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绝不能被看到的
为了配合南州知府审案,凌岩庄的正堂,被用作审案的公堂。
身着靛蓝色官服的南州知府郭致正,端坐上首。
郭致正已近不惑,面容略见沧桑,方脸阔眉,相貌端正,鼻梁挺直而不突出,眼神明亮,目不斜视,颇有正气凛然之势。
他此时正在听取下属禀报。
“大人,我们赶到婢女彩珠的屋子时,床上的血迹已干,想来彩珠早已出事,正派人在庄内寻找,目前还没有消息。”
郭知府沉着道:“继续找,将与彩珠相熟的人都再问一遍。”
站在一旁等消息的严善,气愤地向前一步,对着郭知府行礼。
“郭大人,彩珠是沈姨娘的贴身婢女,知道沈姨娘所干下的种种恶事,她如今不见,定然是被某些人给灭口了!”
他指向明显地看了一眼身旁的严义。
严善今年才十五岁,身量与成年男子相仿,但容貌稚气未脱,带着股少年人的执拗。
为了枉死的生母,他不在乎会得罪手握庄内实权的大哥。
面对严善的激动指责,严义要沉稳许多,他像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般,看向严善,语气平和地劝解:
“四弟,秦姨娘发生了这种事,我明白你很伤心,但这不是你胡乱攀咬他人的借口,现在郭大人还在调查,结果尚未有定论,你岂能在大人之前,妄下揣测?”
“分明就是你们!”
严善指着严义,愤怒地手都在颤抖。
“荷香都招了,我小娘去了沈姨娘的院子后,就没有出来!之前,我本想去看望小娘,是你一直拉着我,让我帮忙处理葬礼上的事,我才会连小娘出事都不知道!”
严义无奈地闭了闭眼,“四弟,荷香在扯谎,她才最有可能是杀害秦姨娘的凶手,不然她为何要逃跑呢?这是母亲的葬礼,我们本该尽力,你怎能如此臆想?”
“那你说,我大前日提出要报官,你为何阻拦?”
严善愤恨地瞪着严义,连大哥也不愿叫了。
“你和你小娘分明是杀人心虚,怕被抓起来砍头,若不是我派了忠仆,乔装秘密去南州城报官,郭大人亲自赶来,你是不是还想把我和三哥也杀了?”
被点到名的庄主严仁看过来,眼中不辨喜怒。
严义平静的面上终于挂不住,“严善,我看你是疯了,净说些疯话,我与你没什么好说的,一切交由郭大人审判。”
严义冷哼着转过身,道貌岸然地对着上首的知府郭致正行礼。
“请大人还我们公道。”
“公道?你们是杀人凶手,还要讲公道?”
严善恨不得冲上去揍人,但被严仁的眼神制止。
“四弟,郭大人在此,不得放肆。”
严善忍着怒意,退后一步,看在严仁的面子上,不再说话。
他很清楚,为母讨公道是一回事,但他以后,还要在凌岩庄继续生活下去。
为了生母,他已经得罪了大哥严义,就不能再得罪三哥严仁,若是趁此机会,帮助三哥,去除大哥的势力,以后三哥也能高看他一眼。
南州知府郭致正,看着严家三兄弟之间的争斗,笑得意味深长。
他抚着胡子,一脸和善地问严仁:
“严庄主,如今重要证人失踪,很可能遇害,你怎么看?”
严仁挺直了脊背,胸有成竹道:“郭大人,我还有两位知情人,现就在院外,请大人准许他们上堂,案情或能有进展。”
郭致正颔首,对手下的官差做了个手势,“去把人带上来。”
严义眼皮微跳,严仁哪里还有两位知情人?
不多时,官差就把人带了上来,严义忙看过去,认出是几日前来到庄内做客的商人杜明夫妻二人,心中又镇定下来。
扮作商人杜明的卫云,带着陆柔蓁一起走上堂前,她们身后还跟着一个低着头的家丁。
卫云和陆柔蓁对着郭致正见了礼。
郭致正问:“你们有何事要报?”
“大人,我夫妻二人只是来凌岩庄上做客,想与庄主做点布匹买卖,怎奈遇到无辜之人受害,不能见死不救,顶着压力将被迫害之人,送到大人面前伸冤。”
卫云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将身后一直低着头的家丁推上前。
“这位,便是沈姨娘的贴身婢女彩珠,她被严义强迫,有了孩子,沈姨娘与严义不善待她,反而虐待她,致使彩珠痛苦小产。
过后,他们将彩珠丢去下人房自生自灭,内子同情彩珠遭遇,给她请了大夫看病,保住了彩珠的命。
昨夜,彩珠一身是血地敲开我们的房门,说大爷要杀她,求我们救她,我们不要声张,内子给她包扎了伤口,忐忑不安地等到今晨,才敢去告知庄主。
庄主为防彩珠再被大爷暗害,将我们保护起来,直到现在,才有机会面见知府大人,求大人为可怜的彩珠主持公道!”
家丁装扮的彩珠,缓缓抬起头来,苍白的小脸上是坚定的决绝。
她跪下来,对着郭致正磕了个头,直起身,坚决道:
“大人,奴婢是沈姨娘的贴身婢女彩珠,奴婢可以证明,就是沈姨娘杀了秦姨娘!”
“你个贱人!”严义怒起,指着彩珠就要打过去。
严善眼疾手快地拦住他,“大哥!你杀她一次不够,还敢在郭大人面前行凶么?”
彩珠目不斜视,对着郭致正继续说:
“奴婢还要告严义,他狼子野心,买凶杀人,昨夜我差点死在杀手的刀下!”
“你血口喷人!”
严义挥开严善,对着郭致正道:
“郭大人,此女曾趁我酒醉爬床,想借有子逼我纳了她,我没有同意,我小娘见她德行有亏,也对她日渐冷淡。
彩珠心思狠毒,见一计不成,便伙同他人,编造谎言,要污蔑于我与我小娘,她空口无凭,所言均不能信!”
郭致正冷冷看了严义一眼,转而问彩珠:
“你说沈姨娘杀了秦姨娘,可有证据?”
“奴婢亲眼所见!”彩珠道。
严义冷哼,“那就是没有了。”
彩珠直直跪在地上,一字一句道:
“秦姨娘是个好人,她会被沈姨娘害死,是因为,她看到了绝对不能看到的。”
“哦?”郭致正语带好奇,“是何物?”
“回大人,不是物品,是一个人。”
彩珠转头,鄙夷而愤恨地看向严义。
“大爷,你应该还不知道吧?你的亲娘,沈姨娘的屋子里,藏着一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