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黎明庇护所
三日后——
季凡从昏睡中醒来，入眼便是另一番景象。他身处一个异常简陋的房间，简陋至何度？墙体颓圮，玻璃破碎，一眼便可看见外面的景象。而季凡则躺在一个简陋的木床之上，他起身时还会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季凡扶着头，晕晕乎乎，感觉有好多事情，他想回想一下，可脑海一片空空，他也不知要回想什么。
“唔——”
正在季凡思考的时候，床边却出来一声娇哼，让他退出了思考，寻声看去。转眼，季凡这才发现，他床边还趴着一个看起来和他差不多大的女生。
女生正在酣睡，睡相不好，有口水滴落在床边，嘴还时不时合上打开，像是在吃东西似的。可这并不能降低她的颜值，反而却给她添了几分可爱。女生长相甜美，黑发长然，穿着一件蓝色短袖，一件白色短裙，搭配这样的睡姿，给人一种十分可爱活泼的印象。
季凡对此忍不住盯着她看了许久。
“唔——”
这时女生可能察觉到季凡痴呆的目光，悠悠转醒，抬起脑袋，用朦胧睡眼看着季凡，露出一抹傻笑道：“嘿嘿，你醒啦。”
季凡看着如此的女生，又想到如今这孤男寡女，脑中不由浮现各种电影。他发觉不对，立马甩了甩脑袋，想将这些想法甩掉，可终究还是没甩掉。一股羞耻感，爬上他的心头，使他的脸颊绯红一片。
“咦，你的脸怎么这么红？是不是还有后遗症？”少女见到季凡脸这么红，疑惑开口。
接着，还不等季凡开口解释，少女起身就要用她的玉手触摸季凡的脑门。可母胎单身十几多年的季凡，还没摸过女生，顿时有些不好意思的连连退却。
“等等，我没事！我没事了！”季凡退到床的一角，见无路可退时，立马开口大喊。
“嗯，能吼这么大声，应该是没事了。”少女松了一口气，坐回椅子上，微微点头说道。
季凡对此也是松了一口气，朝女生看去，谁料他目光却锁定在女生身前，那一片潮湿的地方，那正是女生刚才睡觉时流的口水的地方。
女生察觉季凡的目光有些奇怪，便好奇的看过去。一眼就发现那一片地方，这时她才后知后觉的察觉到她嘴角的潮湿，根本不用季凡提醒，她立马就红了脸，身体下意识的扑倒在那片水渍上面，想要遮盖那一片。
“这不是我的口水！这肯定不是我睡觉的时候啃鸡腿留下的！”女生捂着那一片水渍，大声羞愤喊道。
“…………”季凡表面无语，心里却想，“这怎么感觉越描越黑了，我要不要戳破她？”
季凡看着女生气鼓鼓的样子，于心不忍，于是只能顺着女生的话，问道：“那这是怎么弄的？”
女生见季凡也并不知情的样子，她的两只眼睛看来看去，似是要找到合适的东西来解释。
忽然她眼中迸射出一抹精光，开口解释：“这其实是……看那是什么？！”
季凡看着女生手指忽然指向那破旧窗户的外面，好奇心立马被勾了起来，也是沿着女生手指看向外面。
只见窗外的世界和之前大有不同，原本附着在大楼之前的植物，变得十分茂密，与之前相比，如今更像原始森林，却不像灾难之后的城市，反而像一座荒废已久的地方。
季凡身处的楼层显然是很高的，可以清楚看到外面所发生的场景。只见离他们不远处的一栋大楼上，铺满绿藤，其中还有红艳的花朵作为点缀，看起来别有一番风味。但下一秒，一只约有半人大的苍蝇，好奇的靠近一朵花，似是要吸食花蜜，可不曾想，苍蝇刚一靠近，花朵瞬间变化形态，原本鲜艳美丽的花瓣，仿佛炸开一般，露出一个长满巨刺的可怖巨口，一口将苍蝇吞下，苍蝇连挣扎的机会都不曾存在。
“这花这么凶猛？！那么大的苍蝇说吃就吃了！”季凡震惊的看着女子，语气中带着惊异。
“对啊，那是妖门里面的产物。或者说，这才是原本这里的产物，只不过之前没有充足的『灵力』将这些可怖的东西唤醒。如今妖门大开，『灵力』复苏，这才满足它们复苏的条件。”女生语气淡然道。
季凡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这件事情上，丝毫没有看见，女生的另一只手，放在那摊水渍上，伸手一抚，水渍竟神奇的消失不见。
“那刚才的苍蝇也是这样才发生变异的么？”季凡情绪有些激动的开口询问。
“正是。”少女点了点头，给予了肯定的答复。
季凡对此脑中浮现出，同学被那些恐怖残忍杀害的场面，不由双拳紧握，愤愤开口：“那人类为什么……”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人类为什么没有变化，是因为人类失去了原始的呼吸法，无法将『灵力』
渡进体内，不能用灵力改造身体，从而失去了与动物对抗的能力。”
“那如果人类没有失去那什么呼吸法，是不是……”季凡的话没有说完，就又被打断。
“如果是那样的话，生还的可能就会增加许多，但死亡仍然不可避免。”
“怎么会！那些动物变异之后真的这么厉害么？”
“你想的太过简单了！实行『血灾』的可不是那些东西，而是『妖族』，一种长生不死的东西。连核武都无法对其造成有效伤害的东西。”
季凡听闻，顿时觉得眼前一片黑暗，不由呢喃道：“那我小姨……”
“不要灰心啊！或许他们是幸存者呢？昨天我们救援出一批人，里面就有人找孩子的，说不定那就是你要找的人呢！”
“她在哪？！”季凡闻言眼前顿时一亮，立马追问道。
“『黎明庇护所』是国家政府建立的一个避难所，有很多华国军人，背后更有两个『仙家』帮助，有一定的自保能力。”
“『仙家』？”季凡对此充满疑惑。
“emmm，就是那种小说中仙人的家族。嗯！应该是差不多的。”
“可你不是说……”
“没有不能自己创嘛！可不要小瞧我们人类嗷！”
“…………对了！主任呢！”季凡忽然发觉江贵不见了，立马便询问道。
“你说大叔啊，照顾好久了，现在应该才刚在隔壁睡下。”女生思考一下，回应道。
“…………”季凡沉默了。他怎么也没想到，江贵居然这么在意他，他可以感觉到他睡得时间不短，但江贵为了照顾他竟然才刚睡下，顿时有股悔意在他心里产生。
“你说你有对你这么在意的人，你干嘛还四处乱跑，还想不开要寻死。”女生双手托着下巴，用一种调侃的语气看着季凡说道。
季凡听闻，满脸幽怨，脸色不善的盯着少女。
“唔……”女生被这么一看，忽然想起来季凡还只是个普通人，哪能分辨这里面的陷阱，便有些心虚的嘟着嘴，扭过头去，两个食指还不停的的在胸前对撞，好像很委屈的样子。
咕噜噜噜——
正当气氛快陷入诡异的时候，季凡的肚子，不合时宜的发起了抗争的号角。
季凡刹那间就觉得十分丢脸，脸颊迅速发红。
“噗！”少女转过身拼命忍着笑意。
她不因为其他，就是单纯的觉得，季凡太好玩了。
咚咚——
敲门声响起，接着小木门“咯吱”一声被推开了，随后江贵端着碗的身影出现在二人眼前。碗中冒着热气，米香充斥在屋内。季凡的肚子又一次发起抗争号角，似是已经迫不及待了。
女生见到江贵有些埋怨道：“大叔不是让你去休息么？怎么又去做饭了！队长走之前还让我督促你睡觉的，你这样让我怎么跟队长交代。”
江贵听闻，脸上挂着勉强的笑意，开口解释：“这不是你们说小凡马上就能醒过来嘛，我寻思小凡这么久没吃东西，肯定会饿，所以就去熬了一锅小米。虽然不多，但也够小凡垫垫肚子了。”
说着，江贵就把手里的碗递给了季凡，季凡老老实实的接住没有推脱。
季凡刚接住碗，觉得手中暖洋洋的，并不烫，显然是晾了一会才送进来。季凡看向碗中，正如江贵所说，只是一碗稀饭，季凡对此也明白江贵的苦楚，就没说什么，把碗放到嘴边，就开始吞饮。
江贵见季凡肯喝，笑容也不再如刚才那样勉强，是一种发自内心的笑。
女生对此可能有些怨言，便开口说道：“大叔，这家伙每天都有我给他输送灵气，供给能量，哪有这么容易饿，肯定是装的。”
江贵对此没有察觉什么，看着季凡开口解释道：“小凡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能吃一点也不奇怪。”
女生凝噎，看着这温馨的一幕，觉得心里酸呼呼的，眼神有些迷离，好像在遐想些什么。
接着屋里，三人相继无言，女生看着二人，又看了看自己，觉得自己宛如电灯泡，十分多余，便起身离开，走前留言：“喝完你们好好休息一下，下午我们出发，前往庇护所。”
待少女出去后，季凡也正好放下碗，开口询问：“主任那天发生了什么，我怎么什么也记不清了。”
“那天啊！听队长说你好像是着了一种叫『鬼花』的道，这种植物可以在周身三十米为半径，释放可以致幻的花粉，吸入之后就跟吃了白依那里的菌子一样。”江贵顿了顿，神色担忧的看向季凡，“当时见到你昏迷的时候，可把我吓得不轻。好在只是受了一些影响，睡了三天醒了过来。”
“那……这个队长是谁？”
“哈哈！队长是个好人啊，当时不是让你在原地等我么？我回家的路上遇到好多大老鼠，大蝎子，大蜈蚣，差点命丧当场。要不是队长凑巧在那一片勘察情况，我恐怕就丧命在那里了。”江贵回忆着当时的情况诉说道。
“嘿嘿……”季凡闻言想起自己的行为，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你还有脸笑，你给我那个地址是假的，还导致我啊，差点一去不回。”江贵笑怒道。
“对不起啊主任，我也不知道现在的世界这么危险……”季凡诚挚道歉道。
“唉！主任不怪你，我知道你想自己看看家里的情况，怕我隐瞒你家里的情况，都能理解，不过你到家了么？”
“家么……记不清了，只记得我那时候哭的很伤心，好像只剩下一地废墟。估计是睹物思人，没有忍住吧。”季凡翻找这脑海里的记忆，可惜只找到一些零星碎片，十分模糊，记不清楚。
他只记得他扑倒在一块巨石上面，哭得悲痛凄惨，表情痛苦，哭声巨大，可至于为什么如此，却一片模糊，记不起分毫。
江贵看着季凡如此愁容，便不打算追问下去了，于是开口道：“想不起来，那就不想了吧！你现在刚醒，还很虚弱，好好休息一下吧，我就先出去了。”
“好，主任你慢走。”
旋即，江贵便打开门，走了出去，顺带将门轻轻关上。扭头发现女生正坐在客厅里面的沙发上，似乎在等他。
“大叔我们来聊聊吧。”
江贵看着眼前的少女，少女纯洁无瑕，于破败的少发，颓圮的白墙，布满裂痕的茶几之中显得如此脱俗，如此格格不入。他实在想不到少女与他有什么可聊的。
“您与我有什么可聊的，对了您还没吃呢吧，我煮的不少，不如一起喝点？”江贵神色恭敬，用着客气的语气开口。
少女听闻打趣开口：“大叔，你不用这么紧张，之前队长给你介绍过我们了吧。我们是政府的救援队，是为平民百姓服务的，所以不用这么客气。而且我的名字叫做白晓，大叔你该不会不记得了吧。”
“额，这倒是听队长说过，不过当时太过着急照顾小凡那孩子，没有好好认识一下，这里我跟你道一声歉。”江贵回想了一下，尴尬一笑。
“哈哈，你说季凡啊！确实，那孩子是挺特殊的，在这种情况下，竟然没有哭出来，想想我们之前遇到的，哪个不是自暴自弃，眼泪鼻涕流一地的。”白晓听闻也对此感慨道。
“唉~那是小凡早就哭过一回了。”江贵无奈看了一眼季凡的房间，叹了一口气道。
对此二人相对无言，默契的看向季凡的房间，不知在想些什么。
片刻之后，江贵转头看向白晓，眼神真挚，向白晓弯腰开口哽咽道：“虽然这时你们的职责所在，不过我还是要感谢你们，如果你们没有及时赶到，我真不知道我和小凡会遭遇什么，恐怕那时候已经在地府相见了。因此我必须要感谢你们。”
白晓见此一幕顿时大惊，三步化作两步跑到江贵面前，将其扶起开口道：“大叔你这是干什么啊，这本就是我们的工作，不需要这样。再说了，我们也是这样过来的，加入救援工作，只不过想尽我一份力，帮助和我当时那样无助的人罢了。”
江贵听闻有些震惊，不由起身开口：“这么说，时纪庄不是第一个遭遇袭击的城市么？”
白晓听闻，慢慢走回沙发的位置，语气有些沉重，伸出手指，放在茶几上滑动开口：“对，第一个遭受『血灾』的是『昆仑』，然后是『世界屋脊』『柴木盆地』随后就是『白依之乡』一直向东蔓延，直至这时纪庄这最后一片净土。”
“那怎么会一点消息都没有，而且短视频依旧如常。”江贵紧皱眉头不解的开口询问。
“之前是属于国家机密，就是怕动乱，所以动用了一些特殊手段。然后悄悄转移，其他省区的转移工作做的很好，伤亡人数控制住20以下，但是时纪庄的情况要比我们预测的早太多了，导致目前的伤亡人数直线上升，到达惊人的80。之前广场上的坑就是用来掩埋尸体的，而那个坑则每个小区都有一个，时间紧，任务重，对此也只能草草了事，还望莫怪。”白晓手捏着鼻梁，一脸头痛的开口说道。
“可恨！这些东西真是可恨！”江贵的愤怒开口，拳头攥得很紧。
“可恨是可恨，可是打不过也只是白恨。”白晓无奈摊了摊手开口道。
“那东西真的那么厉害么？你们都打不过。”江贵自然是见过救援队的厉害，可如今他们说还有比他们更厉害的，江贵一时之间有些接受不了。
“是，确实很厉害，那些东西最低也是地境巅峰的实力，与我们的顶尖实力相差不多，而且别说热武器对他们无用，核武都不一定能够伤到他们，所以我们目前还是处于劣势的。若他们大举进攻，我们注定撑不过一刻钟。”白晓苦笑开口。她并不打算隐瞒事实，便如实的跟江贵说了出来。
江贵听闻他是犹豫的，虽然对救援队很是感激，但是加入庇护所正是因为他觉得那里很安全，可如今看来并不是想象中那么安全，而且目标极大，说不定哪天就和这个城市一般无二，成为死城。
白晓见江贵犹豫，顿时急切了起来，不由开口劝说：“我知道你的顾虑，但是你要考虑清楚。庇护所虽然没有那么安全，但对于目前来说庇护所是唯一的可以用稳定的食物来源和住所的地方，而且你可不是一个人，你舍得那孩子和你一起受苦么？还是说，你觉得他只配过那样的生活？！”
“…………”江贵沉默了。
白晓的话不无道理，他已经活了大半辈子了，生活怎么样他都可以用平常的心态来面对生活，可季凡还是个孩子，没有步入社会的心态，如果是他过这样的生活，肯定是撑不了多久的，一时间，他也不知道说些什么了。
他的内心在挣扎，似是要找出破局之法，可破局之法非常难寻，又岂是这短短片刻功夫就可以寻到的。他不由陷入了徘徊，若是加入庇护所，他怕季凡会因为他的选择付出生命，但不加入，每天跟着他风餐露宿，对此想想江贵心里就一阵心痛。江贵一时间陷入了两难的境地，不知该如何选择。
白晓发现了江贵的犹豫，立马瞅准机会，三步跑到江贵面前，表情痛苦，用手捂着自己的胸口，一手用手指抵着江贵的胸前，语气悲痛的开口：“你知道吗？我从他的身上，看到了我之前的影子，都是在这个无助的年纪，家人、朋友身旁的人离我而去，倒在我的面前，在那个被火焰埋没的家里，周围都是那些可怕的怪物，张牙舞爪，你知道我当时有多么无助，绝望么？”
白晓尽量压低着声音嘶吼，可嘶哑的喉咙却怎么也掩盖不住其下的悲苦，掩盖不住她那颗悲痛的心。
江贵看着比自己矮一点的丫头，面容娇嫩，正是享受青春，无忧无虑的年纪，本该开朗活泼的她，如今眼中却晶光闪烁，一脸娇怒训斥着他。江贵不能想象，也不敢想象眼前的少女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有如此感触。
渐渐了江贵受到白晓的情绪渲染，沧桑的眼角挂上了泪水。江贵看着白晓，眼前被泪水模糊，画面闪动，想起自己在废墟中找到女儿的手帕，慢慢场景变幻，周围化作了一片火海，破败的房屋，焚尽的家具，屋里中间跪坐着一个小姑娘，泪眼婆娑，声音悲痛的哭喊着：“爸爸！妈妈！”其声音悲怆，感染江贵，而那女孩正是他的女儿——江芷。
回过神来，江贵看着眼前的少女，好似他的女儿，那种痛苦深深烙印在他的心里，眼前的人慢慢的开始模糊变化，眨眼间江贵好像看见了自己的江芷，情不自禁一把将白晓搂中，深深的对其拥抱，用他的手掌，轻轻的在白晓的后背拍着，他用温柔的话语开口：“孩子……你受苦了，是我来晚了……对不起！”
白晓对于江贵的动作毫无防备，但她也没有推开，泪水夺眶而出，好似眼前的人真是她的父亲，都是记忆中那般温柔，臂膀都是如此结实，怀里都是那般温暖。
二人相拥无言，都在无声哭泣，在这末世中，他们都是失去亲人的苦命人，他们又都是彼此的拯救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