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危机
黑雾触肢生生将直发女玩家拖进走廊尽头的房间，而后一根细长的触肢从阴影中伸出，蛇一般游走蠕动着攀到桌面，触肢尖尖在五个血淋淋的脑袋上点了点。
一点细不可查的黑色雾气残留在人头之上，在黑暗的掩映下看不分明。
白裙子的玩偶晃晃悠悠走进房间，在黑雾的操纵下扯着直发女玩家的脚腕，把已经昏厥过去的人塞进了床底的缝隙中，而后整个玩偶也艰难地挤进狭小的缝隙，无数黑雾凝成线粗缝合成的扭曲表皮磨蹭着她的皮肤，擦出一道道血线。
“真是有趣。”顾江野微微挑眉，浓密而纤长的睫羽在微光下闪烁着淡淡的光晕，他的嗓音低沉，尾音饶着艳意，“看来猎杀玩家的并不止玩偶，还有提前知道玩家脑子里有诡物的‘内部’玩家呢。”
沈阡一怔。
此刻的他还靠在顾江野的怀里平复着呼吸，猛然听见顾江野意有所指的话时还有些发愣，“您说‘内部’玩家？”
顾江野依旧牵着沈阡的手，指节有一下没一下地蹭着指缝细嫩的肌肤，闻言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是啊，两个，不，三个‘内部’玩家，或者说，与诡物勾结的‘叛徒’——你们玩家应该会这么称呼他们吧。”
“觉得失望吗？你曾经以生命拯救的人类，此刻也在因为一点点诱惑就为异类所惑，转而将屠刀对准同类。”
顾江野垂眸仔细地端详着沈阡，目光近似于审视。
沈阡长得很不错——是那种如果生活在现实世界，会因为一张俊秀的脸蛋成为校园男神，被很多小女生羞红着脸送情书的类型。
而他的五官中最亮眼的便是那双瑞凤眼，兼具雅致的古典美与隐约的风情，尤其当因动情而眼尾泛红时，越发显得眼中水光粼粼。
此刻沈阡便有些茫然地睁着那双水波动荡的瑞凤眼，似乎是愣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顾江野在说些什么。
他的眼中涌现出一种无法相信的不解，徒然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最终却还是没有说出来。
璀璨如星子的瞳孔在一瞬间黯淡了下去，却又很快如同被风短暂吹熄的火苗，风过后再次挣扎着熊熊燃烧起来。
“他们或许也有苦衷，”沈阡咬了咬泛白的唇，将下唇瓣咬得微微充血而润泽，“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背叛玩家，但”
“但我依旧没有权力审判他们。”
沈阡终于抬眼看向顾江野，黑曜石般的瞳孔中有一簇永远不熄的火焰在闪着光，“我或许会与他们刀剑相对，但那不意味着我能以高于他们的姿态审判他们——审判是神才能做的事情，我是做不了的。”
沈阡的声音潺潺水流般响在耳畔。
玩偶馆的一间密室里，三个玩家之间的交流也在顾江野的耳边滔滔不绝地响着，嘈杂不堪。
“已经有人发现了诡物的秘密，大人对我们很失望”
“有人把图书室的玩偶放了出来！是谁！”
“一半玩偶失控了！是祂做的吗”
“是时候了”
“大人说过，不能现在使用那样东西”
“那我们要怎么办？！坐等着任务失败吗！事急从权的道理我不相信你们不知道！”
“表决吧。”
“我拒绝！”
“我同意。”
“我同意。”
“惹怒了祂，你们都会死的！”
“任务失败惹怒了大人，我们同样活不了。”
“把那样东西拿出来吧。”
三个玩家的交谈声逐渐消失，顾江野微微蹙眉，隐约感觉到左手指尖有针刺般的触感传来。
“你怎么了？”沈阡略显忐忑的声音唤回顾江野的思绪。
指尖摩挲着沈阡微肿的眼角，看着那双眼中瞬间漾起的情意，顾江野摇摇头，“没什么。”
“我们现在要怎么做？”皮夹克不懂顾江野和沈阡之间在打什么哑谜，抓抓头发有些烦躁地开口，“要是玩家之中有叛徒，我们的生存可能性不是更小了吗？”
几人的讨论被一声歇斯底里的哀嚎打断了。
“有人有危险！”沈阡下意识站起身，而后忽然想起了什么，转头看向顾江野，“我想去看看”
指尖的刺痛感越发明显，一向没有体会过这种直抵大脑的疼痛，顾江野看向目光灼灼的沈阡，半晌点了一下头，“那就去看看吧。”
留下金武维照看还未完全恢复的江莹，顾江野、沈阡和皮夹克三人循着声音赶去。
惨叫声是从三楼一间展厅传来的。
顾江野三人赶到时，原地只剩下一具没了脑袋的尸体，以及满身鲜血躺在最深处角落的女玩家。
“救救命”她艰难地吐息着。
“你撑住！我这就帮你止血！”沈阡眼中染上焦急，他快步走进展厅，一个人冲进黑暗里。
将顾江野抛在了身后。
“你哪里受伤了”沈阡满是关切地蹲下身，正准备查看女玩家的伤口。
对方却冲着他伸出了一直背在身后的右手。
掌心静静躺着一个透明的方盒子。
沈阡一怔，缠绕在脖颈的肉粉色触肢却仿佛接触到了什么腐蚀物一般，“呲”地冒出一阵黑烟，而后颓然从他的脖颈滑落，被女玩家迅猛抢过，一把塞进了那个方盒子之中。
站在展厅门口的顾江野只觉得左臂一阵剧痛，无数声音与无数画面狂怒的海潮般冲进他的脑海，伴随着难以形容的，令人昏昏欲睡的歌声。
顾江野的身体晃了晃，直直倒了下去。
“哎！大神！！！”皮夹克吓得急忙把人扶住，再抬眼时，赫然发觉上一秒还在的沈阡与女玩家全都消失不见了。
“”撑着昏迷不醒的顾江野，皮夹克整个人都傻了。
“他们杀了他。”
“他们有罪。”
“睡吧，睡吧，睡吧。”
“不要醒来，不要醒来”
诡异的歌声在虚无中回响着，永不间断，永不止歇，无数声音在回荡共鸣，从时间与空间的所有维度无止境地响着。
顾江野浑浑噩噩听着那歌声，似乎在做一个真实到虚假的梦。
直到
从遥远的未来与久远的过去，有人缓缓开口，“醒过来。”
“你不该睡。”
“你要清醒。”
顾江野猛地睁开眼睛，铅灰色的瞳孔中纯白的纹路如万花筒般繁复绮丽。
[理智值-30]
陡然降了30理智值的皮夹克差点当场发疯，下一秒顾江野便有些嫌弃地推开他，“你去找金武维吧。”
皮夹克狠狠晃了晃脑袋，勉强维持住清醒，“大神，沈阡不见了”
顾江野低低笑了一声，“是啊，所以我要去找不乖的宠物了。”
他的嗓音低沉暧昧，笑容艳丽非常，却让皮夹克凭空出了一身的冷汗。
“那大神，你注意安全？”离开前，皮夹克抖着嗓子开口，说出来的话倒更像是在说，“沈阡你自求多福”。
皮夹克离开后，顾江野终于收回了不达眼底的笑意。
他缓缓迈步走向展厅角落的一座雕像，左手手掌贴合在雕像的头顶，触肢蠕动着模拟出掌纹的形状。
“咔”的一声。
一条通向密室的暗门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