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军训（中）
下午三点，军训正式开始。
一个个小方阵整齐的排列在操场上，每个小方阵就是一个班级，只有最前方是由十八个教官组成的小小队伍。
总教官吹了一声哨子，教官们跑向各个班级。
北城一中在教育上名列前茅，在军训上也是出了名的恐怖，人称“地狱式军训”。
请来的教官都是北城军校中层层选拔出来的军校生。虽然他们只是学生，但军人特有的气质在他们身上一样不落，庄重、冷峻，身形挺拔，一顶军绿色的帽子遮盖住了原有的寸发，帽沿下的眼睛折射出明亮又坚毅的眼神。
远处一个身着迷彩，目测186的教官跑来，在高一三班队伍跟前站定，转身，敬礼，动作一气呵成，之后开始讲话：“大家好，我叫周奕辰，以后两周就由我带着你们训练。现在我说一下军训的规则：一、有事或者不舒服及时打报告；二、不要乱讲话；三、不要没病装病。”周奕辰在一批教官里是年龄是最小的，刚满二十岁的年龄综合考察成绩却是最好的。
长相也很惹眼，是中国传统帅哥那一类。
浓眉大眼，眉骨突出且山根高，显得眼睛十分深邃，不笑时薄唇微抿，乍一看还有点像严屹宽。
可就是这样拥有俊朗样貌的男人成了高一三班集体同学的噩梦。
由于是军训第一天，训练量相对较轻，学了基础的军姿站立，停止间转法之后，以二十分钟军姿站立结束训练。
“果然帅气的男人不好招惹，这教官训练起来就是个恶魔！”
李祎颖微靠着宋语沫慢慢向餐厅移动。
“嗯嗯，我赞同你的说法。”
宋语沫体质不算差，病好了以后就被要求参加各种关于锻炼身体的培训班。
只是在开学前两周考虑到高中学习任务重，李佳丽便把她的课程密度调低了。
以至于突然参加集中训练的宋语沫稍微有点不适应。
简单吃了晚饭，全体同学又被召集到操场学军歌。
都说晚上恶魔才会出没，白天都是天使。
周奕辰刚好相反，晚上的他比下午真的是温柔太多。
虽是高声唱军歌，但是他的嗓音像是自带混响，歌声大气却也不失感情。不自觉吸引了许多同学的注意，最后，三班周围的班级教官干脆默契闭了嘴。
“默默，我收回我饭前说的话，周教官好帅好温柔。啊啊啊！他笑了。”
似是注意到了旁边教官的动作，周奕辰歌声没停，透过昏黄的照灯可以看到他一闭一合的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冷艳又多情的桃花眼弯成月牙状。
宋语沫很安静，耳朵听着军歌，眼睛不自觉往右前方瞟。
苏鸿秋正在和旁边的何律说笑，宋语沫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能看到他半个侧脸，这就足够了。
一曲完毕，周围阵阵掌声响起。
“周教官唱的好不好听？”旁边四班教官问起。
“好听～”
“那就让他教你们唱好不好？”四班教官是周奕辰的学长，平时团建唱歌经常被吐槽唱歌跑调，只是军歌没那么明显罢了。
“好！”
四班教官伸出拳头捶了一下周奕辰的胸口：“周教官，辛苦了。”
周奕辰笑的更明显了，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回复：“记得回学校请我吃饭。”
“必须的！”
最后直接几个班坐到一起，周奕辰成为了唯一的“老师”。
唱唱笑笑，倒也快活。
时间过得很快，最后各班集合，清点人数，直接解散。
快走出操场，宋语沫回头，只用一眼就在人群中看到了苏鸿秋的身影，说个再见不过分吧，于是她放缓了脚步。
离得近了，装作不经意的回头，这才发现，他身边还有秋菁晓。
身边的李祎颖也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戳了戳宋语沫的手心：“好饿啊默默，我藏了泡面，我们回去吃泡面吧。”
认识了这么长时间，宋语沫怎么能不知道李祎颖的小心思：“嗯，好。”
那快点走吧，两人迈着比之前更快的步伐，走出了人群。
一路上，两人默契的没有讨论刚刚见到的画面。
……
燥热的夜晚过去，第二天军训开始了。
清晨，天色微亮，微风徐徐，北城一中开始了军训晨练。
准备运动完成，又绕着400米操场跑了六圈，最后拉伸结束便放同学们去吃饭。
自从昨天看到苏鸿秋和秋菁晓一起走之后，宋语沫一晚上没睡好 ，早上训练也不在状态。
李祎颖在旁边很明显感觉的到。
去吃饭路上，
“默默，你不对劲。”
“啊？没有吧。”
宋语沫眼中一闪而过的慌乱被一直盯着她的李祎颖一下就捕捉到。
“说说吧。昨天晚上，你又偷偷写日记了吧？”
由于李佳丽是语文老师的缘故，自小便培养宋语沫写日记的习惯。
可自从苏鸿秋走后，她有了两个笔记本。
一本和以前一样全是日常琐事，而另一本记满了宋语沫对苏鸿秋的想念。
李祎颖初中的时候经常找宋语沫睡觉，一次班里放了鬼片，晚上她实在睡不着，便跑到宋语沫宿舍找她。
结果看到了遮光帘里，偷偷写日记的宋语沫，就这样，宋语沫的秘密被打破。
“祎祎，看到他身边站着别的女生，我感觉有点难受。”
有一类人总是表现的很坚强，但也会因为不经意间的一句关心，让他们瞬间崩溃。宋语沫就是这样的人。
李祎颖顺了顺她的背，“好了，没事，只是走在一起说明不了什么。”
“你前天不是还说不喜欢他了吗？”
“我那是不确定，可是我现在好像确定了。”终究是压着嗓子才没有在这么多人面前哭出来。
“那就问清楚了！再说，你这么好看，何必吊死在一棵树上。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不多的是？”
“走，先去吃肉包子？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我这次要吃三个！”
说着宋语沫就被李祎颖拉到了餐厅。
……
吃过饭，水杯中打了热水，她们就回到操场，准备上午的训练。
“从今天开始，以后每天训练前要站一个小时军姿，身体不舒服记得及时打报告！”周奕辰又恢复了恶魔身份。
“嘘吁～”主席台上总教官口哨吹响
“全体都有，军姿站立！”
五分钟又五分钟，二十分钟过去了，已经有同学打报告了。
三十分钟过去了，三班已经有一小半的人坚持不住了，其中大多为女生。
毕竟是军训第二天，站一个小时对学生来说不是件容易的事，所以所有教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打了报告就让休息。
四十五分钟过去，三班没有剩下几个女生，就连男生也走了一小半。
周奕辰对剩下不多的学生很是欣赏，虽然现在自己站军姿两个小时轻轻松松，但是想到高中军训的自己，虽然也坚持站了一个小时，可是哨子一响就晕倒了，最后还是教官亲自把当时182的自己背到了医务室。
前排女生人数慢慢变少，环视一周，他注意到了第二排中间一个女生，昂首挺胸，双臂加紧，身体微向前倾，军姿站的十分规矩漂亮。
此时太阳还没散发出它的温度，薄弱的阳光侧打到少女身上，像是给少女的身形镀上了一层金边。
目光移到女生的脸上，阵阵微风吹过少女脸颊两侧的碎发，泛红的脸肉嘟嘟的，还没完全长开，帽沿下几根没塞进去的刘海窜了出来，不显狼狈倒是多了几分可爱。
与外形不符的是，她好看的圆眼紧盯前方，像是要透露出它的主人那种不服输的品性。
周奕辰移开目光，去调整其他同学的动作，不过余光总是忍不住想要去关注宋语沫。
终于结束哨声吹响，可以自由活动，休息了近四十分钟的李祎同来到还是站着不动的宋语沫身边。
“默默，结束了，可以活动了。”
“祎祎～，我动不了了。”宋语沫带着哭腔，站了太久，身体已经僵硬了，两条腿打直，弯不下去，胳膊也因为太用力现在突然放松反而使不上力。
“哈哈哈哈哈哈。”
周奕辰早就被这边的景象吸引，也自然听到了宋语沫的话，眼神中的笑意一闪而过。
“怎么了？”苏鸿秋也看向这边。
宋语沫听到他的声音，条件反射动了一下，这下腿也算是活过来了。
“没，没事，就是站久了，有点酸。”宋语沫语无伦次。
“嗯，多走走。”想到宋语沫从头坚持到结束，一点不似从前娇娇弱弱的样子。“现在的语沫同学很厉害啊。”
宋语沫知道他又拿自己和以前比了，和苏鸿秋一样，他们俩现在没有共同话题，有的只是小时候的回忆，这也导致每次聊天总是不自觉提到从前。
休息已经结束了，上午的训练也正式开始。
自从注意到宋语沫，周奕辰总是留心观察她的动作。
无论是静止间转法还是齐步走，动作一点不拖泥带水，总是做的很规范。
中间快休息的时候，他直接让宋语沫出来示范，想着一个女生会不好意思，便把他认为动作不错的苏鸿秋也拉了出来。
宋语沫身边站着苏鸿秋，距离本来隔着一个拳头的距离，接着向右看齐口令一发，苏鸿秋直接靠了过来，这下两人之间只隔了两层薄薄的军训服，小手臂直接相碰。
宋语沫一激灵，动作不大，但是还是被苏鸿秋捕捉到了。只以为自己贴太近吓到她了，于是身形微微移开了一点。
除了一开始的不自在，之后两人也都放开了，简单的动作也是做的英气潇洒。
这不是挺配的么，两人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李祎颖在心里默默吐槽。
周奕辰看到动作默契的两人，心里竟有些欣慰同时夹杂着莫名的酸意。
一天军训结束，晚上学校组织同学参观学校的历史博物馆，就没再去操场。
参观中途，孟青霞叫走了苏鸿秋说事情。回来后趁着自由时间，苏鸿秋叫上宋语沫和何律。
“明天晚上轮到我们班夜间巡逻，老师让我们分配一下。巡逻是十个区域。”
“我们班三十九个人，四人一组的话，有一组要三个人。”何律建议。
“这样吧，我们三个一组，剩下的按班花名册排，尽量男女混合着来。”苏鸿秋直接决定。
“可以。”他们俩都决定好了，宋语沫也没有什么异议。
直到回宿舍告诉李祎颖，李祎颖直接炸了：“你不和我一组！那我怎么办？”
“这不是还有陈颖和语嫣吗？”
“不行不行，我离不开你。”李祎颖紧紧搂着宋语沫的脖子，还抽抽鼻子，做出委屈的模样。
“那我明天和他们说说，你和他俩其中一个换一下？”
“嗯～默默，你真好。”
“那你能放开我去洗漱了吗？”
“可以可以。嘿嘿。”
第二天，宋语沫就趁着中间休息找了他们俩，最后何律和李祎颖换，理由是，宋语沫和苏鸿秋是兄妹，他不忍心让他们分开。
“你和他说我是你妹妹？”
“嗯，怕他误会。”
误会？明明两人什么都没有，误会什么？男女关系吗？这下更是不敢问他与秋菁晓的事了。
到了晚上，三人来到巡逻区域。
“默默，我肚子好痛，要去厕所。”李祎颖塞给宋语沫一张小纸条，没等回话就朝厕所跑去。
打开，只见一句话“把握机会，问清楚！”
“怎么了？”苏鸿秋看着跑远的李祎颖。
“啊，她，她肚子疼。”宋语沫眼神飘散，一看就是说谎了。
不过苏鸿秋也没在意，因为是三个人，所以给的巡逻的区域是最小的，两个人也看的过来。
“走吧，先转一圈，总要做做样子。”
夜间巡逻只是为了锻炼学生，怎么可能真的会发生什么事。
“嗯。”
初秋的夜晚有些凉意，幸好军训服带有外套，也不至于冷。
两人围着餐厅周围的小路走，脚下踩着少许的落叶，窸窸窣窣的声音间歇性的从脚下传来。
宋语沫让自己一直陷入反复自我怀疑的困境。
捏了捏口袋里的纸条，总是要弄清楚的！
“你…你能给我说说你初中的事情吗？”还是没有问出来，啊啊啊～
“初中啊，就正常吃饭，正常上学，放假就陪着奶奶，爷爷走了之后她的精神就大不如前。”
“我也正常吃饭，正常上学。”宋语沫想转移这个让他不开心的话题：“你走之后我还哭着找你，只是那时候爸爸妈妈太忙了。”
苏鸿秋有些愧疚：“对不起啊，当时说好回来的，但是……”
话没说完就被宋语沫打断：
“我知道的，我听妈妈说了的，你没有错，我知道奶奶对你来说很重要。”而我只是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罢了。
宋语沫知道自己没有权利让苏鸿秋必须对自己比别人好，就连他对自己的好，也是他的性格使然。
宋语沫突然想明白了，自己喜欢他和他有什么关系？
就如网上很火的那句话，喜欢你是我自己的事，而你有喜欢任何一个人的权利。
在以后跟着他，对他好，保持着距离默默喜欢他就好，如果他和秋菁晓真的在一起了，就祝他幸福；如果没在一起，嘻嘻，我就有机会。
后来宋语沫才明白人都是贪心的动物，得到一点好处就会想要更多。
最后被伤的遍体鳞伤，才知道那本就不是自己的东西，怎么可能会属于自己。
只是此时的宋语沫不懂那道理，只是因为想通了而感到开心。
没了避讳的宋语沫，如以前一样和他交流。
想到秋菁晓，她也直接问出而口：
“你能给我讲一讲秋菁晓的事吗？”
“你对她很感兴趣？”侧头看了看认真注视着自己的小姑娘，“她挺可怜的，在十岁的时候父母出差出了车祸，公司财产被她叔叔变相掌控，当时她还小就被秋奶奶带到小镇上生活。”想到邻居秋奶奶快哭瞎了的眼睛，苏鸿秋又说：“知道以前为什么听到她请你吃东西，我很意外吗。”
“她从小拿着钱不敢花，怕是花光了没钱给奶奶买药看病。”初一下学期，早自习的时候，秋菁晓晕倒，到医院查出来是胃出血，问了才知道她为了省钱从没吃过中午饭。
说话的声音很冷静，但是宋语沫内心很是压抑。
“你是不是想知道我和她的关系？”
啊？我表现的这么明显吗？宋语沫心虚。
“她是我小姨的女儿，也就是我表姐。”
啊？！！！原来是表姐，宋语沫，你整天都在误会伤心些什么啊！
“所以，你那次带饭也是给她？”
没想到宋语沫这样问，“嗯。”
“不过，既然是你表姐，在知道你小姨去世的时候，肖阿姨怎么没有把秋菁晓接到家里照顾呢？”
“我妈她不知道”沉默了一会儿，苏鸿秋转头看向宋语沫，“真这么好奇的话，让我那个大表姐给你说吧，看她也挺喜欢你的。”
讨论一个不在场的人，确实不是很好的行为。
“以后我陪着你，一起对表姐好。”说完，空气突然安静，怎么觉得这句话有点暧昧。
苏鸿秋忍住笑意，“不是说不做我妹妹了，现在还跟着我叫表姐啊？”
“那叫姐姐，姐姐行了吧，祎祎去厕所怎么还没出来，我去看看。”说完，就走向卫生间。
身后的苏鸿秋眼神一暗，叹了口气，暗黄的声控灯熄灭，少年的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巡逻结束，宋语沫她们回到宿舍。
面对李祎颖的致命逼问，宋语沫就把发生的事情简述了一遍。
至于秋菁晓只是交代了一句，是苏鸿秋的表姐，没了父母，所以很照顾她。
“祎祎，我想追他！”
似是下了决心，少女的眼眸比以往更亮。
李祎颖蹭的站起来，“好！好！好！不愧是我李祎颖的朋友！敢爱敢追！加油！默默，我就做你的追男人路上的垫脚石！”
后来的李祎颖恐怕是想要砸碎这块垫脚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