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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 章 吴二生命丧死水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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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色彻夜高悬,山有影,林有风,水有声。

    那屋周二达和冰妹儿两口子怎么哄骗的还没娇扯明白。这屋周一生和路妹儿也有话说。比起那屋颠鸾倒凤,满身大汗的一对,这边也没斯文多少。也是气喘吁吁的相拥而止。

    “老公,咱妈是不是偏心啊。”好容易把气喘匀的路妹儿娇滴滴躺在周一生怀里问道。

    “哪有啊,别多想啊,媳妇。”周一生答道。

    “那没有怎么把大个的番薯尽捡着冰妹儿呢?”路妹儿不依不饶的撒着娇。

    “怎么会呢,那番薯不是冰妹儿带回来的嘛,她小,咱不跟她计较。”周一生抚摸着路妹儿滑溜溜的身子安慰道。

    “那还是我半道背回来的嘞!”

    ……

    “老公,我们是不是要起个房子。”路妹儿。

    “起房子做什么,咱不住好好的嘛!”周一生。

    ……

    “这分家啊,越分越亲,越亲越要分。兄弟姐妹啊,手指长短,不分那是占,分了那是帮。”路妹儿。

    两人东一嘴,西一句的,未来的日子咋过咋好聊了个遍,直聊到眼皮打架才甜甜入梦睡去。

    次日晨起,日子照过。这日子拉开了千年似一日的架势平静的过着。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靠生产队就吃生产队。日子一晃就一两年过去了。

    关于分家,周家那两对四个,各有各想,但眼下靠着生产队那点工分也只就是混个饱过,想建房,难。想靠着冰妹儿的奶奶,路妹儿的外婆宁凝霜帮忙,那也是不行。那宁凝霜虽然是重人不重财,可自来是帮急不帮穷,救险不救难的。年轻人们还是两手两脚的靠着自己勤快过着。

    这一两年,远谷也没听说出什么大事。南谷里小队也是清静安宁了许多。唯一的两个大喜事就是周家两个儿媳妇路妹儿和冰妹儿先后的生下来两个大胖小子。这之后就是那谁家娶了个麻脸媳妇,谁家婆子挑水崴了脚,那都算是个顶大的事了。

    直到这一天,那竹上立的还是鹤,松上还栖着鹧鸪,林间灰兔蹦着,水里白磷的鲜鱼成群结队。

    突然从北山脚下的林间一声慌张急促的呼喊打破了这份宁静。一人急急的从林间跑出向田间地头忙碌着的众人呼救。

    “出事了,出事了,快来人,快来人。”

    水田里,旱地上,人们正弯腰滴汗的上着工。谁也不咋呼,谁也不嬉闹。田埂上趴着的大花狗也安安静静不吠声。

    来人是吴拐子,是一户逃荒人家的后人,也是南谷里小队的。原本因为同是姓吴就跟更早在此安家的吴家人走的近,等吴过生当上南谷里小队长后他更是成天的巴结着吴过生的儿子吴二生。

    只见他从北山脚下的竹林间出来便急急忙忙拖着那一高一低的俩短腿向南谷里小队劳动的地方跑来。

    他身后的竹林后面是一个山脚的豁口,里面生长着茂盛凌乱的一小片杉树林,那些杉树粗壮高大,围绕着一片绿幽幽的死水潭生长着。

    这个豁口的前方是竹林和山下的小河,周生生曾经在这里的小河边开垦过田地,但是最终因为一件奇怪的事而再度将那片土地荒废。直到后来庙下山洞里的红色队伍到来,他们把那片土地再度开垦恢复了起来。那里才又重新有了人们的足迹和身影。直至如今,那边也成立了一个跟南谷里小队对山相望,呼之可应的小队,腥风坳小队。

    而位于北山山腰处的庙下山洞周围,也汇聚着几十户人家,现在叫庙下小队。

    腥风坳这个名字最初是没有的。直到那年冬季庙下山洞被烧的第二年夏天。周生生发现每次暴雨过后的时候他到小河边的地里劳作都能闻到一股浓烈恶心的腥味飘荡在空气中,是一股动物腐尸的恶臭。起初他以为是附近有什么动物的死尸,并没有太在意。

    但是慢慢他发现,这股腥风在暴雨带来的山洪消退后也会随之消失,而一旦再次下暴雨,河水再次上涨,那股腥风又会再次出现。这时他才把这奇怪的现象告诉了左贤贵他们,于是他们几人在那周围四处寻找,但是最终什么也没发现,没有动物的死尸,在晴天河水正常的时候那一片也不会有任何异味。在明确腥臭味是来自山洪后,他们在某个暴雨天循着洪流来到了竹林后面的杉树林,在那里他们感受到更加强烈的腥臭散发出来,腥臭来自杉树林下的那一潭死水,自那潭死水往上,山上流下的水便没有这种臭味。但是不论是暴雨天那潭水黄浑的时候还是在晴天潭水幽绿的时候,他们都没有在水里发现任何动物腐尸。

    就这样,那股莫名其妙的诡异腥风在那一年的每个暴雨天出现,整整持续到次年的秋天才慢慢消淡。自此那里有了腥风坳的名字,而周生生也因为畏惧这股阴邪的腥风放弃了自己辛苦开垦的土地。

    腥风坳杉树林下的死水潭也一直是人们心中阴暗晦涩的存在,平时很少人去,杉树主干下的苗丛也越发的长势狂野。直到那支不信任何邪祟的红色部队来到后,人们从他们口中的只言片语中听到水下清泉的字眼,人们又对神秘的死水潭产生了另一种神奇美好的联想。

    比如那水下有令人喝了长生不老的灵泉什么的。因为人们见过那支红色部队的战士潜入水底后再次浮出水面时那种兴高采烈,如获至宝的表情,从那之后有更多的战士潜入那潭死水,从他们潜入水潭后那支部队的生气也慢慢开始越发旺盛充沛。其实那支部队可能什么也没发现,只是恰巧那时他们在庙下山洞已经得到了充足的休整或者恢复了跟主力部队的联系得到了什么令他们振奋的信息。但是封建迷信的人们不会这样想,他们更愿意沉醉在自己的想象中,加之那些战士闭口不跟人们谈起水下的经历,这越发激起了人们的好奇和站士们好事独享的想法。

    于是,腥风坳的那潭死水在人们的心中有了两种截然不同的想法和向往,有人觉得那里阴暗晦涩,有人觉得那里神奇有灵气。只不过谁也没敢下水去探究过,只有林鹿会去那里喝水。邪祟一旦在心里扎了根,不管是好的和坏的,除了恐惧就是敬畏。

    吴拐子一路慌慌张张,胡言乱语,直跑到人们的跟前,人们才听明白他说的是什么事,吴二生死了。

    “吴队长,吴队长出事了。”凑到人前,吴拐子气没喘顺就急着道事。

    “什么事,急什么。”吴过生没好气的说道。

    “二生哥,二生哥喝了那死水潭的水,躺地上了,躺地上了。”

    “切,还以为什么怪事,他无二生(吴二生)哪天不是偷懒摸洋工,别个干活,他吹山风谁大觉,工分不比谁少。”边上周二达满脸不屑的说着不痛不痒的风凉话。

    “不,不是,他抽抽,躺,躺地上抽抽,吐沫子,白,白沫子。”

    “咦?病了嘛?”边上一女人说道。

    “舌头捋顺了,说清楚,什么吐白沫子。”吴过生厉声道,他隐隐感觉不对劲。

    吴拐子听话的把舌头捋直了,这才把事情说更详细了些。原来那吴二生在杉林里的死水潭捧了一口水喝,喝完没走两步腿就发软,躺地上吐起了白沫。

    有事儿,得去看。那干着活的老少男女们,一个唤着一个,扔了锄头铁锹,都往腥风坳的杉树林子凑去了。

    等到了跟前,围着看。“诶?是不是犯狂病了。”

    就见有人捡起根带泥的小棍就送那吴二生嘴上,掰开嘴让他咬住。好一会儿,全身该抽抽还抽抽,那白沫子还从嘴里往外流,不见有什么消停。

    等吴二生家那麻脸媳妇嚎嚎啼啼的捶胸顿足跑过来,他眼睛也开始翻翻的白了。

    “二达,快去,隔邻村上找胡郎中来。快去。”周六福见吴二生仍不见好,也没想过见他死,急忙招呼着看的起劲的儿子周二达去找郎中。

    周二达也没顶嘴,冲着老子也翻了个白眼,不愿意去也是急急忙忙跑去了。

    等那胡郎中摆着手急急忙忙踏着小步子赶过来。那死水潭边已经凑齐了南谷里小队和腥风坳小队的老老少少。就连那几条邋遢狗也围着人群打转,左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到了,他远远的站在人群边上,听着人们七嘴八舌的议论着没什么反应,像个没心的木摆设人。

    胡郎中扒开看事儿的人群,蹲下摸摸那吴二生的腕子,又翻开他眼皮看看,这个原本土郎中,如今是赤脚医生的小老头,现在也是中西医结合了。他对着躺着的吴二生好一番摆弄观察。然后面露忧色,对症为难了起来。嘿,都凉一半了,咬着个小木棍的嘴还往外趟着白沫子,就是这抽抽不带力了,隔岔儿才抖一下。

    “像癫痫啊!”这胡郎中捋须琢磨着,接着把人群支开了些,别挡了气。然后他从小药箱子里拿出几个小瓶挑了挑,挑了个好看的就拧开盖子想往吴二生嘴里灌。

    嘿,这胡郎中手还没到吴二生嘴边,就见他猛的双腿突然一蹬,躺直了,绷直。也不抽抽也不抖了,就那嘴里还汩汩的往外流着白沫。这一蹬把胡郎中都吓了个激灵,嘿,从医多少年了,死眼前的可不少,气性这么大的还是第一次见。胡郎中停下了拿药瓶的手,接着用手背探了探吴二生的额头,又屈手指往鼻孔边探,再翻开眼皮看看。

    “死了。”胡郎中摇摇头,满脸惋惜的说道,收拾着药箱子起身了。

    “怎死了,犯狂病能死人?”那周六福听不明白,着急的向着胡郎中问道。此时吴过生脸色铁青铁黑的,不知道是伤还是气,闷着不说话。

    “头一遭,头一遭,少见少见,怕是命短了。”胡郎中依旧摇着头,咂嚰咂嚰的答着话儿。

    “啊哈,你怎就死了啊,啊哈,你甩我个孤女子怎么过啊,跟你这天收的一两年,也没个一儿半女的,我这女人是白做了啊,啊哈,我这就成寡妇了啊,……嗷呜……”这人还没死明白呢,那麻脸媳妇就嚎起丧了,也不提给胡郎中跑腿钱了。哭的那是有模有样,掏心掏肺,捶心顿足的,也没有人劝得住。

    这嚎的,哭丧就哭丧,怎么女人又白做了?

    嘿,她可真没胡扯。原来这吴二生,不知道是嫌这麻脸媳妇丑,还是天生就不利索。自从娶了她,那话儿就从来没用上,男女灯下房里那点事,他俩是一次也没干成。你说这女人是不是白做了。

    她这边家丑屋丑的嚎着怕人不知道,那边吴过生的脸色也更加的铁青难堪了。

    无奈,这谁叫的郎中谁打发,郎中是儿子周二达叫来的,这周六福不给钱也得管饭了。这天杀的无儿生(吴二生),真是临死了也不忘坑那周家人一把。

    招呼了人抬尸回去。周六福一家就引带着胡郎中往家吃饭去了,吴拐子也恬着脸跟在后头,想着蹭饭,谁不知道啊,那招呼先生得做顿好的。

    “稀奇,犯个狂病就死了。这做人做事啊,还真有天眼。奇怪,这无儿生(吴二生)自小也没见犯过这病啊!”那周二达,费了功夫跑腿又贴顿饭,回来路上一路又纳闷又赌气的嘟囔着。

    “不是狂病,他是遭了毒!”那吴拐子跟后头,听了周二达的嘟囔,凑上前去混热儿搭话说道。

    “什么毒,莫胡说了。”周六福听了,好生奇怪,他不知道这吴拐子是找话胡说还是真看见了什么。

    “真的,真的叔,没胡说嘞。他遭的是乌梢蛇的毒。”吴拐子见有话茬,说的越发起劲了。

    “什么乌梢蛇,胡大夫,您见过吗?”周六福听了,将信将疑,转头问胡郎中。

    “没见过,没见过活的,不过那书上倒有,这蛇也没毒啊,还是味好药嘞!拐子瞎说嘞。”胡郎中摇着头,当那吴拐子胡说呢。

    “真的,真的,我见的真真的。不是那药书上外头人说的乌梢蛇。那蛇全身乌溜,像漆的一样,细细长长的,立着身子就趟那死潭子水面上过。它游过一路,那水就黑一路,吴二哥(吴二生)就是喝了那水,就死了。”吴拐子怕人不信,说的更真更激动了些。

    “胡说,刚才那水面子还清着嘞,还趟一路黑一路,你个混吃的拐子尽瞎扯。”周二达听了,见他越说越离谱,当他就是想贴熟了好蹭饭呢,没好气的呛着他说话。

    “你不信,那水黑是黑过了,一会儿又清了,什么都没有。那吴二哥(吴二生)像是抢着就要那水黑的时候喝呢。我喊人那会儿水还黑呢。”吴拐子争辩着,越说越玄乎了。

    这吴拐子说的再像回事儿,那周家人和胡郎中也都当他是胡说。饭还是让他吃了走。不过这‘乌梢蛇’,还不是药书上那种乌梢蛇的说话却是谁也没信他的。几十年下来,远谷的‘乌梢蛇’早就成了远谷人们吓唬小孩的由头,真信的没几个了。就像吴拐子嘴里的鬼,大家都听说过,谁也没见过。说多了也没人在意,到底有没有这东西,那是谁也不深究。

    反正那吴二生,大家都看着,就是犯狂病死的。不用报官,不用验尸。村里搭个棚放着,等个好日子埋去就是了。

    村里死了人,棚里听着尸,不吉利,晦气。入了夜,这家家户户垫了肚子就早早的入卧室各办各的事了。家家窗口门前一把刀具,一盆水。也不在自家院里闲坐,也不去别家院里闲逛了。

    夜阴森森,清寂晦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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