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文工团的生活（二）

    天空依旧笼罩在黑暗之中，仿佛被一层厚厚的黑色帷幕所遮盖，没有一丝亮光透出。正在酣眠中的杨君，沉浸在甜美的梦境之中，却被一阵嘈杂的声响硬生生地拽回了现实世界。

    杨君勉强睁开沉重的眼皮，睡眼惺忪地伸手去摸床边的开关，&34;啪&34;一声，灯光瞬间照亮了整个房间。他眯起眼睛，望向墙上的挂钟，时针刚刚指向五点钟，距离天亮还有很长一段时间。

    然而，此刻院子里却是另一番景象。各种各样的声音交织在一起，有的人在吊嗓子，发出高亢而尖锐的叫声；有的人则在练习唱段，悠扬的曲调回荡在空气中；还有的人在努力练习发声，或低沉或高亢的嗓音充斥着整个空间。这些声音此起彼伏，相互交错，让人无法忽视。

    躺在旁边的王鹏同样也被吵醒了。他不情愿地翻了个身，嘴里嘟囔着咒骂道：&34;真他妈吵！&34;显然，对于这样的噪音干扰，他感到十分不满和烦躁。杨君无奈地叹了口气，心里明白这些邻居们早起练功也是出于对艺术的追求，但这突如其来的吵闹声确实打乱了他们的宁静清晨。

    杨君平躺在床上，眼神空洞地盯着天花板，思绪早已飘到了九霄云外。回想起自己当初毅然决然地放弃学业投身军旅生涯，无非就是想亲身体验一下军队的生活罢了。然而，这短短数月的新兵训练，却让他深刻认识到了从一介平民蜕变为一名合格军人的艰难困苦。

    本来，杨君已经做好了被分配到基层连队去继续摸爬滚打的心理准备，但命运却总是喜欢捉弄人，莫名其妙地将他送进了文工团。在这里，人们虽然同样身着戎装，但杨君所感受到的却是截然不同的文化氛围与艺术气息。团里的每一个人都显得那么从容自若、风度翩翩，全然不见连队中的那种紧张气氛和条条框框的束缚。虽然这里没有人会在凌晨五点钟把你从被窝里拽起来出早操，但想要在这个充满竞争的环境中脱颖而出，仍然需要付出大量的心血和汗水。

    窗外传来阵阵练功声，声音越来越响亮。楼上李静和车君秀的宿舍里也传出了穿鞋的声响，这栋古老而坚固的楼房，隔音效果却着实不佳。显然，她们俩已经起床了。楼内各处也纷纷响起各式各样的声音，看来大家都已起身。

    杨君微微一笑，心中暗自思忖：这些军队中的文艺工作者们，其实也颇为不易。他们虽无需站立军姿、练习射击，甚至不必操练正步，但每天天还未亮，便要起身练练嗓子、活动身体。既然已经没法儿再睡了，杨君索性翻身坐起，朝着王鹏扯开嗓门大喊一声：“紧急集合！”王鹏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嗓子惊得够呛，他一把掀开被子，迅速腾身跃起，脑袋撞到上铺的床板，一边摸着头一边口中急呼：“出什么事了？发生什么了？”

    杨君看到王鹏惊慌失措的样子，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你大爷的杨君！”回过神来的王鹏，揉了揉自己的头顶，不时的看看掌心有没有出血，并且破口大骂道：“你丫犯什么神经病呢？大早上的不睡觉，瞎折腾啥啊！”

    “嘘……”杨君赶紧把食指放在嘴唇上，示意王鹏不要出声，并压低声音说道：“你先别急着发火，听听外面的声音。”王鹏一脸狐疑地看了看杨君，然后又重新钻进被窝里，侧着头仔细聆听起来。

    过了一会儿，王鹏皱着眉头问道：“这才几点啊，他们怎么都起来了？”“五点多点儿。”杨君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然后伸了个懒腰说道：“得了，反正也睡不着了，咱们也起床吧。”

    “我可不想起，哥们儿我还想再睡会儿呢。”王鹏一边说着，一边又躺下身子，抓起旁边的棉帽子，使劲儿地戴在头上，似乎想要用这种方式来隔绝外界的干扰，继续享受他的美梦。

    杨君所在的演出小分队，一共有六个人。除了一个叫赵晓青的女孩杨君不认识外，其余的都见过。李静是这几个人的头。赵晓青是苏州人，去年从天津音乐学院民族器乐系毕业。吴浓细语的甚是好听。从小练习琵琶 ，在音乐学院学的专业就是琵琶。

    由于团里下达指令，责令各个小分队必须在极短的时间内筹备出数个能够登台表演的节目，于是乎，李静一大清早便迫不及待地将自己麾下的队员们统统召集到一起。这个团队虽然规模不大，但却可谓是短小精悍。其中，李静不仅可以承担报幕工作，更是拥有唱歌与跳舞等多项才艺傍身；杨君则擅长吉他弹唱；张小桃精通唢呐与笛子演奏技艺；赵晓青则不但可以琵琶独奏又会一点苏州评弹；苏鹃虽然不是科班出身，但是她也能独唱、合唱以及群舞 ；至于车君秀，则是正统舞蹈科班出身。在李静的倡导之下，正打算同其他几位女同志齐心协力，共同编排一支小型舞蹈，以此让整个演出节目的内容变得更为丰富多彩。

    排练的地点，被定在了团里排练楼的四层。这座宽敞明亮的排练楼内部设施齐全、环境优美，能够满足各种类型节目的排练需求。而这次排练所使用的场地，则是位于四楼的一间面积达五、六百平方米的排练大厅。

    进入排练大厅后，可以看到南面摆放着几扇屏风，它们将整个大厅分隔成了几个相对独立的小空间。这些小空间正是为新组建的演出分队准备的，每个分队都可以在属于自己的空间里专心排练节目。

    今天对于这个小集体来说意义非凡，因为这是全体成员第一次集中到一起。作为队长的李静深知团队合作的重要性，她首先要求每个人做一个简单的自我介绍，以便让大家更好地相互了解。

    在自我介绍环节结束后，李静开始与车君秀商议起编排小舞蹈的事宜。由于队员们都有着各自擅长的节目，如何将这些节目巧妙地融入到小舞蹈中，成为了摆在她们面前的一道难题。然而，凭借着丰富的经验和卓越的创意，李静和车君秀相信一定能够打造出一场精彩绝伦的表演。

    杨君的目光始终停留在坐在他对面的赵晓青身上。此时此刻，赵晓青正安静地坐在那里，专注于给手中的琵琶调弦。初升的太阳散发着柔和而温暖的光芒，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身躯。她那齐肩的秀发如瀑布般垂落在身体的一侧，被阳光照耀得一闪一闪的，仿佛闪耀着金色的光辉。当她低头调整琴弦时，几缕发丝滑落下来，挡住了她的视线。只见她用那纤细的小指轻轻地将发丝拢到耳后，动作优雅而自然。

    赵青身着一件红色的毛衣，袖口稍稍露出一截，衬得她那葱白般的手指愈发娇嫩欲滴。每当她弹出一个音符后，便会微微合上双眸，仔细地倾听，以便确定音准。就在这一刹那，时间似乎凝固了，一幅绝美的画面就此定格。这位江南女子所散发出的灵秀与娇媚之气，完美地融合在一起，尽数展现在赵晓青的身上。

    坐在杨君身边的苏鹃，顺着杨君的目光看过去，又回头注意到杨君看赵晓青的眼神，用胳臂碰了他一下“看什么呢？色迷迷的”

    “这怎么是色迷迷的？”杨君朝着赵青仰仰头“她整个人都笼罩在淡淡的阳光下，你不觉得像一幅画吗？”杨君回头瞥了一眼苏娟

    “不就是调琴吗”苏鹃收回目光“你倒挺会联想的”

    “什么是艺术？”杨君认真的说道：“不就是将生活中的细节提取、再加工、最后展现给观众的吗？”

    “你看啊！哥们儿给你仔细的描述一下我所看到的”杨用指手比划着“在这宁静的清晨，一位美丽的女文工团战士正安然地坐在窗前，专注地给她心爱的琵琶调弦。今早那柔和而温暖的阳光，仿佛带着无尽的柔情，透过明净的窗户，轻轻地倾洒在她的身上。那一缕缕金色的光芒，宛如圣洁的薄纱，轻轻地笼罩着她，为她增添了一抹梦幻般的光彩。她微微侧着的脸庞在阳光的映照下，轮廓显得愈发柔和而动人，白皙的肌肤仿若散发着淡淡的光晕。她纤细的手指在琵琶弦上轻轻拨动，仿佛在与阳光共舞，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诗意与灵动，那画面唯美得如同画卷中走出的仙子一般，让人沉醉其中，久久难以忘怀。”

    “too was simply beautiful”（简直太美了）杨君摇头晃脑的说。

    “你说什么呢？”苏鹃斜着头问杨君。

    “我说你和她一样的美”杨君笑着回答道。

    “我知道你是外语学院学外语的”苏鹃悄声的说“你可不准胡说八道啊”

    “怎么会呢？真说你好呢！哥们儿不骗你。”杨君也附耳对苏娟说：“甭告诉别人我是大学生啊。”

    “大学生怎么了？”苏娟歪着身子说道：“大学生多牛呀？我要是大学生的话，我逮谁和谁说！”

    “随你吧！”杨君无奈的说“能不说就尽量甭说。”

    “好不和别人说。但是你觉得即使谁都不说你是大学生，你觉得咱们这儿还有几个人不知道你是大学生的？我觉得应该都知道了吧？”苏娟白了杨君一眼。

    “唉！杨君，我觉得赵晓青比李静漂亮多了？”苏娟瞅着赵晓青问杨君“你觉得呢？”

    “她们俩各有千秋吧”杨君心不在焉的说。

    “请大家靠近一点”李静和车君秀商量完后，对大家说道“我们现在说说关于排练舞蹈的事”

    “走吧，人家叫咱们呢”正想和杨君大谈特谈的苏鹃，扫兴的站起来。

    原本这场舞蹈只有几位女兵参与，但李静却别出心裁地邀请杨君一同加入其中，并安排给他一个特殊角色——到部队探望女儿的农村老大爷。这个安排令杨君颇感尴尬，毕竟他从未接触过舞蹈表演。然而，这是演出分队的第一次排练，他也不好意思向李静表达自己的顾虑，他只能硬着头皮上阵。结果可想而知，他的动作笨拙别扭，引得旁人阵阵哄笑。笑声甚至引来了隔壁的几名旁观者，这使得杨君愈发窘迫不堪。尽管如此，他还是强作镇定，故作轻松地任由车君秀指导摆弄。

    “你真的很笨”李静实在是看不过眼了，在杨君摆了一个造型后，低声的对他说“你看把人家逗的”

    “这还不都是你”杨君悻悻的说“赶鸭子上架”。

    赵晓青儿时曾经学过几年的舞蹈，身体的柔韧性不错；张小桃虽然也没有跳过舞，但几个女兵都做同样的动作，倒也没显得有什么难看。

    就这样折腾了一个多小时，大家刚坐下来休息。王鹏这时跑过来找杨君，看到赵晓青在安静的抚弄着琵琶，于是走过去问道：“琵琶的四根弦的空弦定音都是什么呀？”

    “一般都是a d e a”赵青温柔的答道。

    “你说话的声音真好听”王鹏坐下来“南方人说话就是温柔，不象北方女孩，说话倍儿冲”

    “你没事过来干嘛呀？”苏鹃朝王鹏说道。

    “我特想看看你们是怎么排练的”王鹏大大咧咧的对李静说“能不能让哥们儿也演点什么？”王鹏又肯定的说“演什么都成，尤其是演对象、丈夫一类的角色，绝对演的好！”

    “你别跟这儿添乱了”正在往小本子上写写点点的李静说“你刚才是没看到杨君跳舞的样儿，笨手笨脚的，你估计你呀，还不如他呢。”

    ”君“你刚才跳什么舞了”王鹏大呼小叫的走过来对杨君说“给哥们儿再跳一下”

    “跳什么呀”杨君笑着说“哥们儿自己感觉就是一僵尸。”

    “哈哈哈”王鹏搂住杨君的脖子“那你演的什么呀？”

    “哥们儿演一农村老大爷”杨君慢慢悠悠的说“你刚才不是说想演点啥吗？现在还缺一女婿的角色没人演，你不如来这个”

    “你的意思是让哥们儿给你丫当一回女婿？”王鹏眉开眼笑的说“那你的女儿是谁呀”眼睛转来转去的看着几个女兵。“哥们儿咋也得挑一漂亮的吧！”

    “你们别开玩笑了”车君秀有点不高兴的说“马上要排练了”

    王鹏向杨君做了个鬼脸，站起身来往外走去“哥们儿去别地儿看看。”

    一个上午，杨君就像木偶一样，让车君秀摆来摆去。他没想到进团里的第一次排练，就以自己的尴尬而收场。但是他也收获了几个造型动作和腰酸腿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