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吹头
淅淅沥沥的一场雨让北城迎来了真正的秋天，天气渐凉，秋高气爽。
江兮鹿接到江瑜辞电话的时候她正在家里修花，这还是跟赵敏学的。江兮鹿不想出门，便直接让他来家里找她，顺道还可以一起吃午饭。
长大之后两个人见面的机会不如以前多，江枫和赵敏还在的时候，两个人还能时不时见一次面，毕竟为人子女，还是要一起回家看望长辈的。
自赵敏去世之后，两个人还没有见过面。江兮鹿是从心底里把他当弟弟看的，虽然她只比他大几个月。
江枫和赵敏不再吵架之后，在赵敏的默许下，江瑜辞被带回了江家。江兮鹿从小就知道她这个弟弟并不是赵敏亲生的，但小孩子总是喜欢和同龄的小朋友一起玩，再加上赵敏并不反对，所以江兮鹿很喜欢跟江瑜辞一起玩。
那个时候江瑜辞脸上的笑容和其它小朋友一样多。
赵敏虽然表面上对江瑜辞不冷不热，但江兮鹿知道，赵敏也很心疼江瑜辞。赵敏对江瑜辞的好，全由她这个姐姐代做。
江兮鹿觉得赵敏是介意江瑜辞是自己丈夫外面的孩子，她虽做不到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对着他亲亲热热，但也不会亏待他，毕竟孩子是没有错的。
有一次江瑜辞发烧昏迷不醒，从医院回来已经很晚了。江枫把他抱进卧室出来之后，所有人都去休息了，只留下一个阿姨帮忙留意着。
江兮鹿那天晚上出去倒水喝，刚开门就看见赵敏进了江瑜辞的房间，她不知道赵敏是什么时候出来的，只是第二天看见了赵敏的黑眼圈。
她记得在她十二岁那年，她和江瑜辞小孩子似的吵架，其实只是她一个人在无理取闹，那天她不知怎么脱口而出一句“你又不是我亲弟弟”，让在场的人都僵住了。
话刚说出口她就后悔了，看见江瑜辞惨白的脸心里更是慌乱，明明是她在欺负江瑜辞，结果反倒是她哇哇哭了起来，紧接着抱着江瑜辞开始胡乱道歉，哭的是一把鼻滴一把泪。
事后江兮鹿被赵敏狠狠教育了一番，再也不许她说那种话。那是赵敏第一次对江兮鹿那么凶。
后来，江兮鹿留在北城读大学，而江瑜辞则去了京大。自此之后两个人见面的机会越来越少，但每次江兮鹿碰到事情，江瑜辞都会帮忙解决。
江兮鹿眼睁睁看着江瑜辞话越来越少，她越来越看不懂他了，也似乎很久没有看见江瑜辞像小时候那样笑过了。
有时候她甚至会猜想，是不是小时候的那句话让江瑜辞心里产生了隔阂，但看江瑜辞对他的态度，又不像是在意的样子。
江兮鹿想：他心里肯定会不舒服。
江兮鹿自问没做过什么让自己内疚的事情，唯此一件。
江瑜辞到景岸园的时候江兮鹿正在催稿，她最近签约的那个新作者人气不断上涨。
谷中骨文风独特，文笔一流，脑洞大开，就是他的题材在他们出版社不算热门，所以当初签约的时候费了一番功夫。
江兮鹿当初看中的就是他稀奇的脑回路，谁知道他脑子时常不在线，每次不到最后一刻绝不交稿，江兮鹿要是不催他能一直拖着，这让江兮鹿一个头两个大。
江兮鹿时常宽慰自己，要惜才。
江瑜辞是来跟江兮鹿汇报公司最近情况的，其实江兮鹿说过这些事情让他自己看着办就好，自己只是一个挂名董事长，这些事情她也不懂，但江瑜辞还是每隔一段时间就来一趟。
江瑜辞把最近公司的项目进展还有相关人事调动一一说给江兮鹿听，这么些年虽然她人不经常出现在江氏，但对公司的状况也算了如指掌，这都是江瑜辞的功劳。
两个人谈完公事便直接吃饭，“快尝尝好不好吃，我专门让阿姨给你做的鱼。”
江兮鹿期待得看着他，“怎么样？好吃吗？”
“嗯，好吃。”
“那你以后经常来。”
这是赵敏去世之后两个人第一次坐在一起吃饭，江兮鹿不免想起一些往事。
江瑜辞吃完饭本想直接离开，但看着江兮鹿欲言又止的样子还是留了下来，“他对你还好吧？”声音淡淡的。
“挺好的。”
“你呢？最近怎么样？”
“挺好。”
姐弟俩一时无话。
江兮鹿看他正要起身，轻声问，“你怪我吗？小时候那件事。”
这件事是江兮鹿心里过不去的坎。
似是没想到江兮鹿突然说起这件事，他顿了一下，“姐，我知道你当时是无心的，我没在意，真的。”他说得真诚。
“别多想。”江瑜辞起身过来轻轻拍了拍她的肩。
“那我好几次给你股权转让书你怎么都不签字？”
江瑜辞沉默了几秒，“那是爸妈留给你的。”
“我们是一家人啊，我的不就是你的。”江兮鹿急忙反驳道。
江瑜辞笑了笑，“我知道，我们当然是一家人。”
他看着眼前满脸内疚的人，江瑜辞还是喜欢那个在他面前十分神气的江兮鹿——
“江瑜辞，你帮我拿过来我的娃娃好不好？就在卧室床上。”
“江瑜辞，我要吃冰激凌，你帮我去买一个吧！”
“江瑜辞，我们偷偷去游乐场玩吧！”
“江瑜辞，这个数学题我不会，你给我讲讲。”
……
时而命令，时而撒娇，实在不行就胡搅蛮缠，他之前从来没见过像江兮鹿这么麻烦的女孩子，在他心里，小时候的江兮鹿就是个娇惯的公主。
从他来到江家，他和江兮鹿关系最亲近，他当然了解他的姐姐，那句话绝非故意说出。
这么些年，他更像哥哥一样顾着江兮鹿。
江兮鹿看他不说话，想着是不是不该提起这件事。
“你也说了，我们是一家人，爸妈都走了，我就是你的后盾，你给我的股权就当是我给你的嫁妆，所以你安心拿着。”
江兮鹿听见“嫁妆”二字就要掉眼泪，她已经好多年没听见他说这么多话了，一时有些怔愣。
他笑了笑，拍了拍江兮鹿的脑袋，“这事儿翻篇了，要是姐夫对你不好，你就带着江氏跑路，咱踹了他。”他开玩笑道。
江兮鹿了却一桩心事，心情甚是舒畅，又继续开始催稿，她就不信了，还能有人在她手底下拖稿！
终于，晚上十点，谷中骨交稿啦！
她连忙打开文件开始看，紧接着收到谷中骨的微信消息：【你还真是有毅力，我让你催的脑壳疼。】
【谢谢夸奖，本职工作而已。】
【感谢你的配合。】
【不谢，职业素养而已。】
……
周彦回来的时候江兮鹿正沉浸在小说中无法自拔，他就这么看着江兮鹿脸上露出诡异又灿烂的笑容，连他进来都没发现。
“看什么呢这么入迷？”周彦慢慢靠近。
“你回来啦～”江兮鹿的声音“显而易听”得雀跃。
“在看鹿宿尘连载的小说，这章好甜啊。”江兮鹿现在就是一个磕cp上头的状态。
鹿宿尘就是谷中骨的本名，江兮鹿偶尔会和周彦聊到她工作的事情，看到有趣的事情也会分享给他，因此周彦对谷中骨并不陌生——江兮鹿口中的拖稿达人，当然，很有才华。
“有多甜？”周彦俯身亲了过来。
一吻结束，江兮鹿笑嘻嘻，“没你甜，快去洗澡。”
周彦洗完的时候江兮鹿已经躺床上了，“哪天你有空？我带你去看医生。”
江兮鹿坐起来，“看什么医生啊？”
“你不是会肚子痛，我联系好了一个中医。”
江兮鹿心里一暖，早就有人让她去看医生，她一直拖到现在也没去成。
“你陪我去？”江兮鹿跪在床边勾住他脖子。
“不然你想谁陪你去？”周彦拍了拍她屁股，“我先擦头发。”
“没谁，就想老公陪我去。”江兮鹿拿过来毛巾，“你坐，我给你擦。”
江兮鹿给周彦胡乱擦着头发，“我还以为你很忙没时间陪我去。”
“这点时间还是有的。”
周彦的视线被江兮鹿身体挡住，他任由江兮鹿擦了一会儿。他双手抱着她的腰，而后直接张嘴咬住面前的柔软，吓得江兮鹿攥紧手里的毛巾抓住他的头发。
周彦吃痛松嘴，“轻点抓。”
江兮鹿赶紧松开手里的头发。
周彦把江兮鹿衣服往上推，把脸埋进去，还不忘指挥她，“抱紧我。”声音闷闷的。
江兮鹿很快跪不住软了下去。
江兮鹿意识混沌的时候隐约听到周彦说，“明天去公司给我送个饭？”
她还没来得及想为什么突然要她送饭，周彦便加重力道狠狠一捣，“嗯？”
江兮鹿忍不住溢出声，她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偏偏上面的男人还要她回答。
她不耐烦道，“送送送，你好了没！”
回答她的只有行动。
“头发…”
“嗯？”
“压我头发了…”
……
洗完澡周彦把江兮鹿放在床上，去拿吹风机给她吹头发。
江兮鹿听见吹风机的声音，“怎么…”声音哑得说不出话。
她拽了拽周彦，先清了清嗓子，“怎么给我洗头了？”
“……不小心给你弄脏了。”说完亲了她一口赶忙讨好。
“……”
“宝贝，下次扎起来。”
“……”
江兮鹿就这么打破了她从来不用吹风机的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