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8章 挚友
我生性敏感,自尊心极强。如今因了家庭的变故,单位里的同事议论的沸沸扬扬,传到我耳中的说法很多。人前说人后,这也算作正常。但不能让我接受的是有些谣造的令人发指。有流言说我是个性变态,每晚变着法的折磨宁雅,甚至她身怀六甲了也不放过她。说我人瘦瘦高高,却长了个驴样的家什,把妻子搞流产了不说,还嫌弃妻子满足不了自己变态的兽欲,休了妻子,逼得妻子离家出走当了尼姑。在漫天纷飞的流言蜚语里,我压力俱增,人变得沉默抑郁,已经不能正常的进行教学工作。但同事余强是个例外,他坚定的维护我,给了我许多疏导和安慰。
余强的生活也是一团糟,他的境遇比我强不到哪里去。他是个高材生,毕业于中国矿业大学教育系,这学历在教师行业里是天花板的存在。余强因此多少有些自负,他毕业后被分配到小县城做了教师是心有不甘的,他常感叹选错了专业。
我和余强认识两年多,我们俩性情相投,爱好相同。他是矿大足球队的中卫,我也热爱运动,各种球类以及田径。我在中师拿过校运会跳远冠军,还达到了国家三级运动员的水准。余强还喜欢钓鱼,我也是,我们经常在业余时间结伴去附近的微山湖钓鱼,有时钓上头了,就扎了帐篷在湖边,一钓两三天。还有一个不得不说的爱好就是喝酒。我酒量很好,在中师时人称“少年酒坛子”,我知道这绰号来自于当时的一个流行的先锋派作家,他的名字叫马原,他的一篇晦涩难懂的小说就是巜我是少年酒坛子》。
余强婚姻不幸,他是入赘的,因为家里是农民,条件不好,他又心高气傲,向往城市生活,便经人介绍,给城里的一家独女户当了上门女婿。余强一米八多的大个,人长得方正帅气。那个独生女却长相平平,矮胖,人又很内向,显得有些呆,这两人完全没有夫妻相。余强其实不喜她,但她家是县城里的坐地户,老爹又是市政府的退休干部,家庭条件优越。相亲时,女方家里人通过媒人许给余强一套新住房。余强也就同意了这桩婚事。
结婚以后,情况却完全不同了。余强夫妻和岳父母同住,挤在一个六十多平的两居室,生活很不方便。用他这个一米八几的大块头来说,连调转屁股的空都没有。但岳父母绝口不提新房的事,而妻子老实,什么都听爹娘的,勺子碰锅沿,时间长了,余强便和岳父母逐渐产生了矛盾。女儿出生后,居住空间显得更狭隘了。但岳父母还是不提买新房的事。他岳父好赌,有时一晚上输上万元。余强和岳父母的矛盾积聚已久,终于爆发了。岳父骂他没出息,名牌大学毕业当了个孩子王,又大声吼叫让他滚蛋。经过几次冲突,余强也彻底绝望了,他渐渐的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经常住在单位宿舍里。白天闲了就去约鱼踢球,闷了就喊我去喝酒。
我的事余强知道许多,因为我俩关系好,我经常把心里话说给他听。我和他天涯沦落,同病相怜,酒诉衷肠,情同手足。他看到我的处境,知道我压力爆棚,常常开导我,劝我心宽些,乐观些。和他在一起,我的情绪好了许多。我是爱憎分明的人,多少有恃才放旷,自视清高。我有一条为人处世的原则,那就是第一眼你看上去就让你不舒服,甚至产生反感内心不安的人,一定要远离。磁场相斥只能挥发出负能量,影响身心。
我记得那年夏天的一个夜晚,我和他相约出去喝酒,在小城外环的马路边的一个露天饭摊上,两个早已告别了青春的落魄的男人偎坐在了一起。一碟花生米、一碟猪头肉、醋溜豆芽、大葱豆腐、两瓶老白干!我们边喝边聊,直到深夜。后来下起大雨了,瓢泼一样。老板把摊车蒙上塑料布,跑到附近檐下避雨去了。我俩纹丝不动,再来一瓶老白干!酒到兴头,他哭我笑,我哭他笑。夜色阑珊,行人廖廖。大风大雨,凉透湿透。痛快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