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淤泥中开出纯白的花
“那个临时工跑了——你也听到了,追杀他的是温箴司庭的猎犬,追猎黑火,不死不休,被猎犬盯上的家伙不可能活得下来,”卢双冷笑一声,“没有他保你,你还想怎么办?”
“你一个人说不定还能在我杀了你之前逃出去,但你偏偏要带上那个傻子,”卢双两个头一起摇了摇,“只能说你那搞笑而且廉价的善良害死了你。”
沈阡的回应是一言不发地举起手中的刀。
屠刀的利刃闪烁着淡淡寒芒,沈阡在刀刃的倒影中看清了自己的脸。
“我引开那头鳄鱼,你直接从大门离开屠宰场通关,小宠物,有缘再见吧。”顾江野离开前的低语尚在耳边,沈阡微微闭上眸子,而后双眼再次睁开,脸上已经满是坚定。
“我一定要离开,”沈阡沉声开口,“所有阻挡我的,”横刀胸前,沈阡小臂前推,手腕翻转,刀刃对准卢双的心口,“我绝不会放过。”
刀刃相撞,发出清脆却令人心惊的金属嗡鸣。
[理智值-10]
一次交锋,双方的理智值都扣除了十点。
沈阡面色警惕,他的生命值一直不足50,卢双只需一刀就能要了他的命,与之相反,卢双虽然理智值亏损严重,但生命值却是几乎满格的。
再加上身为e级员工,卢双的力量和速度都要高于沈阡,四只眼睛也使他拥有更加广阔的视野范围
无论从哪方面来看,沈阡都必输无疑。
“但是,我绝对不能输。”沈阡眼中闪过一抹近乎疯狂的神色,“所以,你必须死。”
又是一刀狠狠挥下,卢双咬牙再次挥刀挡住了这次攻击。
[理智值-10]
每次挥刀都会扣除10点理智值,无论是沈阡还是卢双,都无法长时间维持这种消耗。
卢双甚至已经生了退意,“我放你离开,只要你把那个傻子留下,我就放你离开!”
“已经迟了,”明明每次挥砍都在逼近疯狂的底线,彻底将自己的生命押在纤薄的刀尖,沈阡清俊的脸上却浮起一丝古怪的笑意,隐约有着顾江野浅笑的影子,“现在,我要你死!”
[理智值-10]
[理智值-10]
[理智值-10]
冰冷的机械音播报一声急过一声,沈阡却置若罔闻,只专注着将刀尖送进卢双的心脏。
卢双四只眼睛在地下室疯狂寻索,他想找到其他能够抵挡沈阡刀锋的物件——顾江野离开前抢走了蛛丝,面对沈阡的突然袭击,他只能提刀抵抗。
很快,卢双注意到了地面堆着的锁链和项圈。
那是顾江野用来牵拴沈阡的铁链,在顾江野进入渊底后被沈阡解开扔在了地下室。
锈迹斑斑的项圈由粗铁制成,将近四指宽,一指厚,看起来坚固无比,足够抵挡袭来的刀锋。
[生命值-50]
计算着自己与那根铁链的距离,卢双用左臂硬抗了沈阡的一刀,忍受着生命值骤降带来的短暂眩晕感,借力向后翻滚半周,一把抓起地上锈迹斑斑的项圈,挡住了沈阡紧随其后的第二刀。
目光有一瞬复杂地看向那个项圈,沈阡再次抬刀,狠狠劈砍下去。
[理智值-10]
“当——”
用来抵挡刀锋的铁质项圈应声而断。
上一秒还胜券在握的表情瞬间凝固,卢双不可置信地看着手中的项圈,此刻已经碎裂成两半,一端尚且捏在他的手里,另一端则颓然坠落在地,发出一声闷响。
“怎么会”卢双瞳孔颤抖,无法相信地低声喃喃,“怎么会连一刀都挡不住”
沈阡目光坚定得近乎执拗,唇瓣抿得发白,高举手臂又是一刀紧随而至。
卢双无奈之下只能扔下手里裂成两截的项圈,继续与沈阡拼刀——沈阡挥刀的路径十分刁钻,单凭躲闪根本无法全身而退,只能以硬碰硬。
卢双本寄希望于铁项圈作为“护具”能够耗干沈阡的理智,为此他甚至付出了50的生命值,却只挡住了沈阡的一次挥刀。
接下来的每次拼刀,消耗的依旧是卢双本就没有回复完全的理智值。
沈阡就是在赌,赌卢双会比他更先扣光理智,陷入彻底疯狂。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自己能赌赢。
似乎命运总是会站在他这一方。
[理智值-10]
[理智值-10]
[理智值-10]
卢双的四只眼睛已经泛起血红,大脑逐渐混沌,无法理解的呓语和诡昧不清的图像侵占了他的感知,残存的理智在提醒他,让他逃离,可愚昧与疯狂却蠢蠢欲动,时刻准备将他拖入无始无终的黑夜。
沈阡的脸色逐渐涨红,急速下降的理智值已经将他逼近疯狂的边缘,他的双眸迷离,吐息间泛着滚烫的热度,皮肤下仿佛流淌着灼热的糖浆,过于甜腻的沸腾血液淹没了一切。
“我的主人”沈阡急促地呼吸着,从胃底蒸腾而起的热气快要将他融化,他双臂发软,几乎握不住手中的刀,滚滚落下的汗水都沾染着情欲的味道,“我想念您您在哪里?”
“我很乖的我想被您关起来我被您囚禁着”他胡乱说着语意不清的喃语,喉咙里溢出低低的喘息和浅浅的呻吟。
“求求您注视着我不要离开”
[理智值-10]
“当——”
刀落在地面的声音。
仿佛宣告最终结果的钟响,沉闷又无情。
“嗤——”
刀刃刺破皮肤,刺入肌理,又从身体的另一面透体而出,一小截血色的寒刃映着星星点点阳光,有一种诡异的美感。
[生命值-50]
卢双在死亡降临的前一秒清醒过来,他愣愣看着透胸而过的刀尖,一时间竟然无法理解自己的死亡。
“怎么可能”
他可是e级员工,怎么可能死在一个f级副本?!
怎么可能死在一个玩家的手里?!
卢双瞪大四只眼睛,逐渐昏暗的目光中隐约倒映出一个模糊的影子。
祂一袭裹身黑袍,赤足悬立,袍角如狰狞扭曲的触肢,侵蚀着既定的时间与空间。
祂站在沈阡身后,黑色兜帽下一双纯白的瞳孔,静静注视着已经陷入短暂疯狂的沈阡。
祂伸出手,指骨嶙峋纤长,漆黑的触肢缠绕着纯白的肌肤,显出某种诡异的绝对美感。
指尖与触肢同时虚虚触在沈阡的头顶。
一触即分。
沈阡轻飘飘倒在地下室唯一的床上,双颊酡红,双眼轻闭,睡颜平和而安静。
死亡的瞬间被无限延长,卢双避无可避,对上了祂的纯白双眼。
“嘭——”
卢双的两颗头颅如同熟透的西瓜,在一瞬间炸裂成碎片。
血肉、碎骨和脑浆在狭小的空间均匀涂抹,人间炼狱般的地下室,只有一张床,和床上安然睡着的人,干干净净。
仿佛淤泥中开出的纯白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