看，发现原来不是他姐。
李豆腐哎呀一声，立即站起身来，腿脚跟凳子一搅和，这木凳子都差点崴着他的脚，他使劲踢了一脚凳子泄气，又满脸堆着笑说：“二位过来了啊。好说好说，都好说。这不差点就我这正开席，来来来，吃点喝点吧。”
“不了，你说差点怎么了？”灵犀的目光全放在李豆腐身上，定定的看，冷冷的问。灵犀嗓子清亮，娓娓道来，总是叫人忍不住仔细听。想着也不好太过严肃，万一李豆腐是个恶人，灵犀还是勉强挤出了一点笑容。
“没什么，没什么，一切都好说。银钱可凑齐了？带来了吗？带来了给我，明儿只管收人。”李豆腐讪讪笑着，讳莫如深，绝口不提差点怎么了。
“银钱你放心，少不了你的，只是一点，你要是敢动她一根手指头，你吃不了兜着走。可记住了？”灵犀再三叮嘱，就怕出什么岔子。恶人你要是防也是防不住的。丑话说在前头吓唬一下李豆腐也好。
“我们今天不走了。我们在这等着。”阿白提着纸鸢和布老虎，低着头看向灵犀，眼睛定住，眼珠转都不转，仿佛是在传递信号。
灵犀瞬间明白了阿白的意思，点了点头。万一阿白和灵犀今晚走了，钱也给了，翌日李豆腐再把大丫转卖了，甚至走之前再凌辱大丫一番。
无论是失去钱，还是失去人，或者是大丫受伤了，哪一个损失都让人觉得可恶。
突然间，豆大的雨点砸向地面，噼里啪啦的，泥土四溅，这倾盆大雨一时半会是停不下来了。窗外大树死命摇晃，都要被大风吹折断了腰。这李豆腐的破房子，也稀里哗啦漏雨，雨点儿溅的地上到处都是，李豆腐赶紧找木桶接雨。
这大雨翻山倒海，李婶子是肯定被雨淋成了落汤鸡，想到这里，灵犀抿着嘴又笑了起来，真的是老天有眼，求什么来什么！！
“不对不对，那我和阿白可怎么回去呢，这么大的雨，尤其是还有纸鸢和布老虎呢，可不能跑回去毁掉了，都是精心挑选的。”灵犀心想。
“李豆腐，我们住哪？”阿白声音低沉，长得高大，虽说没有带什么刀枪棍棒，气势上也是天然占上风的。阿白跟灵犀是心有灵犀了。
“这大雨也是走不了了，那，那就住隔壁那屋吧你们得给我点银钱呐。嘿嘿。我去给你们收拾收拾，那是我上个娘子住的，收拾得干净着呢。”这李豆腐先是战战兢兢，想到再搜刮一笔，又龇着牙笑，大菜叶子粘在那口烂牙上。
“不用，我们自己来，明天一起结算银钱。”灵犀眉头紧皱，连连摇头摆手，心想让李豆腐收拾还得了，太脏了……算了算了……还是歇着吧他……
灵犀和阿白刚到门口，李豆腐就白了一眼，朝地上轻轻啐了一口。心里暗想，这两个人是一点空档子都不给，这便宜是一点都占不到了，盯得这么紧，别说下手了，到现在连一文钱都没见到，俩人还住下了，上哪儿说理去！
风雨越来越大。吹得李豆腐的院子啪嗒啪嗒的，潮湿潮湿的，灵犀觉得身体冷了起来。
无论怎么弄，还是会淋雨。灵犀用手遮着额头，提起裙边，皱着眉跑出去。阿白冲上来，用手臂环住灵犀的头，替灵犀遮风挡雨。
两个人小跑几步就到了李豆腐隔壁屋，貌似还真是干净整洁的一间屋子，至少不是乱七八糟的布局，无非是一张床，一个桌子，一条板凳，简简单单。灵犀这才放下心来，可是床只有一张。
李豆腐已经睡着了，厚重的此起彼伏的鼾声响起，灵犀和阿白在隔壁屋子听得一清二楚。
“灵犀，你睡床上吧，怎么说床上也是要柔软一点。我在地上躺着就好，对付着很快就天亮了。”阿白提议说，顺便整理了一下地面，顺势就要躺下了。
“不行，湿漉漉的，还漏雨，这地面怎么睡？我们两个头对脚睡。”灵犀立即回应。
灵犀铺开了被子，靠里边，身子向右侧对着墙，右手巴掌放在脸下。和衣而睡。
阿白在外面另一头睡，双手交叉在头下当枕头，四仰八叉的。
李豆腐的呼噜声如雷贯耳。屋外风雨交加。这陌生的氛围难免让人感觉心里凌乱。越是这样的环境烘托，灵犀和阿白的心反而拉近了距离。灵犀和阿白慢慢像是最亲密的朋友。
“灵犀，你不怕我吗？”阿白躺在另一端问。
“不怕。我不知道为什么，与你有天然的亲近。我相信你。好困”灵犀轻轻答，即使灵犀不知道阿白的隐秘，但灵犀就是相信他，有阿白在，灵犀就觉得心安。
“嗯。你相信我就好。”阿白在黑暗中道。
“也不知道大丫明天来是什么样子……”灵犀一句话还没说完，就打着轻轻的呼噜，是沾枕头就睡着了。阿白还没有睡，听着灵犀轻轻的呼噜，噗嗤笑了出来。
灵犀睡觉不老实，动来动去，地盘越来越大。一张床，她和阿白二八分，她八，阿白二。熟睡后，腿都放在了阿白胸口上。搅得阿白心绪不宁，是如何也睡不着，浑身燥热。
“真……暖……和……”灵犀睡着了迷迷糊糊嘟囔道。抱着阿白的大腿，能不暖和吗？
阿白呼吸急促…一时间动也不是，不动……那就不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