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
黑暗武斗大会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是相当简单的, 一句话就能概括的结局。
“这个大会失败了。”
大天狗用这一句话总结了结局。
青行灯默不作声的向雪女索要了灯笼鬼。
灯笼鬼欲哭不哭的在青行灯的怀里委屈着。
雪女则问道：“不是所有人都得偿所愿了吗？”
水獭则有不同的看法：“勉勉强强的, 对这个结局谁都不满意吧？”
到底怎么回事呢？
三个大妖怪做出了三种不同的陈述。
然而作为听故事的记录者，青行灯却说了第四种看法。
“三位所说的, 都是正确的。”
沈韵很好奇地端起了桌上的茶杯。
啊，茶水不烫了, 喝起来的温度正好。
“到底怎么回事呢？”
青行灯冲着大天狗点了点头, 说道：“天狗大人，请由我叙述开篇。”
大天狗点了点头。
倨傲的眼神。
但是，怎么说呢，如果是原型的话, 或许会很有效果吧。
然而, 现在的情况下，完全让人感觉不到大妖怪的可怕之处。
青行灯将灯笼鬼轻轻放在了一旁，一振衣袖，青色的衣袖在空中飞舞了一瞬, 衣袖上的青色蝴蝶们翩翩飞舞。
蝴蝶化作了青色的光点, 悬浮在空中。
沈韵思考了一瞬后, 伸出手, 食指的指尖点了一下身旁的青色光点。
她采取的是就近原则。
点的是最近的那个青色的光点。
“这个黑暗武斗大会，要从一位自黑暗中诞生的天才开始讲起。”
这是三个大妖怪都没听过的故事。
（看来, 这就是青行灯站在左京那一方的原因了。）
现在，雪女明白了其中的原因。
为何在黑暗武斗大会上, 向来中立的青行灯, 居然会站在左京那一方的原因。
这个妖怪, 看样子是将左京彻底的剖析了一番。
作为有趣的故事记录了下来。
青行灯，是从遥远的唐国时代，由遣唐使带回这个的异国之物。
那是唐国的宫灯。
由遣唐使献给天皇之物。
又由天皇下赐得宠的妃子。
得宠的女御（妃子）时常会召集身边侍奉的侍女，围绕着这盏宫灯讲述着一个又一个的故事。
日久天长之下，青行灯成为了妖。
这是器物成妖。
虽然是珍贵的异国之物，却是极其脆弱的妖怪。
别说是在场的三位大妖怪，就连其他拥有高攻击力的妖怪都可以轻易地摧毁青行灯的本体。
可是，三个大妖怪却极其的忌惮青行灯。
虽然不畏惧，但是忌惮这个妖怪。
原因在于，青行灯本身的特殊性。
这是个相当特殊的妖怪。
仿佛蝴蝶一般的脆弱外表，然而却拥有着恐怖的毒性。
青行灯是记录故事的妖怪。
仅有此种能力而已。
然而，青行灯的特别之处在于，可以将故事映入现实。
可以将现实引入故事。
换言之，在一瞬之间，哪怕是灯笼鬼都可以摧毁的妖怪，只要给足时间，就可以将自己所记录的故事带入现实。
然而，有前提条件。
这么强大的能力，堪称无敌的能力，具备极其严苛的使用条件。
其一是，这个招数需要时间。
漫长到宛如“屠龙之技”的大量时间。
其二是，必须是在现实中发生的事情。
也就是说，随便胡编乱造的故事，是不具备引入现实的条件。
其三是，必须是青行灯旁观过的现实。
如果没有她参与，就无法记录。
没办法成立。
这就是货真价实的，毫无用处的“屠龙之技”。
然而，“黑暗武斗大会”这个在现实里发生的“事实”，青行灯从头到尾的旁观了。
从开始到结束，全部的旁观过了。
然而一个完整的故事，必须得到这个“故事”中心。
显然，“黑暗武斗大会”的中心，就是“左京”这个人物。
青行灯开始讲述起如今除己之外，谁也不知道的故事开篇。
“这位天才出生的时候，医院的电力系统遭到了天灾的破坏，在整个医院停电的情况下，医生和母亲依然拼命的努力。在‘医德’和‘母爱’这两个人类优秀的善意里，这个幼小的孩子保住了性命。然后，这个在黑暗中诞生的孩子，在一个正经的家庭里逐渐地成长起来。”
之后的成长过程呢？
正经的家庭内部，没有任何的邪恶容纳的余地。
父母慈爱，兄长友爱。
幼弟也应该天真烂漫的成长。
左京的父母和兄长都是优秀的人。
这是一个正常的，正经的家庭。
然而左京在诞生之后，却因为自己家庭的优秀而产生了困惑。
家人极其的优秀，哪怕左京一开始没有显现那种敏锐的天赋，他们也包容着他的“平庸”。
然而，在他年幼的时候，在看到了路边走过的极道人员时，这个孩子顿悟了。
这就是他资质觉醒的时刻。
左京是黑暗世界的天才。
他对极道产生了厌恶。
不是正经人对“恶”的厌恶，而是对这种“恶”的“平庸”感的厌倦。
左京认为这个世界上应该有超出常理的“极恶”。
正经人家从来没想过这件事情。
这是左京自己顿悟的“天理”。
他就像是这个世界觉得善意太多，应该增加点“恶意”一样，为了平衡世间的“善”而诞生的“恶”。
然而，左京不是单纯的“恶”。
不是没有逻辑，没有道德观念，没有秩序，没有原则的“恶”。
最初，他提出的异端策略，仅仅是一个小小的事故。
一个小小的，谁也不会放在心上的事故。
可是，这个家庭的父亲，攀登到了这个国家御三家之一宝座的父亲，依靠自身敏锐的嗅觉发现了小儿子的“异常”。
这个家伙是“异端”。
此时，正是一个动荡的年代。
不能被“异端”破坏自己的事业和家庭。
英明睿智的父亲做出了这样的判断。
在他做出了这个判断的同时，左京也察觉到了父亲的动向。
显然，左京也继承了父亲这种特殊的判断力。
今后，这份判断力会将他带上一个人类从未踏上的选择支，然而在那个时间，左京做出了准确的判断。
继续留在家里，会被“病逝”的。
这就是身为御三家之一的父亲做出的判断。
明明是在年幼时疼爱的小儿子，但是一旦危害到了其余的家人，就可以果断地下手去杀。
英明果断的父亲，怪不得能够登上御三家的位置。
左京逃跑了。
这是这个男人初次行动之后，第一次尝到的败绩。
明面上，家里失去了小儿子的踪迹。
因为这是动荡的年代，世间还发生了“浅间山庄事件”，所以家庭只要说“孩子愚蠢的卷入了学生运动，我们全家都不能被他连累”，这就断绝了父子关系。
父亲就当这个小儿子死了。
谁也不再提到这个小儿子的名字。
从此，这个世界上只存在名为“左京”的人了。
这就是“左京”这个男人诞生的原因。
青行灯将开篇说完后，大天狗说道：“然后呢？”
接下去发生了什么呢？
大天狗决定将“黑暗武斗大会”这个故事的前面部分都交给青行灯。
这个世界上，不会有比青行灯更适合讲故事的妖怪了。
这本身就是个用来记录故事的妖怪。
讲故事的才能，自然也是超一流的。
“然后，”青行灯继续将故事说了下去，“‘左京’这个男人最初成为了黑暗世界的掮客。”
比如说，A需要C的东西，C需要D的东西，而D则需要B的东西，B又需要A的东西，左京就让这四方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事情可能比这复杂的多，而左京将这些事情安排的妥妥当当。
这个男人拥有的，除了一张巧舌如簧的嘴，就是一个“极恶”的头脑。
“如果这个世界稍有不稳定的动荡，怕是他能掀起世界范围的战争吧。”
曾经有一个交易对象如此评价左京。
这个人，是彭格列的九代目。
“彭格列？”沈韵没听过这个名字，“蛤蜊？”
“那个是意大利的MAFIA。”青行灯解释了一下，“在意大利是相当知名的MAFIA组织，盘踞在西西里岛上，占据了MAFIA世界第一的位置数百年。”
所以，这个组织的头领说出如此夸奖的话，可以说左京已经具备了相当优秀的天赋。
然而，这仅仅是开始。
如果这样发展下去的话，左京会成为黑暗世界第一位的优秀掮客吧。
与此同时，他也会成为掌握MAFIA的世界最多的情报商，成为了绝大多数人眼中必须死掉的对象。
如同年迈的狮群头领畏惧年轻的雄狮一样，年迈的先达者畏惧着年轻气盛头脑聪颖的左京。
如果照这样的情况继续发展，左京的“极恶”也仅止于此罢了。
可他之所以成为“极恶”，就是自身始终坚持的不同想法。
左京在知道了彭格列独占第一位宝座的秘密后，干脆的放弃了自己的所有产业。
与其说这是壮士断腕，倒不如说是舍弃了身体一大半逃跑的行动。
左京回到了自己的祖国，回到了生养自己的土地，见到了妖怪。
他想到了一个胆大包天，却又具备可行性的计划。
在MAFIA的世界里，将人体改造技术视为禁忌。
不仅仅是侵犯人权这种理由，就像是化学类的武器成为战争内的禁止武器一样，战争的起因就是争夺人和土地，如果人口和土地都被前者摧毁了，那么战争就毫无意义。
这是战斗的双方出于合理的利己原因做出的判断。
人体改造技术，就是类似的原因才成为禁止武器的原因。
这种技术，是一但打开后就无法关上的潘多拉魔盒。
但是禁忌之所以是禁忌，因为总是有人在暗地里做这种事情。
左京当然知道哪些人在碰这种技术。
对于弱小的MAFIA家族来说，没有比这种技术更适合自己的廉价选择了。
这种技术之所以泛滥，就是因为廉价。
将人视为一种廉价消耗品的弱小家族，迟早会灭亡。
左京就是抓住了他们在灭亡前的疯狂，将妖怪的存在透露给了他们。
然后，人和妖怪改造的怪物诞生了。
左京是个相当会逃跑的人。
他从父亲的绝杀里逃跑了，又在快要被灭亡的时候逃跑了，同样的。
在他合作的艾斯托拉涅欧家族覆灭的前一天，左京就带着所有的成功实验结果逃跑了。
并且找到了合适的替死鬼。
一个想要覆灭艾斯托拉涅欧家族，并且具备合适能力的小鬼，实在是再合适不过的挡箭牌。
左京当然知道自己会被追杀。
但是又有什么关系呢？
那个小鬼自己应付MAFIA世界的追杀就已经属于自顾不暇的情况了，何况是他这个不起眼的合作者？
以牺牲自己的合作者为代价，左京带回了自己想要的东西，这是真正的无赖，真正的恶党。
只为了完成自己目的而诞生的“极恶”。
世界为了平衡“善”而诞生的“恶”。
也许左京是察觉到了这一点，也许没有，他回到了自己的祖国，又找到了合适的合作对象。
这次，左京找到的是不甘心的“妖怪”——山本五郎左卫门。
这个诞生与德川家统治的江户时代的人类，曾经差一点就登上了统领妖怪世界的妖怪之王的宝座，然而，山本却失败了。
也许是感觉到了冥冥中的天意。
天意让左京成为“极恶”的道路上永远都会有合适的助力诞生。
一个又一个的天意，将左京推到了与“善”为敌的“恶”之道路。
可惜的是，左京有自己的打算。
他不想成为“极恶”，不想遵从天意，霍乱天下。
他对争夺天下没兴趣。
当然，也不想成为MAFIA世界的黑暗之王。
自然，他也对成为妖怪之王也没兴趣。
这个男人的目的很单纯。
他看着愤愤不平数百年的山本的残害，心中所想的就是：“平庸就是罪。”
太平庸了。
这种妖怪，人类所化的妖怪。
平庸的简直令他发笑。
左京没有辜负自己所继承的基因。
他确实是父亲的儿子。
也许所作所为是不容于正经世界的天才，可也是另外一种意义上的优秀天才。
这个人如果不是这样的“异端”，他如果能作为一个正经人存在的话，家族的延续自然无忧。
可惜的是，左京就是这样“异端的天才”。
他向着自己的目标一路向前，绝不给自己留任何一条后路。
没有后路，就不会有完全之策，就不会想退。
自己斩断了自己的后路。
说到这里，青行灯向着沈韵欠了欠身，说道：“姬君，这就是左京最后神魂俱灭的原因。”
“哈啊？”沈韵完全没想到，故事还没说到高|潮的部分，就已经被剧透了结局，“等一下，不要剧透结局啊。”
“这个结局是性格注定的。”
青行灯说着类似马后炮一样的“事后诸葛亮”的发言，可是沈韵却知道，青行灯不是这样信口开河还会沾沾自喜的妖怪。
青行灯这么说，自然是有自己的理由。
既然这么说了，就是有确信这一点的缘由。
“我就是看见了这个结局，所以才会想要看到最后。”
明知道自己最后会死得惨不忍睹，依然向着这个结局一路狂奔。
“这一定会是有趣的故事。”
仅仅因为这种理由，青行灯就成了这个故事的旁观者。
知道了前因，经历了过程，看到了结果。
这个故事就此完整。
然而，青行灯所见的只是左京这个角度的故事，在三个大妖怪的印象里，自己体验的“事件”却是另外一个“故事”。
对这个“事件”的结局也有不同的感受。
既然开讲这个故事，青行灯当然也想知道他“人”对这个故事的读后感。
这就是讲故事的一方的弊端。
沈韵自己也会看读者在网上的反馈。
这是讲故事的“人”无法处理的一种正当行为。
然后，青行灯继续说起了故事。
“极恶之徒和山本这个妖怪的合作成果，就是‘黑暗武斗大会’。”
左京不想暗暗地完成自己的目标，却不为人所知。
他不想泯灭在黑暗里。
无论如何，他要成为一个巨大新闻，成为里世界不可忘记的存在。
为此，他举办了“黑暗武斗大会”。
左京认为山本五郎左卫门是个庸才，然而山本五郎左卫门无论在当时还是在现代，作为敌人的话，都是相当棘手的对象。
这也是一个优秀的“秀才”，然而，秀才却被天才视为“平庸”的“俗物”。
可这个平庸的“秀才”，同样也看不起“天才”。
山本五郎左卫门觉得左京疯了。
这是个疯子。
他什么好处都没要，单纯的想要搞事？
有病啊这家伙。
即便如此，秀才觉得自己还是可以借用天才的能力，成为自己当上“妖怪之王”的垫脚石。
——成为自己梦想成真的垫脚石。
山本五郎左卫门本来以为左京只是个普通的恶徒。
这种恶徒，黑暗的世界里每隔个百年都会诞生一次。
然而，左京是上千年才会诞生一次的“极恶”。
某种意义上，目标数十年如一的明确，从未动摇过自己信念的左京，可以说是相当单纯的一个极恶之徒了。
山本五郎左卫门同意和左京合作，甚至愿意屈居一个人类之下，配合他举办黑暗武斗大会的原因，仅仅是这个由人类变成的妖怪，想要削弱妖怪世界的战力而已。
如果自己不能变得更强，那就削弱对手。
大天狗嗤笑道：“怪不得左京要说那家伙是用庸才。”
山本五郎左卫门果然是人类变成的妖怪，气量和智商也仅仅只是庸人的程度。
这家伙只是运气相当差的……
得到了变成妖怪的道具而已。
“山本这家伙的运气真是差啊。”水獭也忍不住了，怎么可能忍得住嘛，看到一个傻蛋自以为是的样子，还这么“自以为是”了数百年，虽然是江户时代才诞生的，才四百岁不到的年轻妖怪，也简直是蠢得可以了。
“居然以为人类变成妖怪是什么好事吗？”
死到临头才知道这不是“运气好”，是“运气差”，死不瞑目的山本五郎左卫门那个愚蠢的呼号，简直可以让几个天生天养的大妖怪笑足一年。
现在才过了几个月，所以能够清晰地回忆起来那个愚蠢的呼号。
雪女想到那个被揭穿了骗局的庸才所发出的呼号，忍不住笑出了声。
沈韵完全不知道笑点在哪里。
（大妖怪的笑点还真是奇怪啊。）
这家伙被骗了很蠢，相信了这件事情几百年也很蠢。
但是笑点到底在什么地方？
听到姬君天真的发问，青行灯不由得生出怜爱之情。
（真是可爱的姬君啊。）
（这种地方的天真也很可爱。）
青行灯解释道：“有脑子的人类都会认为变成妖怪是一件很悲惨的事情。平安京时代，就连普通的人类都有这种程度的常识。
曾经发生过想要报复负心情郎的女子生成为‘鬼姬’，可她却被更早之前曾爱慕的青年见到了成为‘鬼姬’的过程，因此而羞愤自尽。”
在千年前人尽皆知的“常识”，落到数百年后的江户时代，居然会因为这种“羞耻之事”而沾沾自喜。
千年的大妖怪因此发笑。
“况且，人类因各种原因成为了妖怪啊……”青行灯补充了解释，“明明人类可以在死后成为正经的神明。”
这是妖怪所妒忌的事情。
就算妖怪也能被当做神明来供奉，但是要想成为正经的高天原神明，却是难上加难。
这就是天生天养占尽优势的妖怪所不足的地方吧。
这也是无可奈何。
毕竟人类供奉死去的先祖和伟大的先人，将之视为神明——这是很自然而然的事情。
但是要怎么让人类供奉自然的生灵呢？
这需要克服太多的情绪才行。
青行灯继续说道：“山本五郎左卫门曾经是江户时代首屈一指的大富豪。可以随意出入幕府的老中家里的大富豪，明明可以作为一位商业之神享受供奉，却偏偏要当妖怪。”
老中是德川幕府常设的最高职务，在德川幕府的后期，老中往往把将军的权限架空，让将军成为了一个摆设。
老中就是拥有这样大权利。
山本五郎左卫门就是如此了不起的大富豪。
他不知道妖怪之间也有鄙视链。
人类因为种种原因成为怨灵，除了特殊到被当做神明供奉的人以外，剩下的都是些被天生天养的妖怪所鄙视的“异端”。
因为无法成为被人类奉养的神明，所选择了次选成为“妖怪”。
说实话，大妖怪们都很难说清楚，自己到底鄙视半妖多一点，还是鄙视这种类型的妖怪多一点。
简单来说，或许是因为自己这个种族成为“次选”而感到的一种不满吧。
这些事情姑且不提。
解释了大妖怪们发笑的原因后，沈韵只能勉强理解了其中的含义。
她还不是知道有什么好笑的。
就像是东方人永远不能理解西方社会的一些“梗”里的笑点。
她也没法理解这个梗里妖怪的“笑点”。
沈韵还在想，未来自己要是遇到了这个“梗”时，到底该不该笑的时候，觉得这个话题已经告一段落的青行灯，继续讲起了左京的故事。
刚才说到，左京与山本五郎左卫门联合举办了黑暗武斗大会。
前者希望能通过这个黑暗武斗大会达到自己的目的，而后者则期望能够削弱妖怪的实力。
前者是天才，后者是庸才。
后者想到要让妖怪们参加这个大会的动力，但是却庸碌到想不到合适的奖品。
前者则干脆的拿出了十样宝物。
说到这里，虽然知道左京是极恶之徒，完全称不上队友，可要说他是敌人，那个敌意也不足。
真要形容的话，雪女说道：“比起山本那个笑话，左京才是妖怪。”
从雪女的口中讲出这句话，完全是一种夸奖。
左京根本不是人类。
就算肉体是人类，心灵也不是。
但是要说是神明？
别开玩笑了，那家伙能够当得上神明的话，祸津神也可以说是善良正义的好神明了。
祸津神可是恶神。
就像是左京拥有妖怪一样的内在一个道理。
这就是妖怪的逻辑。
（这个逻辑真是无懈可击啊。）
沈韵自己都不知道要从什么角度吐槽了。
接着，青行灯继续说了下去。
“左京拿出来了十样宝物后，差点让山本五郎左卫门和左京打了起来。”
山本五郎左卫门渴求着这十样宝物。
然而，左京将山本赶走了。
山本五郎左卫门除了是个合适的通讯员之外，就是让左京接触黄泉妖怪的跳板。
在利用完之后，左京将山本五郎左卫门赶走了。
愤怒的山本五郎左卫门，欺骗了荒川之主。
啊，这个。
沈韵看向了出现在故事里的“荒川之主”。
被个庸才欺骗的荒川之主不动声色的补充道：“俺已经让山本付出足够的代价了。”
活生生的山本五郎左卫门，被荒川之主拿去填了自己荒川水族的胃。
从虾米到食肉的鱼类，全部都饱餐了半个月。
“这叫做废物利用。”荒川之主的声音听上去已经消气了，“虽然那个家伙利用了晴明的名字，但是晴明说过了，不要浪费食物。”
荒川之主遵照了晴明意见。
沈韵喃喃道：“晴明……吗？”
雪女说道：“那家伙拿了晴明的扇子，说自己在黄泉受了晴明所托。”
然而那是个骗局。
大概山本五郎左卫门这数百年来，曾经从哪里搞到过安倍晴明的东西吧。
在江户时代，安倍晴明才把持了皇室阴阳道的土御门一族吹出足够响的名声，然而在当时，已经是和西方社会有过接触的江户时代，阴阳道已经式微了。
所以，土御门一族才会抬出安倍晴明的名字，妄图夺回自家的影响力。
从战国时代到江户时代，对土御门一族来说，简直是个噩梦一样的时代。
内有不满土御门一族的麻仓家和新锐的皇一门为患，外有花开院家刮走了京都内城。
可以说是内忧外患的悲惨时代。
当然，现在花开院家因为京都的羽衣狐事件的应对不当，彻底失去了GOV的欢心，整个家族的败落已经是显而易见的事情。
摆设一样的皇族也给不了土御门一族多少的助力。
结果就是曾经被花开院家把控的京都内城成为了无主之地。
土御门一族虽然吃掉了最大的一块蛋糕，但是也没能吃掉预计的目标。
其他家族当然对根本没怎么出力的土御门有怨言。可土御门家曾经有个安倍晴明，再大的怨言也不能说出来，哪怕一家跑到了舌尖也要吞回肚子里。
可对土御门来说，自己也有怨言。
“我的东西好不容易回来了，为什么还要分给其他人？”
这些事情，妖怪只当做是人类的愚蠢和贪婪一面来看。
就当做时不时会上演的歌舞伎剧，以此下饭，就连吃惯了的食物也会美味三分。
青行灯和三个大妖怪没有提这些会说不定让姬君难过的事情。
话题又重新回到了庸才山本五郎左卫门身上。
这家伙好不容易复活了一回，还没扬眉吐气风光一把，就这么喂了鱼虾蟹。
然后，山本这边的问题解决了，接下去就是左京的故事。
左京所提供的十样宝物，确实是招来了许多的异能者和无数的妖怪。
就连神明支使的探子也混入其中。
“真是可笑啊，”大天狗一项喜欢嘲讽这些事情，“平日里看上去高高在上的神明，结果遇到了弑神之箭，一个个都坐不住了。”
当然坐不住。
知道这箭原来属于谁的大国主心急火燎的去找了当事者询问原因，而不知道这箭曾经属于谁的新生神明，在看到了大国主那阴郁的神情后，立刻明白了其中的缘由。
这玩儿意是真的。
不是闹着玩的。
在确认了弑神之箭的真伪后，曾经在羽衣狐事件里见过“天生牙”的皇一门家少主，也脸色苍白的确认了天生牙的真伪。
——这是真货。
能够拿出这两样真货，左京这个黑暗的天才已经毋庸置疑。
这家伙也是个真货。
不是开玩笑的。
是真货。
黑暗武斗大会的比赛规则就是一对一的淘汰晋级赛。
手段不限，只要不把比赛的场地弄坏，只要对手投降或者是死掉，都可以算是获胜。
其中也出现了本来一开始认为是弱者的“沢田纲吉”这位彭格列的十代目逆袭知名大妖怪的战局。
看样子已经交还了世界基石的彭格列，有这样优秀的首领，怕是几十年内都没有落败的可能了。
自以为理解了沢田纲吉参赛理由的MAFIA们，暗自对彭格列重新进行了评估。
他们用自己的逻辑，自然的推测沢田纲吉之前口口声声所说的“我不要当彭格列的十代目”是因为当时自己势力不足，而在向“九代目”证明我没有立刻要反水夺走你位置的“投诚”和“示弱”。
这些家伙完全不知道，左京已经看出来了沢田纲吉的内心。
多么的可笑。
明明应该是同出一个世界而互相理解的同类——可这些MAFIA弄错了沢田纲吉的内心，然而作为在场所有参与者敌人的左京，却看穿了沢田纲吉的真意。
然后，在沢田纲吉在打败了在欧洲做违禁试验的连续杀人犯后，这个杀人犯居然倒戈一击，让沢田纲吉陷入了濒死的绝境。
就在这时，突然登场的是白兰救下了沢田纲吉。
“白兰？”沈韵第一反应就是给了自己五百万美金版权费的土豪，“谁来着？”
她觉得这可能是个同名同姓的人。
不过意大利那么流行用花给男孩子起名吗？
还是曾经流行过这种起名方式？
就像是哈利`波特流行的时候，很多人都给家里诞生的男孩起名“哈利”一个道理。
“据说这家伙在未来毁灭了无数的平行世界。”青行灯对“黑暗武斗大会”的参与者的身份都能如数家珍，这是讲故事必须具备的才能，必须知道故事里的每一个角色的身份和名字，哪怕是天空上一闪而逝的飞鸟，都要做好相应的设定，必须要详细到这种程度才能算得上一个完整可靠的故事。
可能这只鸟只有半秒钟的镜头，可也必须做好完全的设定。
“但是从对方的表现来看，彭格列可能只是需要一个聚宝盆替自己挣钱，所以才炮制了这些说法。”
毕竟谁也不知道彭格列说的是真是假。
因为太像是假消息了，所以反倒是对彭格列的动机产生了怀疑。
彭格列可是靠给白兰编制“毁灭世界的大魔王”这个身份挣了不少钱。
而且白兰还拍了个每集一千多万美金的电视剧。
这家伙不是在xi钱，这些MAFIA就敢再也不搞黄赌毒的产业。
大家都是一丘之貉，当了第一名数百年，就光想当救世主了吗？
开什么玩笑。
“除了沢田纲吉之外，还有些很有趣的新生代人物。”
比如皇一门的少主皇昴流。
比如说死神代理人黑崎一护。
尸魂界也忍不住派出了这样的代理人替自己来试探一番了。
“黑崎一护……”沈韵对黑崎一护的感觉还挺好的，“为什么要说他是尸魂界的探路者？”
“黑崎一护的身上有尸魂界的定位。”
青行灯是掌握整个事件的完整真相的唯一妖怪，对于故事里的参与者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设定和身份，可以说是了若指掌。
但就算是此时的青行灯，也不可知在如今“不会诞生的未来”所发生的事情。
所以，青行灯自己也不知道，在没有改变的未来，沢田纲吉确实是打败了统治了无数平行时空的大魔王白兰，成为了独当一面的救世主。
“尸魂界将他当做了炮灰。”
或者说，所有的死神代理人，都是尸魂界对炮灰的别称。
青行灯也曾经在过去见过几个死神代理人。
最后，无出意外，全都成为了炮灰。
沈韵对此觉得有些恶心。
怎么说呢，知道这种事情一直都有，但是发生在自己认识的人身上，虽然和自己没什么关系，但还是会觉得有些恶心。
“真是恶心啊。”
“毕竟尸魂界的家伙以前都是活人嘛。”大天狗安慰沈韵，“人类的话，都这样的啦。”
所以不用太期待人类死后会去的世界。
那个地方和现世没什么区别。
高层一样会将平民当做可牺牲的对象。
嘴上说着“不能牺牲少数的一方”说要救所有人，可是这种事情一次都没发生过。
说着“要保护平民的幸福”结果做决断的贵族最先牺牲的就是平民。
活了很多年的妖怪对此看得很开。
对他们来说，这不过是寿命短暂的人类上演的一幕幕的活剧。
然而沈韵却能找到反驳的地方。
“有不是这样的人啊。”
“谁？”
“那个人。”沈韵指着放在外面书架上的毛选。
普普通通的三个字组成的名字，却充满了不可思议的力量。
“在几十年前，这个国家的年轻人因为这个名字都疯了。”
青行灯说了曾经发生过的事情。
沈韵对此没啥感情。
她又不是日本人。
而且她的双亲可没经历过曾经豪言壮语买下纽约的那个繁华时代，更加没经历过在这之前的疯狂年代。
沈韵的双亲是在这个国家金融泡沫了十多年后，才远渡重洋来到这里工作的。
父母对这十年的两国差异最直观的感受是：“还好当年走的时候没卖掉在上海的房子。”
话又说回来，黑暗武斗大会这个比赛并没有打完。
在削减了不少妖怪和人类之后，终于有人坐不住了。
直接冲到奖品台，直接去争夺这十样奖品了。
然后就是混战。
对于这事，左京纵容的态度让人怀疑他有什么其他的目的。
确实是有其他的目的。
将黑暗武斗大会的比赛地点定在黄泉和人间的夹缝之地，左京不是看中了这个地方是无人管辖的地带。
他看中的是这里距离黄泉的距离。
在确认了妖怪和神明之后，左京自然也知道了一件事情。
黄泉时不时的会有连通道人间的通道。
那是存在不稳定，随时会消失，放着有极小的可能会扩大的通道。
但这个通道总是会被神明处理掉的。
这种对神明和妖怪共通的常识，在左京看来是一个可以利用的机会。
黑暗武斗大会举办地点，极其的靠近黄泉。
然后，左京想要拿在场所有生物的鲜血和性命，炸开通往黄泉的通道。
他要做出来一条人间直通黄泉，黄泉直通人间的双向通道。
他想要让这个世界成为自己理想中的“乐园”！
人类不会对黄泉有所畏惧，也不会被神明妖怪异能者欺瞒。
想去黄泉的话就直接去好了，想从黄泉回来的话就直接回来好了！
他想让两边互通有无。
只要了解了黄泉，人类就不会畏惧死亡了！
人类就不会害怕这种未知的地方了！
左京是个疯子。
他是极恶的天才。
他要杀死数千条生命，打开即将杀死数十亿人类的通道。
想要让剩余的生命知道“死”的真相，想要让他们理解自己的理念。
在左京的认知里，畏惧死后的世界，是非常庸才的想法。
他曾经因为害怕父亲要杀自己，害怕死亡的降临逃跑了。
这一生中唯一品尝到的败绩，仅仅因为他产生了害怕死亡这种庸俗的想法。
那一瞬间产生的想法，让左京在之后数千个日日夜夜不断的反思自己。
“左京认为，将‘未知’变为‘已知’，人就不会产生畏惧死后世界的庸俗想法。”
他不能忍受产生这样想法的自己。
他顺便也帮其他人解决了这种困扰。
沈韵对此只有一个评价。
“这家伙是中二病啊？”
她完全没想到，这个世界差点毁在了中二病的手上。
沈韵本来不想提这个问题的，但是她太好奇了，御三家的哪一家人，才会产生左京这种中二病？
“诶，我还挺好奇的，左京原来叫什么名字？”
（可千万别姓赤司啊。）
沈韵都不知道该怎么对赤司说，你有个想要毁灭世界的中二病叔叔。
那家伙真的差点毁掉全世界了啊。
不，怎么说呢，如果那家伙姓迹部的话，沈韵觉得自己的心态就会变成“哈哈哈哈哈居然是他家的叔叔啊”这种喜闻乐见的姿态了。
这就是人际关系所导致的态度差异吧。
青行灯笑着回答：“他原来姓‘铃木’。这个姓在人类里很常见吧？”
确实是很常见。
但是怎么说呢……
原来是铃木家老爷子的儿子啊。
感觉一点也不意外了。
不过，就连沈韵自己都想不到，隔三差五上娱乐圈的头条新闻，到处买买买，随便恨不得将“我是土豪”这四个字贴在脸上，四处撒钱的铃木老爷子，年轻时居然会是青行灯口中，左京这个大号中二病的记忆里那个英明神武的男人。
不，说不定铃木老爷年轻的时候确实是这么一个男人。
不然也坐不上御三家的位置。
可是现在的话，该怎么说呢……
后继无人？
现在大家都在等铃木老爷子倒下后，群涌而上瓜分铃木家的资产了。
所以铃木家的老爷子才会那么疯狂的买买买，想要给自己的孙子和孙女留点遗产吧。
沈韵每期都会买的《文春》上面已经连续好几期在介绍铃木老爷子的孙子和孙女如何的废物。
要么是包养小明星，要么出入夜店给头牌牛郎撒钱，要么就是被查到酒驾和未成年人不正当交往之类在违法边缘试探警方保释金额度之类的蠢事。
铃木老爷子此刻的心情，大概和隋炀帝差不多。
大好头颅，谁人来取？
铃木家大好的家业，谁能继承？
也许这些孙子孙女觉得自己一定能拿到遗产，反正老爷子再怎么不乐意，也会让他们继承家产。
反正将来可以挥霍一辈子的家业唾手可及，所以才会如此的潇洒。
沈韵还就这个问题和赤司讨论过类似的话题。
就这个话题，赤司很简单的叙述了一下他的看法。
“我希望所有的敌人和盟友的继承人都是这个样子。”
沈韵却想，要真是这个情况，怕是征臣先生做梦都要笑出声。
——这个国家到手了。
征臣先生到时一定会做出这样的发言。
……也许吧？
“那么，为什么最初会那么说呢？”
大天狗看了看水獭，不怀好意的说道：“你先来？”
“来参加这个比赛的人类和妖怪，还有神明们，要么是想要毁掉这十样奖品，要么就是全都想要，要么就是想要自己想要的某样东西。”
然而实际上没有一方满足了自己的愿望。
“得非所愿。”
“矫情。”大天狗嗤笑一声，然而雪女则说，“能够得到奖品的胜者，不都拿到了奖品吗？”
至于拿到的是不是自己想要的那一个，就另当别论。
而大天狗则笑着说出了一件事情。
“你们都不知道了吧。”
大天狗从衣袖里取出了一个绿色的勾玉。
仔细一看，会发现勾玉上面布满了裂痕。
或者说，是将碎片拼起来的一个完整的勾玉。
“这个是当时的一样奖品。”
大天狗将勾玉向空中一抛，然后又接住了这个勾玉。
接着，就把这个勾玉扔到了鱼缸里面。
在勾玉碰到鱼缸底部的瞬间，化作了无数绿色的碎片。
就像是铺在鱼缸底部的绿色砂石。
人造的景物。
抢到了十样宝物之一的大天狗做出了如下的发言。
“这个所谓的防御一切攻击的勾玉，是假货。”
然后，这位大妖怪又说明了剩下的几样宝物的情况。
“天生牙一砍就折，箭矢一折就断，万宝槌一用就坏，这十样东西，全都是假货。”
雪女听到这些事情后，先不管为何大天狗能够追踪到这十样宝物的下落，而是追问道：“在会场的时候，那十样东西是真货。”
正是确认了这件事情，所以人类和妖怪才能打作一团。
所以神明才会如此忌惮。
沈韵知道真相为何。
左京拿出来的“赝品”，是伪造品。。
这家伙从一开始就想用所有参赛者的性命做祭品，打开黄泉和人间的通道。
这家伙打从一开始就没有想拿出真品。
左京专门向拥有这些真货的神明索要的假货。
故意的。
在遇到真货之前，这些假货就是货真价实的东西。
但是只要一遇到真货，就会坏掉。
是有谁拿真货到假货的面前了吗？
黑磨联系了谁去做这件事情？
沈韵犹豫自己要不要去询问这件事情。
不知道为什么，她有一种自己只要问，黑磨就一定会回答的感觉。
但是因为背后可能涉及到的“未知”，她又不是很想知道答案。
怎么说呢，就算可以和妖怪进行正常的人际交往，可沈韵也只想当左京口中的“庸俗”之人。
不庸俗的如左京这样的天才，在她眼里只是个大龄中二病。
与其被当做中二病，还不如当个庸俗之人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