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痛苦的思绪
送走了爷爷奶奶,杨小柴才敢泄出一丝哭腔,又习惯性压下去。然后她拉起两个弟弟,扇他们的手,伸手去掐他们的脸和嘴,为什么不能安分一点,为什么那么馋?
她现在也好怨呐,怨得心里的酸往眼眶里冒。哽咽地问:“你们两个怎么这么不省心,为什么要去偷人家瓜?”
“姐,我想吃西瓜。”杨凯太小了,只知道要、想,不会想其他的,听别人说可以吃西瓜,就跟着去偷。
所以杨小柴把目光转向杨浩,他也委屈地说:“我也好想吃,我好久没吃过西瓜了……我想妈妈了,她要是在的话一定会给我买。”听着这话,杨小柴眼泪又控制不住地往外流。
她只好难受地找来前几天从奶奶那里倒来的酒,叫他们俩把衣服脱了,拿卫生纸蘸着,听着“呜呜”声消毒。
让他们俩睡觉,两个皮猴子一个劲的说身上疼,想吃西瓜,杨小柴只好骗他们说过几天就可以吃到西瓜了,现在的西瓜还不甜。
杨小柴也想着等过几天,等爷爷消气了,问问能不能买一个西瓜。
可是倒在床上的时候,思维又控制不住地复盘,她已经尽量不要去回忆奶奶的话,可是那几个字还是忘不掉。
翻来覆去满脑子都是“怨”和“撒气”。她怕吵醒一旁的杨凯,压抑着,却控制不住的发抖,鼻子也不通气了,只好侧着,可是右眼的眼泪在眼窝堆积后,划过鼻骨,又进入到充满眼泪的左眼,最后晕染在枕头上,湿湿的,皮肤挨着很难受。
原来是这样,杨小柴想着为什么爷爷变坏了呢?因为怨,所以鞭子挥向爸爸的孩子。
吵架中妈妈咒奶奶早死,爸爸没有一点儿作为,甚至于默认了这种行为,让一大家人成为村里的笑料,爷爷怨父母的变本加厉,到最后没办法了只能搬去大伯家。更怨事后没多久两人拿着钱又都跑去打工,不给家里一点点交代。就算是逼他养着三个孩子,因为算准了他们俩不会不管孩子,就算他们没有留下一分钱,也不会狠下心肠不闻不问。
怨,杨小柴有一瞬间也觉得自己很怨,怨恨。可是要怨恨谁呢?怨恨为三人奔波的父母?还是该怨恨接手照顾自己的爷爷奶奶?
有些难过的是,她不能怨他们,所以她怨恨自己。只能怨恨自己,恨的不行。
如果自己没出生在这个家里,父母不会因为供养不起而选择外出打工,两个弟弟不会被打得满地爬着哭嚎,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也不会被人家调笑为小偷;可是她又好害怕,怕就算没有自己,父母还是丢下弟弟,到时候,老二才五岁半,他们两个要怎么活,要是活的比现在还惨,她都不敢想。
所以她甚至到最后都没办法怨。只能无助地躺着流眼泪。这段时间以来她一直如同折磨自己一般,想班里同学如果遇到这种事会像自己一样吗?会整天挖空心思想着怎么去讨好、迎合来避免挨打吗?
她屡次转移注意力,却还是想到这个层面来,因为只要躺在床上,四周安静得只能听到呼吸声。压抑,痛苦,怨念就让她控制不住胡思乱想,到最后无一例外地想到父母,两种极具差异的对待,最后在被窝里泣不成声,还要掐时间早点入睡,免得第二天不会因为睡懒觉而被鞭子抽。
总是战战兢兢,害怕被嫌弃,被抛弃,因为已经发生过一次,后面的结果就让她产生了太多负面情绪,更何况杨小柴还有两个弟弟,没法舍弃的两个完全不懂事的亲人。
杨小柴有的时候都觉得现在的生活快过不下去了。
在父母离开时,杨小柴才七岁多,就接手本不属于她的东西,那时他们都还太小,快速流失的这几个月,初夏已过,她八岁了。
她一边期盼着弟弟们能懂点事,少挨打;一边又放纵他们的不懂事,毕竟比起自己,弟弟还是太小了。所以晚饭后,在她是想要把弟弟留在家里时,看到他们俩高高兴兴的样子,认同了,放手了。她希望弟弟可以快乐一点。
可是她没想到会得到这么个结局。她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难过,仅仅被打了两下就知道快一年来总是挨打的真相——爷爷怨着父母,他们是一个变成发泄怒气的工具?还是是父辈随意丢下的累赘?她认不清自己所处的定位。
想到这里,杨小柴又很是惶恐,父母本就忤逆爷爷们,要是他们再惹出什么事,爷爷奶奶厌恶他们……不能想,不敢想。
她在这段时日就已经完完全全体会到区别对待,爷爷奶奶对他们的态度比堂姐堂哥们还要差点,伯伯在一楼打堂姐的时候,爷爷奶奶都从楼上下去劝,不让打,以前这也是他们三姐弟拥有的优待;她一直以为爷爷打自己是因为奶奶不在身边,没法劝,可是每次一身鞭痕去找奶奶要酒的时候,奶奶肯定知道的,可能没劝过,因为天线鞭子没有停过,痛苦也从未停止叠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