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顾璟,无依无靠的孤臣?
一袭青衫的吴怀远,手执折扇,悠悠摇着,闲适淡然。
他瞟了眼着急忙慌奔过来的刘知府,依然保持着一副端方公子的矜贵模样。
“刘大人,赵二是不是自杀,不重要,你不能先自乱了阵脚。”
“这还不重要吗?官银被劫案,赵二是劫匪中的唯一活口,他在我管的大牢里被杀,牢头和狱卒成了嫌犯,官银被劫的地点,又是在我的管辖范围之内,我如何能脱得了干系呀?”
刘知府急得团团转,想到方才顾璟看他的眼神,又想起坊间传言顾璟的那些手段,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吴怀远收起折扇,端起茶盏轻抿一口,狭长的眼中闪过一丝嫌恶,却不得不继续安抚道:
“刘大人,官银被劫,与你无关,顾璟虽是钦差,他也不敢胡乱给朝廷命官按罪名。”
“官银被劫那么大的事,当然与我无关!”
刘知府烦闷地在吴怀远对面坐下,给自己灌了一口茶,后悔道:
“我又是何苦要听你的话,去把那赵二……唉!”
吴怀远轻笑,“刘大人怕什么?人又不是你杀的,牢头和狱卒在当差时自己睡着误事,顶多治你个御下不严了事。”
“你说得倒容易,那顾璟,最是个不通情理的活阎王,当年的成国公府,百年世家,何等尊荣富贵,硬是被刚入刑部一年的顾璟给毁了个彻底。”
刘知府心有戚戚。
“这才几年光景,他就从六品的刑部主事,升到了正三品的刑部侍郎,陛下对他如此信任重用,还不到三十岁,就被陛下亲封钦差大臣,在我朝还是头一个,若是被他抓住了把柄,我定然在劫难逃。”
毕竟,在朝中为官,谁没点错处?就怕顾璟手握大权,小题大做。
“刘大人!”吴怀远重重放下茶盏,厉声喝止。
刘知府对上吴怀远冷峻警告的眼神,哆嗦了一下,惶然想起这位吴先生的身份,也是他招惹不起的。
“吴先生,我也是就事论事,我说的这些,朝中上下无人不知。”
刘知府泄气地坐在椅子上,惆怅地又灌了一口茶。
“你交代的事,我都办了,现在这种情况,你说该怎么办?”
吴怀远轻咳了一声,放软了语气,“刘大人,你会如此忌惮顾璟,是因为你对顾璟的了解,还不够多。”
“在朝为官,最重要的是什么?”
吴怀远用扇柄敲了敲桌面。
“刘大人且想,与你同科进士的人有多少?能做到你这个位置的人,又有多少?”
刘知府很快明白了对方的未尽之言。
他苦读二十余载,年近四十才考中进士,妻子虽只是安国公府旁系的庶女,但家中善经营,一直与安国公府保持着联系。
他因着妻子的关系,顺理成章地攀上了安国公府,被外派到富庶的江州当知府,这是多少人都求不来的。
当今皇后便是出自安国公府,膝下有一位皇子和一位公主,皇上迟迟未立太子,皇后所出的三皇子如今呼声最高。
他面前的吴怀远,就是三皇子身边最得势的幕僚。
刘知府很清楚,他能坐上江州知府的位置,不是因为他的能力有多强,而是他背靠安国公府,有皇后和三皇子给他撑腰,寻常人不敢动他。
而相对的,三皇子需要他做事的时候,他也无法推辞不干,他和三皇子的利益,早就绑在一条船上了。
刘知府面色稍缓,“吴先生说的在理,是我遇事情急,请先生海涵。”
吴怀远打开折扇,轻摇着笑道:“刘大人客气,我们都是为主子办事,关键时期,更要相互理解帮衬。”
“这是自然。”刘知府眼珠一转,“吴先生,我久未回京,确实对京中形势不太了解,劳你告知,这个顾璟,他是站哪一边的?”
随着皇子们成年,夺嫡之争即将展开,各个势力站队的不少,温贵妃所出的大皇子,皇后所出的三皇子,和贤妃所出的五皇子,都是夺嫡的热门人选。
“顾璟?”吴怀远嗤笑一声,“他哪边也不站,他不过是陛下手里的一把刀,是纯臣,也是孤臣,别看他现在风光无限,等到陛下不想用他了,他会跌得比谁都惨。”
孤臣?刘知府倒吸一口凉气,顾璟的背后居然没有世家支持,那他是如何能爬到如今的位置?
“顾璟身后的洛州顾家,前朝也是出过宰相大儒,或许……”
“不用想了,洛州顾家早就不行了,他们或许在洛州还有点势力,但京城里的事,他们根本够不着边,除了顾璟,洛州顾家再无一人入朝为官。”
吴怀远心情颇好地摇着扇子,耐心解释。
“况且,顾璟与顾家的关系并不好,顾璟年少时,他的亲生母亲与父亲和离出走,父亲另娶后,顾璟曾被继母赶出家门,过了好几年丧家之犬的日子,直到中举后,他才又被家中接纳,许是心中还在记恨,他得势后,与顾家也没什么走动。”
刘知府疑惑道:“既如此,他如何在短短数年间,就坐到了正三品的刑部侍郎?”
“我方才说了,他运气好,刚好成了陛下需要的一把刀,他人也够狠,还不怕死,什么案子都敢查,这些年也不知得罪了多少人,恐怕到头来,他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吴怀远低低笑了两声,带着几分嘲讽和不屑。
“所以说,刘大人,对于这么一个无依无靠又树敌无数的孤臣,你还有什么好怕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