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与生俱来的荣耀和责任

    莫翡难得忘记礼节一屁股坐下，愤愤道：

    “这就是陛下的意思，殿下劝了多次都没能扭转圣意。他那身子，离开昆仑墟就像个没有线的风筝，险些昏死在承乾宫。现下回到昆仑墟，刚刚醒转，又想要进宫面圣。师姐，你去劝劝他。”

    高淮书拉住叶琉璃的袖子，不让她起身，问莫翡道；

    “你想让她怎么劝？劝太子为了保住自己的妹妹，不惜起兵不顾百姓的生死。还是劝太子为了江山社稷，拱手献出自己的妹妹以求安稳？无非就这两个结果，你让琉璃怎么开口？”

    莫翡怔了怔，惭愧的低下了头。

    高淮书接着说：

    “你们男子朝堂上的事情，打不赢就想起女人了？如今你一个臣子，进谏不利，就又想起女人了？荒唐！”

    叶琉璃感怀的看了一眼高淮书，对他说：

    “你放心，我是要去看看，但不是去看太子。我要进宫，去看看静和，她现在一定不好受。”

    高淮书点点头放开了她的袖子。

    叶琉璃难得高调地御剑赶往皇宫，顾清远怕上次行刺的事情再发生，派了禹昌随行保护。

    禹昌一路唧唧歪歪嘴就没停：

    “这么晚了，御剑得快点了，再晚宫门都要下钥了，夜扣宫门可是大罪。”

    “放心了小师叔，我经常这个时辰去，来得及的。”

    “我可听说那狗皇帝近日心情不好，南萧要打他，你去了避开他，别理他，省的晦气。”

    “小师叔，你怎么总这样叫陛下，他得罪你了么？”

    “呸！可让那丧门星离我远点吧。连自己女儿都想利用，在他眼里就没什么不能利用的。”

    “你们全都知道了啊”

    “楚江诺那个傻小子晕了醒、醒了晕的，这还能瞒得住吗？这会儿怕是整个昆仑虚都知道了。”

    到宫门口后，叶琉璃潇洒的将扶光扔给师叔，笑眯眯的说：

    “师叔，入宫不能带佩剑，扶光给你啦！”

    禹昌双手拿着两把剑，抱在胸前，一脸满不在意道：

    “我本来也不想进去，你快去吧，明日我再来接你。”

    说着转身挥手过头顶，潇潇洒洒地走了。

    叶琉璃轻车熟路地来到公主的芷兰宫。

    本以为会是一副愁云惨淡的光景，没想到竟然一切如旧，好似那些传言都是假的一般。

    她退去殿门口的宫女，悄悄走近静和的寝殿。

    殿中常燃的暖香依旧，静和斜倚在贵妃榻上，手中捧着一本书，看的入神。

    叶琉璃挪到她腿边，挨着她坐下，索性躺到了她怀里。

    静和把书放下，也躺了下来。

    两个少女就像幼时一样，彼此依偎着。

    叶琉璃拿起静和的一缕头发，在手中缠啊缠啊，半晌才喃喃说道：

    “我听说，陛下要将你送去南萧和亲。”

    静和轻轻地“嗯”了一声。

    叶琉璃将额头蹭上静和的颈窝，她本来有很多话想说，骂陛下的、骂南萧的、甚至骂太子的。

    但此刻她好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是眼睛有些发酸，只想在静和怀里多依偎片刻。

    静和伸出手，在她身上轻轻的拍着，一下又一下，就像小时候她做噩梦吓醒了，静和会以姐姐的身份来哄她睡觉一样。

    叶琉璃闭着双眼，嘴里到底咕哝出了一句：

    “我不想让你去。”

    静和在她手臂上打了一下，笑道：

    “这事还能由你说了算了？”

    叶琉璃撅着嘴，委屈道：

    “明明太子都要将储君之位给你了，为什么突然让你去和亲，我不依！”

    静和仰面躺着，嘴角带笑，却好像笑出了眼泪，她吸了吸气，说道：

    “看来伤是好利索了，你这撒泼打滚的样子可一点都不像个大祭司。”

    叶琉璃从她怀中坐起来，揉了揉发红的鼻尖，瓮声瓮气道：

    “那大祭司该怎么样？该权衡利弊然后夸你舍己为国，让你一路保重吗？”

    静和居然没有没有同她吵架，而是慢慢坐起来，一反常态地给了她一个温柔的拥抱，在她耳边叹息道：

    “舍己为国？琉璃啊，我就是国，如何舍？我必须去。”

    静和擦了擦叶琉璃泪湿的脸，像哄孩子一般说道：

    “你自幼跟着顾掌门在民间行走，见过百姓比我多多了吧。”

    叶琉璃被她罕见的温柔抚平了急躁，乖乖地点点头。

    静和坐直身子，握着她的手，淡淡道：

    “百姓们的生活优劣不一，但大部分都是勤勤恳恳的农、工、商。他们辛劳一生图个温饱，再将好不容易存下的钱粮纳作税贡。”

    静和叹了口气，忍着泪意接着说：

    “琉璃，我能锦衣玉食呼风唤雨地长大，我能出行即得万民叩拜，我能得到这世间所有的权力富贵，因为我是公主。这些不是父皇母后给我的，而是天下子民给我的。

    我既得万民供养，便不能只做个贪图享乐的权贵，必得以万民为先。如今舍我一人，便可保百姓免遭战火，可保我大楚将士不马革裹尸，实在是，很划算的。”

    叶琉璃知道，她就是太知道了，所以才想来陪陪静和，所以才不知该如何宽慰。

    “你见过哥哥了吗？”

    叶琉璃老实答道：

    “没有，莫翡说他一直想让陛下收回成命，为此晕了几场。”

    静和靠在叶琉璃肩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由衷地说道：

    “我也不想让哥哥为难，我这一生，能为他、为国做些什么，也无憾了。”

    叶琉璃知道自己不该问，但还是忍不住侧头看着她，低低问道：

    “那你自己的人生呢？不是公主殿下的，而是静和的。”

    静和叹了口气，似乎真的很认真地想了想，而后笑着摇了摇头道：

    “我也不知道，或许以后，会知道吧。”

    两个少女就这样相互依偎着聊了大半夜，天快蒙蒙亮时才沉沉睡去。

    正午时分。

    叶琉璃醒的时候静和已经梳洗完毕，承乾宫的宫女来报：

    “陛下得知大祭司也在，请大祭司与公主一同前往承乾宫。”

    承乾宫。

    帝后二人坐在上首，国师立于皇帝身后。

    叶琉璃作为护国大祭司，与这个国师却是甚少交流，只知道她十分了得，皇帝很是器重。

    皇后仍旧端庄威严地静坐着，像是一块华丽庄重的碑，在她记忆中，除了重要场合必须帝后二人一同出席之外，很少见到他们在一起。

    年少时并不觉得什么，现如今总是感到皇后身上有一种很淡的哀愁，又无法明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