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Hello world!
一通电话不合时宜地响起,徐新遥看了眼来电显示。
“爸。”
徐晋在电话那头咳嗽,好一会儿才说:“家里给你张罗了一大桌,说不回来就不回来了?”
他垂眸,“没什么好庆祝的。”
“生日,还是要过的。”徐晋问,“星绵在你身边吗?”
“嗯。”
“行你们年轻人好好去玩。得空带她回家来多住段日子。”
挂了电话,徐晋让人把一桌的饭菜收拾了,蹒跚着上了楼。
他年近四十的时候,才有了徐新遥这一个孩子。可那会儿正是国内经济腾飞的关键期,他抓住机遇,扩张公司规模,从融资到上市,忙到不可开交。
他不算是一个好丈夫,也不是好父亲。家里的乱子越闹越大,等他意识到的时候,几乎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
如今身体每况愈下,事业上开始有心无力。他把公司交给徐新遥管理,只希望趁自己还有余力,多教他点东西,算是弥补早年在教育上的失责。
可因为那些剪不断理还乱的事,徐新遥和家里人并不亲近,一年到头都不太回去。
想到他以前受过的苦,徐晋不好苛责什么,只是摇头叹气。
一直到家,徐新遥都没再说什么话。
他低落的时候总是绷着脸,唇线抿成一条需要疏浚的河。眼皮垂着,如乌云遮罩了半轮月。
越星绵想起高中时期他那次流泪。
那天为什么那么难过,也是因为家人吗?
她走到沙发边,碰了碰他的手。
“你怎么了?”
徐新遥不想让自己的情绪波及到她,摸了一把她的头发,说:“没什么。”
她把盒子递给他。
“生日礼物。”
他愣了一下。
巴掌大的东西,层层包装着。他费了好久的时间才拆开。
越星绵准备的生日礼物,外表看上去像一个复古的游戏机。
屏幕灰暗着,没有开关,侧边倒是有个一毫米宽的卡槽。
徐新遥将她给的那枚硬币塞进去,屏幕瞬间亮起,几十颗星星在星空中闪烁。
他按动机器上的方向键,控制着像素手指,抓取到最亮的一颗。
星星不停地跳动了几下后,屏幕变亮。弹出一道消息框:
【hello world,hello xuxinyao】
五秒后,消息框渐渐消失。
一个卡通的生日蛋糕跳出来,上方插着的蜡烛不停闪动。
底部小文字逐渐变大。
【don&39;t be sad,be happy every day】
他目光定定地望着游戏机出神,良久后,才问:“你自己做的?”
越星绵为了做这个,耗费了许多耐心与脑细胞。
又是写原理图又是印制电路板,光写代码就耗了几个通宵。到了焊接组装调试阶段,吃了没经验的亏,多次推翻重来。
小袁见越星绵空闲了不是对着满屏幕的代码发呆,就是低着头捣鼓那堆冷冰冰的材料,大感惊奇,问她要做什么。
越星绵自然不好意思说是给徐新遥准备生日礼物。
显得他在自己心里很重要似的。云淡风轻地表示:做手工,放松心情。
越星绵见他拿着游戏机翻过来翻过去地看,以为他瞧不上,伸手想抢回来。
“我随手做着玩的,要是不喜欢就还我。”
徐新遥把生日礼物捏得紧紧的。
“上面都写我名字了,怎么还能要回去?”
她正想说名字可以改。
他突然抓起她的手,低头亲了一下。
“喜欢的。”
她触电般将手指收拢,偏头掩饰情绪,“哦。”
徐新遥倾身过去揽住她的腰,让她坐到自己腿上。
“很喜欢。”他低声又说一遍。
鼻尖轻轻蹭过她的脸,呼吸洒在她面颊上,湿热成一片热带雨林。
她指节不知何时收紧,心脏忽地开始乱跳,时间的流速也随着他的节奏而变缓。
“没什么能感谢的,亲亲你吧。”
话刚说完,他的眼睫像松针一样垂下来,唇覆了上去。
……
徐新遥的童年是铅灰色的,阴雨绵延,伴随着阵痛和沸腾的泪。
他的母亲是九十年代的高材生,却稀里糊涂嫁给了一个不爱的男人。
生下他后不久,她便患上了抑郁症,情绪激动的时候便会掐他打他,冷静过后则会哭着和他道歉。
那时候打孩子实属稀松平常,照顾母亲的人见到她这样,心里觉得她心狠,却也不敢多说。
徐新遥小的时候乖巧听话,不爱言语。被掐住脖子的时候也不挣扎,喘不过气了才会微弱地喊一句:“妈妈。”
父亲整日在外忙碌,从来看不到这些。后来母亲自杀未遂,父亲胆战心惊,将她送去疗养院让人悉心照料。
徐新遥则被留在家中,开启漫长又孤寂的一天又一天。
长到五岁,徐晋忽然惊觉,他的这个儿子,行为似乎有些异常。
带去医院,查出他有些自闭倾向,才意识到自己的失责。
徐新遥很少说话,心理医生和他交流的时候,提及他感兴趣的事物他才会回复。
他喜欢书籍、逻辑题,还有天上的星星。
徐新遥很迟才去上学,跳过几级,但总是中途转学。
他并不适应校园生活,太过吵闹。他排斥那些围上来的同学,没有缘由地觉得他们愚蠢。
时间拉长,同学们也不喜他心高气傲,煽动大家一起孤立。
到了高一,徐新遥突然提出想换个地方读书。
徐晋说:“可以,我让人安排你转学。如果实在不适应就回家,我去找家庭教师。”
“我想换个城市上学,就我一个人。”
这些年每周一次的心理治疗对徐新遥的改善很大。
他不再排斥交流,偶尔也会流露出正常的情绪。
心理医生说,他要是换个环境生活一段时间,或许能摆脱从前的阴影。
徐晋考虑了很久,最终答应下来。
徐新遥到了新学校,无人认识自己让他感觉自由。
他并非亲人眼里的病患,需要紧张兮兮地相处。
但依然有些异类,向来沉默寡言使他太有距离,一直都没交到什么朋友。
越星绵不算朋友。
是秘密。
一场吻,宛如春雨般细细密密地下着,大概是此刻的他太温柔,越星绵陷落在这样缠绵的氛围里,忘记了抽身。
十分钟后,她站在洗手台前给自己的脸降温,想了半小时也没明白,怎么就半推半就和徐新遥接吻了。
他这么会亲,以前一定亲过不少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