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送杜辛吉
建和十一年冬,京城下起大雪,杜芯棠和靳言到城外送杜辛吉。
杜家大房被串成一长串,穿着粗布衣物,秦氏再无国公夫人的端庄大气,从没这样在外面抛头露面的她,如今满头白发,身形佝偻,她的几个孙女,脸庞都冻得青紫,步履蹒跚的往前走着,衙役时不时轻轻抽打一下,催促前行。
杜辛吉走在最后,杜芯棠给了官爷一大包银子,不是她心善,是杜辛吉太无辜,她从小跟他斗嘴、打架,杜辛吉都让着他,嘴里喊着最狠的话,手里下的最轻的拳。
他很单纯,国公府的谋划,不可能让他参与,如果他参与了,就不会一直没有破绽,杜辛吉那么崇拜何卫西,总会忍不住告诉杜芯棠的,最起码也会跑去看望一下。
只为他是国公爷的亲侄子,一家都要跟着流放,北地苦寒,越往北走越冷,不知道他们有几个人能撑到那边。
杜芯棠知道他一直在找林灵,想了想,告诉他在云南府见到了林灵的事。
杜辛吉很激动,问她在云南哪里,杜芯棠说是将军府见到的,她很好,让堂哥不要难过。杜辛吉哭了起来,仰天大吼,他大哥知道他一直在找林灵,就这样任他找了十七年,就是不告诉他,林灵不是被囚禁,为什么也不给他一个消息。
靳言拍拍他,让他不要太激动,保护好母亲妻儿。
衙役看时间差不多了,催着赶紧走,杜芯棠就又吩咐了些话,看杜辛吉追到前面队伍,也就回了城。
她没有和大伯母,二嫂说话,大伯母一直高高在上,很是不喜母亲。
大伯母和母亲前后差不多嫁进国公府,可曾祖母当时掌家,偏宠着母亲,大伯母作为一个出身名门的长孙媳,心中很是不满。表面不显,就是在她掌家后,对祖母她们对母亲的谋害视若无睹,甚至还推波助澜。
大伯母就是对她也常言语轻蔑,以为她年纪小听不懂,只是她不在意而已。如今要她同情她,可怜她,甚至帮助她,杜芯棠表示做不到。她不相信大伯母一点不知道大伯和大哥的阴谋,能当她是陌生人就不错了。
已经九年没有在京城过年,侯爷、侯夫人很是高兴小孙子能陪在身边过年。
十五岁的靳士域个子快赶上靳言了,在西北待了六年,小墩儿成大墩儿了,力气大得不行,跟祖父耍宝他的双锏。
侯爷看了比普通铁锏大不了多少,看小孙子如此嘚瑟,想批评他不要太自满。墩儿把铁锏给祖父看看,侯爷一拿,差点没有接住,太沉了,再细看,原来是陨铁打造的,他还以为孙子不爱惜兵器,没有好好保养呢。
心中感叹孙子的力气真大,小墩儿看把祖父唬住了,又炫耀的武了一套舅祖母教的二十四式双锏,简单粗暴。
侯爷违心的赞扬了靳士域,把他炫得尾巴差点翘上天。
几个小侄儿也跃跃欲试,都要跟靳士域比划比划,靳士域从记事后,就没怎么在京城待过,对几个侄子都不熟,不过侯府崇尚以武制人,没多久就混熟,小的们对小叔很是崇拜。
靳士域一下子感觉自己成了长辈,比划起来都让着侄儿们,实在他的双锏太霸道,小侄儿们经不住一击。
世子的长孙已经十二岁,个头也很大,身手很不错,刀法耍得气势磅礴,很有大将风采,还有几个也有模有样。
侯爷很傲娇,自家的儿郎个个出彩。
今年侯府的年夜饭人最齐全,他三个儿子,四个孙子,三个孙女,五个曾孙,四代人都全全乎乎的欢聚一堂。
侯爷过完年就七十二了,跟侯夫人两个身体健康,儿孙满堂,他很满足。开席前,勉励了众儿孙们几句,大家开怀痛饮。
等席面散后,杜芯棠悄悄的出了侯府,多少年没有陪着父母过年,年少时,她不觉得亲情有多重要,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后,她特别想陪着父母守个岁。靳言想跟着来,她制止了,侯爷侯夫人也要儿子陪的。
雪已经积得厚厚的了,马车摇摇晃晃的行过大半个京城,来到了城北的杜宅。
杜宅很冷清,国公府出了这么大的事,杜恒没有张灯结彩,门前只挂了两个红灯笼意思意思。
杜芯棠鼻子发酸,她自从找到大表哥后,就特别感情充沛,容易流泪。
护卫轻轻叩响门环,门房老杜头打开门,看见是小姐回来了,赶忙让了进去,又让小孙儿去里面通报。
杜恒和何氏已经吃完饭,正准备洗漱休息,听到女儿回来了,都迎了出来。
杜恒冲过来,抱着女儿就哭了,嘴里又说:“怎么这么冷的天还出来走动,初二回来不是一样,你个傻丫头。”
何氏站在一旁,也眼眶湿润。
“爹、娘,女儿回来陪你们过年了。”杜芯棠挣开激动的父亲,跟母亲说道。
“不该回来的,不合规矩,进屋暖和一会儿就回去吧。”何氏淡淡的地说,边往里屋走,边擦眼角的泪。
杜恒直嚷嚷,“这么冷的天,怎么还要女儿往外走,棠儿,没事,你今晚住下,我明天去跟靳燕西说。”吩咐婆子:“石妈收拾厢房,炭火点上,多放几盆炭火。”
婆子婢女们都行动起来,做宵夜的做宵夜,铺床铺的铺床铺,拿木炭的拿木炭。
在父母屋里说了会儿话,她也就回了自己的阁楼,在杜宅睡了一晚。
第二天早上,靳言大早来接她,他先跟丈人、丈母娘拜了个年,再回侯府拜年。
杜芯棠还睡得香香的,被靳言给掏了出来,迷迷糊糊跟父母拜了年,道别回侯府。
到了侯府,大家都来到主院,跟侯爷、侯夫人拜年。侯爷给了每个人发了红封,侯夫人给每个人准备了礼物。
靳士域收到了很多礼物,给出去很多礼物,他做长辈了,要给侄儿、侄女们发红封,送礼物。
他觉得很新奇,都是他自己亲自准备的小礼物,母亲说心意最重要。
一个大高个,趴在满是小物件的榻上,嘴里还念念有词的说着,这是什么,给谁的,那是什么,给谁的,为什么给他这个。
杜芯棠有点头大,为自家儿子是否聪慧堪忧。
等他跟侄儿、侄女儿分发礼物的时候,又像个威严庄重的长辈,杜芯棠又感怀儿子已经十六岁了,能说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