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见隋天子(1)

    齐安的一众骑兵化身成了江都城的治安队，那些没跟大部队去追击宇文化及想在城中捞点油水的兵油子可算是遭了殃。

    “大帅，咱这么做等单雄信他们回来，会不会有麻烦啊？”陪伴齐安往行宫去的王冕问道。

    “麻烦？任由他们抢掠百姓，百姓就不麻烦了？你我都是贫苦人出身，如果有能力还是给广大百姓一条生路不好吗？”

    “大帅教训的是。”

    “瓦岗寨的人大多也是活不下去的苦命人，但当他们拿起了刀，成了所谓的义军，做的又与土匪强盗何异？王冕，你记住，不要看不起最底层的百姓，他们才是这个世界的基石。”

    “额，听不懂。”

    “没事，跟在我身边总会明白的。”齐安没有过多解释。

    江都行宫，宇文化及的撤离让偌大的行宫变得混乱不堪。逃跑的太监宫女，大包小包，明显就是多年的积蓄以及裹挟的宫中古玩。看来宇文化及撤离的也很匆忙。

    没有理会这些宫女太监，带着这一小队骑兵慢慢来到殿前。

    “你们在此守候。”

    “是，大帅。”

    整理一下身上的铠甲，摘下盔甲，解下横刀放在王冕怀中。

    昂首挺胸，跨步走入大殿，在殿外的时候就发现龙椅上仿佛有个人影，进来之后才看清楚，一个头发散乱，胡子拉碴的中年男子，虽然如此，身穿龙袍头戴通天冠的男子依旧能看出龙肩凤颈，气质是很难改变的，并不会因为落魄而形同常人。

    “唐琅琊侯齐安见过大隋天子！”齐安躬身施礼，开口道。

    “你是来杀朕的？”杨广抬起头，望着殿下的齐安问道。

    “不是。”

    “你是为传国玉玺而来？”

    “不是。”

    “你为江都城而来？如今宇文化及带着百官与军队走了，你只需要派兵驻扎，这江都城自然就是你的。”

    “也不是。”

    “那你所为何来？”杨广突然来了兴致，坐直了身子。

    “想和您聊聊。”

    “好！你可有想问？朕一定知无不言！”

    “您杀兄弑父得皇位，如今九州割裂，众叛亲离，可曾后悔？”

    “后悔？为何要后悔？哈哈哈！”杨广抖一抖袍袖，从龙椅上走下来，来到齐安身边。

    齐安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杨广是天之骄子，他的很多举措从后世的眼光看来是有功的，他也为自己的举措骄傲，骄傲的人是不会后悔的。

    “朕的一生除了杀父杀兄，自以为没有太大污点。但那又如何？历朝历代，哪个帝王的手是干净的？于是我登基之后励精图治，发愤图强，朕在想，若是朕能开万世之盛世，立万世之功勋，是否史书就会淡忘朕过失？但朕失败了。”杨广不等齐安反应便开口说道。

    齐安能感受到杨广语气的落寞，见杨广依旧意犹未尽，不好插嘴，静静地站立在其身旁静听。

    “朕开科举，打破世家对士族垄断，也让天下所有读书人都有机会获得晋升，可文人是怎么对朕的？在他们的笔下，朕堪比桀纣，可他们没有想过，如果不是朕，他们还要跪在世家大族的门口等待招募；朕修邗沟，沟通南北，世人只知南方是野人之地，又怎会看到南边的巨量财富？南方的水稻一年三熟，一旦开发还怕饱不了天下？他们说朕大兴兵马，劳民伤财，可是周边蛮夷不受教化，居于荒蛮之地，除了游牧只能靠劫掠中原，朕大肆兴兵虽有损于民，但一旦功成必然能换来中原百年安定，齐安，你说，朕，有错吗？”杨广目光炯炯，期待着齐安的回答。

    “陛下，从长远而看，您的举措都是对的，但放在眼下，您错的很严重。”

    “为何？”

    “您开科举，得利的是读书人，但天下读书人才几个？这影响百姓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去种地吗？您修邗沟，是沟通了南北，但短时间哪有获益，增添的却是百姓的徭役。大肆兴兵，钱哪里来？粮哪里来？还是加重了百姓的赋税。您的所有举措，百姓可有获益一分？”齐安问道。

    “百姓也可以参加科举，一旦入士，自然可以免除赋税徭役。农闲时读书总好过蹲在墙角晒太阳。”

    “陛下，这就有点‘何不食肉糜’了，陛下自小便是皇子，有全天下最好的老师，有最全的书籍，不用考虑吃穿，不怕生病，但百姓想读书，何其难也？天下文化尽掌于世家大族之手，您就从来没有想过，开科举这种断世家根基的事为何他们没有阻拦吗？那是因为只要他们把握了教育，您的科举就是一个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