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娘家第3章穿上鞋的甘老爷
甘得福牵着牛拉着车载着主薄老爷和两位太太,急匆匆出了城却不知道往哪走了。
还是这起热闹蚊子的天。
主薄老爷正急冒汗,两位太太也嘀咕蚊子多的时候。城里又出来一辆牛车,牛车前边一胡渣阔脸的糙汉骑着一匹邋遢瘦马,原来是典史老爷也没睡着,带上媳妇老娘和孩子出城吹凉风来了。
正好,俩老爷一合计,紧往那偏的远的人少的地方走,就这样避着人走还是过了两个乡赶了三个集,顺带着把几个甲长,保正也拐带上一路,还有那赶上趟的巡检皂班,个个都是裆里留着旧账的主儿。
最后一帮子老爷们在王李庄保正王三拐的指引下拐了三个弯,过了两条河又直奔着远谷行了三天俩夜的,最后终于是被挡在远谷南面的山脚下落了腚。
那些沿路雇来背太太老爷们过河爬坡的大苦力们也被留下来搭窝棚了。
哪知没俩月光景,雇来建宅造房的匠人们刚撸起袖子没干两天,县里就来信让老爷们回去了。
可把老爷们喜愁坏了。
于是就有了前一幕赶牛牵地的大戏。
主薄老爷家的老黄牛跑的最快,也最会往那好地上跑,当然主薄老爷牵到的地就最多也最好了,连那老黄牛蹿稀牛屎的地儿都被典史老爷夸好建牛棚子。
既然这么好,那这工自然不能停了,地更不能丢了。得找个靠谱人守着。谁靠谱,当然甘得福啊,难道还能是那半路捡来的苦脚力啊!
于是,俩苦力,搭上俩泥瓦匠就都归了甘得福管了,主薄老爷和太太往县里赶,脚还没到王李庄呢,甘得福就被俩苦力喊“老爷”了,泥瓦匠递上的旱烟杆子也是点着火的,呛是呛些,但是甘老爷受用啊。
就这样,往后有好几年,甘得福甘老爷不认得字却能拨算盘,在他的算拨下主薄老爷牵的地还真成了好地,春种秋收时节长工们真是忙到放个屁都得紧着吃饭时候办。
这期间主薄老爷和太太们也再没来过,甘老爷只消在打了谷子,收了花生时候穿上长衫布鞋骑着驴子,让长工扛上一袋子跟着他往县里主薄老爷家送去就行。
听说主薄老爷那次回了县城就升了官,管的钱粮也更多了,供桌下埋的木匣子也长大了不少。几年下来也忙到忘了使唤两位太太生个崽下个蛋什么的了。
甘老爷这几年也变着,穿鞋着长衫,头发上抹上猪油,手不碰灰,脚不沾地,逢人作揖,见人问安的,原本就白的脸也是见天的长嫩了,饿弯的腰背这几年也吃直溜了。
不单是主薄老爷夸他长进知礼了。二太太也看他体面标致了,每次见他时候也是腹滚夏燥,眼流春色的。
大太太也不像以前那般趾高气扬,只扭大腚不转头,抬着膀子扬着帕使唤他了。再见他时也是屁股不扭腰慢旋,左手帕子掩着唇,右手捻裙小步走的温柔体贴了不少。
好景只在当下,盛衰还看天意。要照眼下看,这主薄老爷的官还能再升,小甘老爷的毛驴也能换大马。
可据说是没得再两年光景,这次听说京城都打了枪了。皇帝真打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