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一棺一坟
陆月先是一惊，而后又兴奋异常，因为这股气息与之前两次碰到的腐朽气息太相似了，想要满足好奇，或许秃老头会是比较好的突破口，毕竟相比前两次连个人影都没瞧见，这一次的秃老头终究是一个有鼻子有眼、看起来还不是那么危险的正常人。
领头的那人勉强还能撑住，可座下的马匹却难支，嘶叫着抬起前蹄率先向外围冲去，紧接着树倒猢狲散，马蹄声和嘶吼声在黑暗中乱作一团。
“远处那位莫走。”秃老头的声音不大，却绕耳不绝。
陆月一听便是在讲自己，随即不再遮掩，飞身两个起落来到秃老头面前：“前辈好功夫。”
“前辈神采奕奕，一身仙风道骨，定不是凡人；看前辈五官，年轻时候必然英俊潇洒、玉树临风；再瞧前辈这气质，从上到下透着一股浩然正气，正是吾辈之楷模：前辈伏龙卧虎隐居此处，想必也已了天下事，不慕身后名；前辈真乃天上有，人间不得几回寻啊；前辈面前，晚辈不敢造次，有事您吩咐。”陆月紧锣密鼓先拍了一顿马屁，最后步入正题。
“若不是留你有用，我铁定削你。”秃老头用眼里的精光把陆月从头到脚扫描了一遍，然后道：“进去吧。”
茅草屋外瞧像户人家，茅草屋内一看哪里是人住的，屋里黑灯瞎火不放桌凳也就罢了，但是屋里放着一口棺材和一个大大鼓鼓的坟墓，这是什么奇葩装修风格。
陆月吃惊和好奇是必然，但在看到一动不动躺在角落的青朵后，全部抛却脑后，两步跨到身前，伸手探查鼻息。
“巴不得我死是嘛。”青朵冷不防睁开眼睛，蹦出一句。
“巴不得吓死我是嘛。”陆月担忧的神色褪去，满面欣慰。
“咳咳”秃老头打断二人，直奔主题：“让你进来不是斗嘴的，看看这个人认识吗？”
秃老头说完小心翼翼拿出一个画像，画像镶着银边，保管得很是精细。画像由于在黄白麻纸上浅描作成，又历时较久，只能看清大体轮廓和口鼻、眉毛几处。
陆月左看右看，上看下看，看来看去看着眼熟，但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陆月有股子倔劲儿，越想不起来越绞尽脑汁去想，一边想一边自言自语：“发型似乎是随云簪，太阳穴上方那是颗痦吧，眼睛的线条这么模糊，似乎不是专业画师所作。”
“是老朽所画。”秃老头一脸严肃，毫不避讳画技粗劣。
陆月一听，马上自圆其说：“前辈多才多艺，这笔触、虚实、高光、三大面，搭配得如此精妙，甚为了得。”为防秃老头生厌，最后点睛一问，重拾正题：“此女姓甚名谁？”
“墓志铭。”秃老头指给陆月。
陆月顺着手指方向看到身前不远处一块黑色石碑，一边小声读一边脑补：“公姓冯氏，讳锦儿。家处不详，岁难明。未言所以，广明元年顿失白露。”
“这是座空坟？”陆月睁大眼睛带着疑问。
秃老头长出一口气，脸上堆满回忆：“你们可知老朽为何护你二人？”稍作停顿，指着青朵身旁的背囊又道：“这‘万象观复’正是老朽与锦儿合力所创，只不过……，过去了，就过去吧。”
“好好想想，当真没见过这个人吗？”秃老头语毕，特意强调了一遍。
陆月摇摇头，心想画得这么拙劣，怎么可能认识。
青朵也随之摇摇头，道：“我看不太清，不过他不认识，我就更不认识了，记忆力向来是我的短处。”
“冲动也是你的短处，若不是托前辈的福，小命铁定搭上。快讲讲这一路是怎么捡回一条狗命的。”陆月再次查看青朵伤势，忍不住反讽。
秃老头一脸失落，静静立在门旁，一边仰望漆黑的夜空，一边听二人讲述各自遭遇。
“还以为村里那个井边的死人是你杀的，你只拿了东西，他又是怎么死的。”陆月看到青朵肿成西瓜状的膝盖，心里很不是滋味。
“我怎么知道，我追到村东院落的时候，那个人已经魔怔似得站在井边一动不动，门口还有两个人，眼睁睁看着我拿过背囊，却奇怪得没人上前阻拦。”青朵回想当时的场景，心头也不觉起了疑问。
“咳咳”秃老头拉长声音再次打断二人，似乎是有什么话要讲。
陆月鬼精鬼精的，自然懂得其深意，马上调转话锋：“前辈前知五百年，后晓五百载，才高八斗，学富五车……”
“行了，行了。”秃老头打出手势，言行并举及时制止陆月再往下讲。
“那人的死与你们无关，那口井还有那棵树，以后你们不要再靠近。”秃老头眼神中精光暴涨，只讲了一句便不再开口。
陆月挠挠头，晓得之前那群骑马壮汉追问秃老头“为何”的后果，便见好就收，转头询问青朵伤势。
“一日可慢行，两日可跃跳，至多三日可完全恢复。”青朵对自己身体超负荷下的后遗症了如指掌，并明确告知陆月，明日入夜前还需其背行。
秃老头听到青朵的话，眼中熄灭的希望又一次升起：“你们究竟是谁，这种伤势这种恢复速度老朽生平只见过一人，便是锦儿。”
“还有你，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能将画像看得如此细微，连不起眼的痦都能观察到。”秃老头目光聚集在陆月身上，再次追问：“你们当真不认识锦儿吗？”
“锦儿前辈却是哪年无故消失？”陆月问。
“十一年前，广明元年。”秃老头十分肯定。
“实在让前辈失望，我二人出入世间只一年有余。”陆月顿了顿又道：“我二人从小到大一直在边远小村庄耕农过活，直到这一年多才外出见识到世界之大。”
“小村庄？当老朽三岁孩童嘛！不过也罢，有朝一日如能见到锦儿，请一定告诉她，祁中天还在原地等她，哪里也不会去。等到入这口棺材前，能不能了却心事全凭二位了，老朽在此提前谢过。”秃老头弯腰拜谢，再也没了开始强横的气场，眼中的精光又似是泪光，弯腰驼背、骨柴面瘦，已是一个没有几年活头、不折不扣的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