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世界杯来了
工作了一年,大家都各有各的忙,另外四个家伙听说过的还行。先说说我,我在一家商标代理机构做销售,找的工作和我当初所学对口,业绩还不错。底薪一千五,每个月能签两三个单子,也就是说,加上餐补和提成,每个月我可以拿到三千多。在我们这个二线城市算是高的了,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我也乐颠颠的过着我白领的生活。
我的业绩在公司算是突出的,常受到主管的表扬。其实在背后,郭二胖子帮了我不少忙。他在他父亲病倒以后,就理所应当的接起了家里的生意,这年头钱难挣,凭着中学练出来的好酒量,二胖子喝成了好多合作项目,家里的生意张罗的顺风顺水,他的父亲因此病情好转了许多。记得他父亲住院那段日子,我和景行还有他轮流值班做陪护,这也尽了做哥们的本份。陪护没日没夜的很累,二胖子表面淡定,眼前的窘境还是让人很疲惫的,家里的大树有一天突然倒了,自己总得咬牙扛起家里的一切,一边是家里的生意,一边还得悉心照顾病重的父亲。天可怜见,他父亲的病情终于好转了。郭父常年吃请落下的病根,高血压、高血糖,再加上突发的心脏冠状动脉堵塞,后来做了支架才把病情稳定住。
他父亲出院了,郭二胖嘴上不说,心里还是念着我们的好的。利用他家的人脉,给我介绍了好几个要做商标的客户。景行么,师范毕业了就留校任职了,平日里深居简出的,备备课,做做学问,考完试组织学生判判卷子,工资不高,住着学校分给年轻教师的筒子楼,闲时和其他教工打打乒乓球,或者带着他的学生骑车去郊外踏青,也乐得逍遥自在,反正在这个浮躁的社会,很难遇到景行这样无欲无求的人。郭二胖想报答报答他,也不知道怎么入手。
“要不我给你介绍个媳妇吧?”郭二胖堆着满脸的坏笑对景行说。
“一个人挺好的,再说了你不是也打着光棍么?二胖同志,先考虑自己的问题。”
二胖毕业后这两年真的又变回胖子了,压力大,应酬多,无暇锻炼身体。有时候一天要赶十几个酒局,能喝就是好样的,能喝咱们就能合作,这个酒桌文化我不懂。倒是年纪轻轻的,饮食无度再加上长时间高热量的食物摄入,导致身上的腱子肉也变成肥肉了,他引以为傲的六块腹肌也喝成将军肚了。一米八一的个子,有200斤,爬个楼都有点喘。再也不是以前驰骋球场的二胖子了。景行多次提醒他要多锻炼,在身体上别走他爸的老路。每天中午吃着八块钱盖饭的我,是无法体会到二胖子的烦恼的,如果有人请我吃饭,那我一定欣然应允的。这个占便宜的坏习惯,是郭二胖惯出来的。
不过,我还是问了二胖子:“你怎么不打篮球了?”
“年轻时的事别提他了。想想昨天的事就跟做了一场梦似的。”
“哎……其实我们也不算老呀。我们只是慢慢的走到了青春的尾声。”
“今年世界杯的时候咱们五个聚聚吧,那会正好是远途放假回国探亲的时候。钟梁也快调回省城了,他这个村干部也当了快一年了。”
景行和我们的初中同学,以及他后来的大学同学冯艺如还有联系,不知道她结婚后过的好不好,他的导师老公是否给了她幸福生活,景行没怎么跟我提起过她,我又不想打扰她的生活,毕竟好多年没见着了。倒是和他哥冯泽宇喝过两回酒,他哥去上海看过她妹妹,住的学校单位分的公寓楼,日子过的有点清苦,不过两口子相敬如宾,柴米油盐的还算幸福。不过听说艺茹的老公过一段时间要出国深造,去加州的一所院校攻读教育学博士后学位,艺茹嘴上不说,心里是十分不舍的。两个人简单的小日子过了两年,她的全部精力都放在这个家里了,另一半已经成为自己的生活习惯,上海这座大城市她举目无亲,工作是丈夫给找的,在本校做老师,工资也不高,公婆又不在身边,可以说丈夫是她唯一的精神支柱,想想今后几年一个人的日子,就觉得心酸。
冯泽宇也替妹妹伤感,那个高大、帅气、年轻的导师是妹妹的初恋,妹妹念着他对她的好,毕业后毅然留在了上海,两个人一拍即合。双方父母见了面,也就匆匆的把事情办了。这位导师虽然是上海本地人,可是一来无车二来无房,也就图这个人,妹妹悉心的照顾了他两年。近来这位学教育的导师因为在美国的学术刊物上发表了几篇关于中美教育模式对比的学术论文,而声名鹊起,并最终获得了国家公费去国外深造的机会,一时间中国学术界哗然,这位导师所在的学校也饱受美誉,所以艺如也不好阻拦,只能在背后默默的支持自己的老公。
听过艺如的消息,我心下可是五味陈杂,有酸、有甜、有咸、有苦、有辣,我这位初中的同桌做为人妻以后,就疏于和我们联系了,在网上看到他新婚莞尔的照片,自己也不敢评论。我对艺如的感情从来没跟泽宇说过,因为在同一所城市,泽宇是我毕业后唯一联系的同学,上学的时候,这位宽厚的班长常照顾我,就算毕业后的几次小聚喝高了,说了很多平时不敢说的话,也小心的把这种思念过滤掉,摆放在记忆深处的某个角落。泽宇家境殷实,毕业后就单干了,做了多媒体销售的代理商。就是大学教室里的多媒体。牌子诸如“宏碁”“爱普生”“松下”什么的。在某个商场的内部租了一间一百平米的销售点,简单的装修了一下,两面挂换上了多媒体的幕布,铺上了木质地板,再配上一排真皮沙发,加上高分贝音响,嫣然一个小小的影院。每天上班,闲的时候泽宇就看电影,忙的时候,跟客户调试着各种牌子的多媒体放映机,凭着憨厚的人品和公道的价格,每个月也能赚个万八千的。景行经过我的介绍认识了泽宇,他们师范院校多媒体维修、更换就由景行介绍,常找到泽宇这里。尽管我们五儿时的伙伴没有泽宇,一来二胖和景行对他印象不错,二来念着泽宇对我的好,三来远途和钟梁又不在身边,我们几个就常混在一起。
2014年世界杯说来就来了,我们脑子里残存的运动的记忆让我们又聚在了一起。钟梁因为村里修公路的事情走不开,没有回来。长孙远途倒是风尘仆仆的坐着飞机从美国赶回来了,去机场接机的是我和景行。走到机场,问过了航班,远远的就看到了在人群中很突兀的景行。景行身高有一米八五,喜欢带着大框眼镜,喜欢大红色的外套。不过今天的景行倒是没有带眼镜,清秀的五官,高高的个子,身着淡绿色衬衫,深蓝色牛仔裤,白色高帮篮球鞋,轻装简行的,行李就一个黑色的拉杆箱。我们却兴师动众的拉来泽宇接他,以为他还像小时候那样婆婆妈妈,一堆行李。我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给了他一个实打实的拥抱,景行赶紧接过他手上的行李。
“可想死我了。”我说
“百顾,你胖了。”
“毕业业就不运动了,那像你啊,天天坚持五千米的长跑,你还是老样子。”我做了一个拉面的手势,又捂了捂胸口。
“还记得“面条君”我,胸骨疼的往事啊?”远途狡黠的一笑,拍了拍的我肩膀。
“你怎么不带眼镜了?”景行问道,“能看见么?”
“在美国的personal docter建议我做了眼睛的手术,创口很快愈合了,视力也恢复了。景行,要不要我介绍你也做个视力矫正手术,你还带着眼镜呢。”
“算了,这个有没有后遗症我也不知道,双目在肝脏经脉里,我是中医世家,家里不会同意我做这样的手术的。”景行摇了摇头。
“i got it,it’up to you”
“行了,回来别拽洋话了,祖国欢迎你,先送你回家吧,别倒时差,明天拉你去看比赛。巴西时间和美国时间差不多吧”我说
“差不多,都是西五区。”
我和景行比远途矮了半头,一左一右的陪着他走出了机场,在机场的停车位上,一辆白色的大众冲我们鸣了鸣笛,车门打开了,走出了一个和我一样中等个子的人。
“上车吧。”
“我介绍一下,这位是冯泽宇,我和郭贺祥的大学同学,郭二胖要带着父亲去复查,所以没有来接你。”
“久仰,我听说你在上学的时候,很照顾小穆。”远途伸出手。
“哎,都是兄弟,百顾还是我的舍友,我那会儿也常和郭哥还有百顾打球。”说话间泽宇赶紧伸出手握了握,算是还礼。然后接过景行手上的行李,放到了车的后备箱里。
泽宇开着他的小车驶出了机场的停车位,夜色代替了黄昏,大概八点多了,我们一路就这样聊着。其实这两年,远途出去吃了不少苦,他一边勤工俭学,一边学着外语,甚至还在餐馆里刷过盘子。美国都是小班教育,老师旁征博引的课堂气氛很活跃,出去时考过托福的那点英语底子根本不够用,而且美国主流社会很排外的,也有华裔的学子,俗称“banana”,也不怎么和中国留学生过多的交往。很多国内的求学精英出去都沦为餐馆的“奴隶”,一年几十万的开销,即使是公费留学,平时的开销对一个普通家庭也是不小的负担,所以必须利用业余时间来打工。即使他们再努力,成绩再突出,美国的主流社会也不会真正的接纳你。
那边的饮食更是单调,不是汉堡就是披萨,中国餐馆他们是消费不起的。有时候梦到家乡的菜,都会流着口水馋醒。好在还有一年多他就毕业了,他已经着手开始他的毕业设计了,他主修园艺专业,美国高等院校宽进严出,他不得不为了毕业早些做准备。好在他的导师不怎么为难他,给他出了相应的课题。学成归来是大部分学子的梦,也有想留在美国打拼的。可是远途稍显内敛的性格,始终很难融入那个社会。不过这次回来,远途变得开朗多了,再过一年,就熬到头了。
说着就到了远途家了,还是记忆中的教职工单元楼。我突然想起了儿时,我们四个找景行玩耍的画面,那么近又那么远。那个内向的,老是被我们欺负,带着大框眼镜瘦瘦高高的远途;那个和景行抢课外书的远途;那个为我出头,一起被赖小子暴打的远途;那个和我一起跑步的远途;那个给我补课的远途。我不觉得眼睛些湿润了,借着黑暗赶紧眨了眨眼,忍住了夺眶而出的眼泪。再看看眼前那个高大的身影,一时间百感交集……
到了远途家了,远途的父母都已经的退休了,开门时,两老双鬓已经沧桑了。还是记忆中简单、古朴的家具,记忆中几十平米的老房子,记忆中远途的书房。二老看来了这么多人,张罗着要留我们吃饭,我们谢过,说不打扰了,让二老好好的和求学在外的孩子叙叙,这是我们的默契。
明天世界杯开幕,大家约好了要到泽宇那里看球,于是我们匆匆的告别了远途,各自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