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隔墙有眼
一扇扇的朱门紧闭,过道旁偶尔有醉酒的公子或恩客经过,门里传出来的是轻声细语与悠扬琴声。
王容大摇大摆地执着折扇,径直来到化蝶的那间房前,伫足,左右望了一下,便悄然蹲下身子,凑耳倾听了会儿动静。
旁人侧首观她,她观窗。
直到她拎着袍子,趴到窗前蹲到腿麻了,才悲哀的发现,这楼还真不是一般的楼,隔音效果好得过了头,真真是啥也听不见。
于是乎,王容瘪了瘪嘴,干脆来个一不做二不休,探指入嘴,然后轻戳纸窗……
浸湿后的窗户纸,很快被弄破了。
王容一只眼贴近,瞧见屋内正燃着一盏烛火。
她看到的第一幕是:丽戎竟软卧在地上。
只见他一手撑着身子,修长的玉指轻搭于胸腹之间,一袭暗红妖冶的袍子映得鬓角英姿,人若桃花……
这会儿,丽戎已徐徐立起身摆好了姿势,双手拂向案上的古琴,十指交替轻划于弦上,顷刻间如泉水般动听的声音响彻耳际,他嘴角噙笑,眼含春意望着一旁正酌酒的客人。
王容当即看得惊悚万分,差点没趴住窗户,那是因为,她从没见到“壮士”脸上有如此深情款款的神情。
只见那位恩客似乎也有所动容,放下了杯子,起身缓慢地接近化蝶,从后头环住了他,一脸陶醉地埋于他的墨发之间,半醉半清醒地斜睨着化蝶壮士,肥手也悄然抚上了丽公子那双欲弹琴的玉指上。
这简直是,不加修饰的调情哇。
王容一阵激动,抠紧了纸窗,真想看看那贵客究竟长成何等模样?
结果……
还真让她看到了!
那位,确切的说,是那团穿着绿色的衣袍,一身富态,满面油光的贵客有几分眼熟……
王容低头琢磨了半晌,豁然开朗起来,她不正是自己先前在楼下大门口碰到的那个肥头肥脸的妇人么?
原来,她就是好比宫里先皇最宠爱的大公主这么大的大人物啊!
怪不得要踩着别人脊梁骨儿下马车,不愧是有本事的人,一出场摆出的架子就比旁人来得要大,私会公子都比旁人显得要猴急些。
王容眼着贵客摸着丽戎的手,那张老脸就要凑上去了,呕得她差点直想罢看。
“我的小冤家,别这么心急。”亏丽戎还笑得很有风度,眉都不抖一下,有板有眼地和她调情,“长夜漫漫,今儿我只陪你一人。”
丽戎说这话的时候,没有一点儿平日里横冲直撞的壮士气魄,反而像只公狐狸,还是只懂得媚术的漂亮公狐狸,只见他狭长眼微眯,声音压低,哄得贵客笑得眼缝都快没了。
就这两句话,让王容不由地叹道,丽公子不愧是楼里的红牌,真乃素质高。
她再看时,丽戎已随手拎着一壶酒,给恩客倒了杯,那人色急色急的反手来握他的手,两人扭啊扭得,酒水泼了出来,溅了不少在古琴上。恩客也顺势大掌一伸,把丽公子的腰给搂住了。
……哇靠啊,这场面,好一个恶猪扑公狐狸啊。
王容暗道。
想不到如此笨拙硕大的身躯也能将快、狠、猛、准一系列动作做得这般行云流水,着实有些不易啊。
王容看得叹为观止,一时不禁睁大了眼睛。
“今儿您不是来听我弹曲子的么,冤家,别闹。”丽戎笑脸不变,但话音里隐隐有了些怒气。
“我花了大价钱,千里迢迢从京城跑来宠你。”恩客伸手抚上丽公子的头,捋发,凑近脖颈处嗅了一下,摸了一把他的脸,“可不是为了听曲,定还是要做些他事的……”
这句话,已经很露骨,其用意和目的说得在明显不过了……
而丽戎闻言后,依然不动声色,单挑眉。
贵客像是急不可耐,拥着丽戎,也不管他此刻是不是在弹琴,一只手探入他外袍里,往里摸索。
“呸!真是禽兽不如。”王容瞪眼窥之,扭头忿忿不平地暗骂了一句。
房间里,那一端的大人物可管不了那么多,正恨不能化为飞禽走兽,将丽公子就地正法。
正当王容内心呯呯直跳的以为要上演一出肥姬上霸王的戏码时……
没料到丽戎微微一笑,双手抚琴,身子放松,玉指轻轻地勾拨着弦,一时风大了些,发尾扫到眼角处时他眸子微眯,神色略有些令人发冷,垂目间玉指弹得愈发轻快了,销魂的琴声依旧绵绵不绝在耳边响个不止……
王容心生疑窦:他莫不是打算……即便是撑到最后一刻,也要把琴奏完?倘若真如自己所猜,那精神可就忒令人敬佩了。
……
眼见丽戎公子的衣袍前襟凌乱开来,就要被那个女色鬼拨开了,王容都已经不忍心再看下去了。
却不料烛火微微一跳动,芯炸了一下,琴音戛然而止迟迟未再响,反倒是一抹银光闪着,在空中划了个优美的半弧度,像长了眼睛般直飞抽向那肥硕的身子。
“哎呦。”一阵哀嚎后。
案上传来瓷碎的声响与重物倒地的闷响。
嗯???
莫非壮士发威了……有好戏看了。
“怎么了,怎么了,出何事了?”一个跑堂的龟公出来,瞅见正趴在窗处的王容后,脸色怔了怔便恢复常态,撩起袖子准备叩门询问。
“里头玩得过火了些,别敲了……莫扫了贵客的兴致。你很闲么?”王容忙拉住了他,蹙眉,一脸不耐“闲的话,就去伺候别的爷。”
“是。”他耷拉着脑袋,意犹未尽地望了一眼门,愤愤然地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