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
追逐战。
身为七福神中武神的毘沙门天骑着狮子, 手拿双枪,直指夜斗背后,毫不犹豫地扣下扳机,射出灵力汇成的子弹。
插在她耳朵上的樱花耳钉, 则是在神器中也是相当罕见的辅助型的神器。
这个辅助性神器在定位敌人的所在地, 确认射击轨道, 谏言自己所侍奉的神明的言行举止……等等方面, 都具有极其优秀的配合力。
简而言之, 就是备受神明信赖的一位可靠的副手。
与副手合作无间的毘沙门天的武神组合,一向都是所向披靡。
无论是和夜斗还是蠃蚌,在面对这位具备丰富的战斗经验的神明面前——
要说没有还手之力, 这也太过贬低这两位祸津神了。
毕竟是曾经杀人无算的祸津神, 在战斗能力上面也是不容小觑的人物。
“夜斗, 为什么那位女武神会对你那么穷追不舍?”
蠃蚌觉得自己受到了无妄之灾。
战斗是很棒。
但是毕竟身上背着委托。
而且是相当重要的人物给予的委托。
说实话, 如果是普通的委托人也就算了,但是这次的委托人可不是什么可以忽视那种普通类型。
如果只有自己一个也就算了, 但是还要养自己的神器悠鸣的话……
有孩子羁绊的话,就不能继续往日的战斗风格了。
真是的。
蠃蚌觉得自己会有这种转变, 最初的原因, 果然不是因为那部《战国浪漫谭》的小说作者, 而是那位叫做百目鬼遥的民俗学家。
这位民俗学家当年为了寻找当地消失的神社,不惜千里迢迢从自己的家乡来到东京外圈——来到这片因为金融泡沫破灭、导致房地产商没有开发余力的森林, 找到了森林深处被遗忘的神社。
因为这位民俗学家的存在, 所以蠃蚌没有被世界遗忘, 而是被记录在民俗学的论文里面。
正因为被记录在了论文里面,所以他才能在那十几年后,被一个小说家从这些纸堆里头给找出来。
重新以如今这个存在于故事中的新形象活跃于现代社会。
然后在小说中怼天怼地,在小说描绘的战国乱世的故事中、活跃在阴暗之处杀人如麻的祸津神,如今也会因为要养孩子而变得有所顾忌。
这就像是为了不夺走人的性命,就把锋利的刀刃磨钝一样愚蠢。
然而。
然而除了“天”之外,没有神明愿意收下小孩子的神器。
小孩子的心智不稳定。
不能理解为什么自己的同龄人都长大了,只有自己长不大。
这种是无法回避的痛苦。
然而这种痛苦会刺伤自己所爱的神明,让神明惹上恙。
说实话,夜斗看到悠鸣的时候也是懵了。
蠃蚌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这家伙疯了吧?)
但是该怎么说呢……
也许是时代原因吧,悠鸣靠谱多了。
比身为神明的蠃蚌还要靠谱的多。
懂事,能干,一本正经,而且言行举止又极其可靠。
简直比这两个神明加起来都可靠。
“夜斗,把命留下!”
一点也不稳重的毘沙门天一见到夜斗,就像是《悠久》里被下了嘲讽技能的BOSS,只能“强制”对着嘲讽自己的角色攻击。
遇到这种被牵连的情况,蠃蚌决定脱离战斗。
“悠鸣,我们先撤了。”
做出了这个判断后,蠃蚌就带着自己的神器离开了这场战斗。
临走前还踢了夜斗一脚。
夜斗差点没被他给坑死。
在夜斗悲惨的叫声中,蠃蚌带着悠鸣直奔花开院家的第三封印鹿金寺而去。
“悠鸣,京都的封印点有八个。”
蠃蚌在楼层之间穿梭。
明明是奔跑于二十一世纪的京都,却感觉自己像是在几百年前的历史中飞奔。
“前面的四个已经被彻底的破坏了。花开院家的阴阳师遇上羽衣狐也是悲惨。”
蠃蚌的声音中却没有半点的同情之意。
硬撑着自己搞不定的东西的话,死了也是自找的吧?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对于蠃蚌这样在残酷的乱世中诞生的祸津神而言,花开院家的阴阳师死得越多,就越是证明他们本身的不堪一击。
或者是,敌人太过棘手。
(“但是,我们要和妖怪战斗吗?”)
悠鸣还记得毘沙门天之前说的话。
(夜斗,蠃蚌,你们两个疯了吗?神明不能干涉人类的战争!)
“别傻了。”
蠃蚌觉得悠鸣在这方面还是挺天真的。
“我可是祸津神,既然是祸津神,就是应许人类的所有请求,好坏不论。正因为好坏不论,一定会完成……所以我们遇到的人类恶意,才会源源不断——”
蠃蚌的手中忽然飞出无数的文书。
这是他的神社所收到的委托函。
无用的警方,无能的阴阳师。
受害者的家属们悲叹、哀叹、怨恨、憎恨——
无可发泄的恨意和恶意最后汇聚到了蠃蚌这里。
小说中写了神职,又在现实中有具体的神社。
蠃蚌这个祸津神,成了这些受害者们无可发泄的恨意所汇聚的地方。
这些恨意化作委托函书,全部留在了蠃蚌的神社里。
那些信函上压着黄金,压着数十张福泽谕吉,压着珍贵的宝物。
就算小偷和盗贼就算看上了这些财宝。
也要有能够拿到的本事才行。
这些东西全部不见了。
蠃蚌收下了这些委托。
有什么坏处呢?
反正目的共同的。
悠鸣觉得这样显得太过于——“贪婪”了。
“这不会显得过于贪婪吗?”
蠃蚌觉得自己的神器真是个可爱的孩子。
再加上还有一些时间,所以这位祸津神才会好心的解释道:“你知道学问之神一年能够拿到多少钱吗?”
悠鸣诚实的回答:“不,不知道。”
“比我拿到的多的多。”蠃蚌说道,“而且我还要把神社每年修缮的钱给挣回来。”
全靠信徒赞助的话,天知道要卑躬屈膝到什么地步。
他是祸津神,但是现在已经不想在面对请求时都来者不拒了。
毕竟已经是被写在小说中的重要角色了,人气不缺,神社也有了。
现在可以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方式了。
这是沈韵之前和他聊过的话题。
蠃蚌也不知道什么是自己想要的生活。
最后的死法一定要死在战场上。
但是有悠鸣在的话——
祸津神握紧了手上的打刀。
不远处的鹿金寺,就在寺门前——
是率领着自己的百鬼夜行的羽衣狐。
(真是糟糕。)
蠃蚌虽然不想听毘沙门天的任何要求,但是这个女武神却说了一个很重要的讯息。
这是从没在高天原上走过正经门路的祸津神所不知道的东西。
神明不能干涉人类和妖怪之间的争夺。
这就是像是抢地盘一样。
如果有神明参战的话,那么双方将会不断地将与自己交好,和自己有利害关系的神明卷入其中。
这样子一直发展下去,怕是要再出现一次现代版的特洛伊战争了。
虽然那场十年战争怕是有九年都在搜刮周围的城邦上头去了。
“悠鸣,我们要和妖怪开战了。”
悠鸣回答道:“祝您武运昌隆。”
她的声音听上去四平八稳。
既不慌张,也不犹豫。
毫不退缩。
蠃蚌想到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在这个时候不应该出现的事情。
在游乐场里,他见到了纯洁无瑕的灵魂。
太过耀眼夺目,所以惹来了妖怪和秽的侵害。
他将这个灵魂收为神器的时候,见到了神器的过去。
她是怎么死的,在她生前发生了什么。
死到临头,不害怕也不犹豫。
既不迷茫,也不质疑。
如果她能够健康的长大成人的话,一定会是能够改变这个国家的人。
一定能成为了不起的人。
但是现在的悠鸣已经没有这种“可能性”了。
所以——
“上了。”
蠃蚌手握打刀,从天而下——
仿佛能将月亮一切为二的祸津神,从天而降!
神明一刀便斩下了羽衣狐的一条尾巴。
反手一击,却撞在了一把铁扇上。
“妾身真的生气了。”
被切下一条尾巴的羽衣狐收敛了脸上的所有漫不经心的笑意。
她断尾之处重新长出来了一条尾巴。
“原来是这种结构啊。”
蠃蚌无趣的往后一退。
正好退入了花开院分家福寿流的结界之内。
“愚蠢的阴阳师,居然想以人类的身份对抗羽衣狐的百鬼夜行。”蠃蚌毫不犹豫的大开嘲讽之意。
差点没撑下去的花开院家的阴阳师忍不住回嘴道:“你是什么妖怪?”
“我是祸津神。”蠃蚌手中的打刀转换了方向,指向了和自己顶嘴的阴阳师,“花开院家的阴阳师,因为你们这群没用的废物,结果死了那么多人……想好自己要成为业内多少年的笑柄了吗?”
悠鸣完全不知道蠃蚌大人为什么忽然说了那么多的话。
她感觉到,蠃蚌大人非常不喜欢“妖怪”这个称呼。
没有在高天原过户的祸津神,也许在阴阳师的眼中确实是和妖怪无疑。
毕竟这个国家无论是狐狸也好,青蛙也好,熊也好,都能拥有神社,都能被奉为神明。
所以妖怪和神明混为一气,期间模糊的界限到底怎么判断,全都只能凭借参拜者的心情来决定。
“我们可不需要你这种莫名其妙的家伙的协助。”花开院家的阴阳师还在死撑,那么蠃蚌就往后倒退一步,决定袖手旁观,眼看他们去死了。
祸津神——蠃蚌,诞生于战国时代,行走于阴影,带来死亡和灾难的神明。
在战国时代结束之时,遭到了德川家康的一纸禁令,被废除了祭祀的方式,神社也差点惨遭摧毁。
然而本应就此消失在历史中的神明,却在现代以小说的形式复活了。
但是祸津神的秉性,并不会因为身边多了一个正直可靠的神器而发生太大的变化。
如果悠鸣和蠃蚌相处的再久一点,或许蠃蚌就会出手相助了。
可蠃蚌不是夜斗。
所以作壁上观——
这就是蠃蚌给出的答案。
被救者既然不需要援助,那又何必自找不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