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0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
水獭从沙发上跳起来, 愤怒地指着电视屏幕。
身上的毛全都被气得炸开了。
（就像是被吓到的猫……）
沈韵莫名的感觉有点可爱。
不过，她依然配合着问道：“那么，您是怎么分辨出来二者之间的差别呢？”
荒川之主气完了, 也就气鼓鼓的坐回了沙发上，接过了沈韵递给他的热茶。
（还好小征拿了一套杯子出来。）
这一套茶杯也就五个，再来几位客人，沈韵就只好拆了另外一套茶具了。
当初就是考虑到家里可能会来很多的客人, 所以特别买了两套一模一样的茶具, 这样杯子就足够了, 也不会显得不配套而惹出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话虽如此，实际上，沈韵并没有觉得自己有用得到两套茶具的那一天。
（还好做了这种备份准备……）
她再一次感觉到自己当初买东西时的决策相当明智。
水獭的爪子捧着茶杯, 小麒麟看着水獭的一举一动, 目不转睛。
想要被可爱到了一样, 被“萌”这个她还不能理解的属性击穿了内心的柔软之地。
（明明她也很可爱。）
沈韵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忍不住露出了微笑。
“他们两个的五芒星……”水獭抿了一口热茶，红茶的香气在口腔里弥漫。
本身非人的妖怪，其实并不喜欢茶水。
但是晴明喜欢喝茶，曾经作为他的朋友，出于这两个理由，荒川之主也把茶水咽了下去。
对妖怪来说, 这个茶水和药没什么区别。
要招待妖怪，不如请他吃好吃的小妖怪比较好。
可是, 荒川之主了解这位姬君的仁慈, 所以也接受了她只能以这样的食物招待自己。
（反正点心蛮好吃的。）
叱咤风云的大妖怪, 说起了过去的往事。
“起笔和收笔的顺序是相反的。”
晴明是正着画五角星, 而芦屋道满, 却是反过来的。
两个人是完全相反的阴阳师。
甚至，可以说，芦屋道满更像是一个术师。
他掌握了无数邪恶的术式。
那些术式的内容，和实用效果，甚至不能用“术式是不分善恶”这种话辩解。
和他一比，那个现在还在人间搅风搅雨的“术师”，不过是个拾人牙慧的笨蛋而已。
在荒川之主看来，“术师”不过是个诈骗犯。
而芦屋道满，却是新闻里面坐在法庭上，为几百亿美金的亏损解释，还能全身而退的金融家。
曾经在沈韵家里看过那个新闻的荒川之主，只觉得人类无论过了多少年——这样相似的事情都会重复发生无数次。
“这样啊。”
沈韵点了点头，她实在分辨不出来这个五芒星的起笔和收笔的顺序到底有什么差别。
“诶？”年幼的麒麟看到了电视上放出来的一副据说是“安倍晴明所留下的《泰山府君祭》的原稿”。
在电视上放出来了这个原稿的内容。
神官的双手打开了卷轴，卷轴上还挂着绿色的翡翠书签叶片。
卷轴上写着泰山府君祭的原稿内容。
这就是年老时的安倍晴明，奉当时天皇之命，前去祭祀泰山府君的祭文。
这篇文上写着谁也看不懂的文字，但是神官却说：“这是写给黄泉世界的人所看的冥文。”
然后又简短的介绍了一下冥文的来历。
荒川之主已经不生气了。
水獭冷漠的回答：“这就是道满胡编乱造写的。”
“这不是胡编乱造写的。”小麒麟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她看到水獭从沙发上跳得站起来，以为沙发不仅可以坐，也可以站，自然也站起来了。
可她站起来，还没有赤司高。
坐在沙发上的赤司征十郎，漠然的端起了红茶，喝了一口茶，又咬了一口饼干。
（这个饼干还挺好吃的啊。）
他只觉得有点好玩，又想到自己丢在东京的那些刀剑的付丧神。
（该把他们带过来的。）
早知道就不嫌弃他们是电灯泡没带过来了。
赤司拿出手机，发了一条简讯给萤丸。
让萤丸赶紧把其他在东京宅子里打游戏的打游戏，看书的看书的付丧神都带过来。
（以防万一……）
赤司想。
（实在不想，就说是给他们介绍认识一下麒麟吧。）
就连荒川之主都觉得很罕见，还一开始很规规矩矩的祥瑞。
其实，在一开始，这位小麒麟问赤司是否愿意当王的时候，他其实有点……惊讶的。
惊讶过后，就有点……说实话，他有点自得。
（毕竟，那可是麒麟啊……）
祥瑞的化身。
慈悲的麒麟。
代表着“天”的意志，选中“王”——
如此一来，被麒麟选中的人，就像是被天注定的王。
（不过你们那儿的王和麒麟也太多了。）
而且，不仅是王和麒麟，还有十二个国家。
（那种地方谁要去啊。）
赤司甚至觉得有点过于好笑了。
在他的第一印象里，沈韵所描述的那个十二个国家所存在的国度，就像是“天”的玩具箱，或者是一种莫名其妙的试验田。
无论是长生不老的“仙人”也好，还是其他的古老的制度，在赤司看来，都是落伍的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东西。
或许长生不老是个好事，但是在那种制度下的长生不老，和坐牢的无期徒刑又有什么区别？
这就是资本家眼中的麒麟来自的世界。
仿佛那个世界就是为了让麒麟延续生存而存续的地方。
“这个，我见过……”年幼的麒麟，年幼的金发小姑娘，指着屏幕上的那卷被神官称为“冥文”书写的《泰山府君祭》，“这个是，先代的愍太子……”
麒麟想到了自己在蓬莱看到的文书。
在蓬莱的女仙们的抚育下，她自“出生”后，就一直无忧无虑的长大。
听说前代的麒麟，有从小就失踪的，好多年后才找回来的，也有一开始就找不到王，二十多年后就死去的。
但是，在她诞生后，就在思考一件事情。
“我会出生，是因为前一代的麒麟和王失道而死了吗？”
因为前者的死去而诞生。
光是想到这一点，她就难受的不得了。
就像是人们所了解的那样。
麒麟就是那么善良的生物。
连蚂蚁都不忍踩死的，祥瑞。
然后，年幼的麒麟，在蓬莱的一处偏殿里，看到了一封文书。
这是很多年前，大概要起码一千年前的某一位死去的麒麟，在他生前留下的文书。
在这些书信里，他说了自己的疑惑，数百年的岁月里，国家也曾经兴盛，国家也曾经繁荣，国民和外国的旅客，也曾经赞颂过君主的贤明和治下的富裕。
然后，这一切都消失了。
明明治理的方法是一样的，为何如此？
麒麟在文件里提到了一封上书。
那是，当时的太子写给当时的台辅的信。
国君有皇后，有太子。
可无法死去的国君，他的太子就像是隐形的生物，可以有，也可以没有，总之，无论是否有，都无所谓。
太子是不需要管事情的。
只需要背负太子的名声就好，甚至不能做的太过出色，也不能太过荒淫，只需要平庸就好。
对凡人来说，这样的要求是多么的简单，甚至这样的米虫生活可以过数百年，是多好的事情。
但是对太子来说，太残忍了。
他是——
“他已具备了成为明君的全部要素——”
麒麟在这份信件里，写出了自己的悲叹。
太子，写下了自己的解决方案。
但是，正因为是他写的，所以不能采用。
一但太子的光辉盖过了他的父亲，国家将会因为两方而发生分裂，臣子们将会选择站队，国民将会被卷入其中。
这一切，都是一百年前的事情了。
这是太子最后做的努力。
他努力过了，台辅没接受他的意见，父亲无视了他的努力。
他努力过一次，没成功，就彻底的放弃了。
然后冷眼旁观着国家在一百年的时光中，衰落，国君失道，一切循环往复。
“为什么……不选太子——”
年幼的麒麟无法理解这个事情。
她的痛苦无法讲述给照顾自己的女官们听。
她们不会解决这个问题。
这是属于麒麟的困惑，这是上一代的，前几代的麒麟，留下的困惑和痛苦。
“明明那么痛苦，却还是拒绝了——”
年幼的麒麟，那双金色的瞳孔里盈满了泪水。
“为什么……愍太子，会放弃了。为什么，前代会拒绝了他的提案——”
“多简单啊。”
赤司征十郎的脸上露出了微笑，那是金融街的人们都会拥有的笑容，那是背负着数十万家庭生死存续的御三家的继承人所拥有的笑容，那是治理一个庞大家族，一个庞大产业的“统治者”的笑容。
“你的前任，无法确保‘正确’能够兑现。”
“如果是您，”年幼的麒麟问道，“您做得到吗？”
“……”赤司只是回答，“那要做了才知道吧？”
他说：“所以，那位麒麟当不成王。”
年轻的资本家，一句话，掩盖掉了多少麒麟所担忧的事情。
麒麟所害怕看到的事情，都被他一句话给遮住了。
他只是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
（麒麟会选中小征，还真是……一点都不意外啊。）
（王要给国民带来幸福，就要带来改革，改革，就会有人流血，有人痛苦，有人死去。）
（但，这是必然的，是必须的。）
（小征知道这个，依然这么说。）
沈韵叹息一声。
她替赤司解释道：“改革是需要流血的，”她说，“自有改革起，必然要流血，必然有既得利益者会流血，会失去性命，会有反扑，但是，改革是必然要施行的。脓疮要挤出来才能被治好。”
“不过伤口化脓是情况恶化了哦，应及时就医。”沈韵连忙补充，“请将机会留给医生。”
“我要怎么找到那种‘医生’呢？”
年幼的麒麟重新坐回了椅子上。
她脸上满是困惑。
“我选择的王，要怎么解决这些问题呢？”
“要是我说，相信你选中的王，这是不是挺不负责任的？”赤司叹气，他觉得那个“庭箱乐园”太过分了，居然把这么麻烦的事情丢给一个小女孩，就算是麒麟，那也太过分了。
他倒是忘了，自己在这个年纪的时候，已经到了除了沈韵其他同龄人都不能平等对待的程度了。
（这么说来，一直以来，都是……）
赤司看向了沈韵。
沈韵平静地接过了荒川之主的杯子，给他续了茶，然后和他分享了自己非常喜欢的一款马卡龙饼干。
“这个是草莓味道的。”沈韵介绍，“我还蛮喜欢吃草莓的。”
“春日，也该是吃草莓的时节了。”荒川之主兴致勃勃，他已经忘记了之前看到的芦屋道满的东西了，“俺上次看到有人卖那种白色的草莓，据说甜的吓死人，俺这次一定要尝尝有没有那么甜。”
“哦，我也想吃，明天去多买一点这种草莓吧，一起吃。”
沈韵点了点头。
“叫大家一起来吧。”
“嘿！”
荒川之主有点不开心，觉得不能独占姬君很讨厌，但是想想，让姬君看上的小年轻霸占他更讨厌。
还是让其他的两个麻烦精一起来吧。
“我不相信王。”麒麟反问道，“那怎么可以呢？”
“王都是人吧。”赤司说，“你让一个本来只能活短短几十年的人，把他的寿命放长，去永远的治理一个国家，那就是等着他最后犯错。人是一种增加时间，也会重复自己所犯错误的生物。”
他看的太透彻了。
“就算给一个人数千年的时间，庸才依然是庸才，是不会变成天才的。就算他一刻不停的勤奋努力的学习，但是大脑的记忆是有限的，是没办法记住几千年来所学到的所有的东西。他会忘记的。”
赤司都忘记了自己小学同班同学的脸，但是却牢牢记得沈韵对自己说的第一句话。
“什么情况下一个国王会想要儿子想到愿意不断离婚娶新老婆呢？”
（还是女孩子好。）
赤司下定决心。
（大不了招个女婿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