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暗淡的光
林双澄获得了解脱，但相应的，外套从袖口处，被拆成两半。
站在门口的几人看见沈沅手里拿着一只衣袖，他们本着装聋装瞎，一溜烟就回了自己的工位，貌似认真加班，却是支着两只耳朵接收空气中的风吹草动。
林双澄抱着头蹲在地上，她在找有没有什么适合她钻进去的地缝，她不想要在地球表面上生活了。
一定是被误会了。
沈沅脸色铁青，不知道是被吓的还是气的。林夏和卢霆的面色发白，也不知道是给吓的还是气的。
最终沈沅狠狠地剜了一眼门口的两人，她费劲心思拆开的束缚，被林夏这么一喊，全破功了。
“林双澄？”
沈沅也蹲下来。但女孩儿两只手抱着头，说什么也不肯松手。
林夏凑近一看，沉默了一下，回过头跟卢霆说：“完了。”
卢霆也无奈，挥挥手，把林夏赶走，这个角落里只留林双澄和沈沅两人。
林双澄的手腕已经勒出了红痕，手掌也变得冰凉。沈沅费了些力气才把林双澄从蜷缩的姿态掰开，女孩儿眼眶里蓄着泪水，眼神里藏着的是她不太能懂得的情绪。一件衣服而已，沈沅自己都不在意，林双澄又有什么好在意的。
“哭什么，又不是你的错。”沈沅从桌上抽了两张纸巾，替林双澄擦着眼泪，但她越擦，林双澄的眼泪掉得就越厉害。偏偏沈沅问什么，她都不说。
过了会儿，陈镜祎给沈沅打了个电话，说办公室有人找。无奈之下，沈沅只得先回去对面，她把这件长外套叠得方方正正，又抽走了腰带，把它和被撕掉的衣袖绑在一起裹成一个球拿在手里。外套是留给林双澄的，要是困了想要休息一会儿，披在肩上就不会着凉。
……
“沈总监脸这么臭，谁欠你钱了？”陈镜祎看沈沅走进办公室，脸色黑得跟锅底似的。
“有话说话，有屁放屁。”沈沅把自己扔进座椅里，两只脚翘到桌上。
陈镜祎的办公桌和沈沅的面对面，中间就两台电脑，对面有什么小动作，余光一扫就能看见，陈镜祎把眼镜往下扒拉了一下，镜框挂在鼻翼上，用手指敲了几下桌子，整得跟老太太一样：“诶——注意影响啊，是有人来找你，又不是找我。”
话音刚落，沈沅眼前就落下一片阴影。
“阿沅，好久不见。”
逆着光，眼前的这个少女身影看不分明，沈沅眯了眯眼，仍旧保持着先前的姿势，双手交叠放在小腹上，丝毫没有要尊重这人的意思。
“你是狗吗，闻着味儿就来了。”沈沅态度恶劣，她的心情不太好，路过的狗都能被她踹一脚的程度。此时此刻她没有动脚，是因为还时刻惦记着虐待动物犯法。
女孩挪了一步，让开灯光。
她一身白色连衣裙，柔软的长发吹落在胸前，面颊圆润透红，被灯光一晃，沈沅差点以为自己看到了长发的林双澄，回过神来却是一张她最不想看到的脸，沈沅拿出手机，并没有打算再理会这人。
女孩伸手挡住手机屏幕，指尖曲着，想要从沈沅手里抽走手机。
“阿沅……”
“不是，陈镜祎，你怎么什么东西都往里放”，沈沅甩开那只手，坐起来朝对面缩在电脑底下看戏的人说道，然后又回过头来，指着门口，“门在那边，你有两个选择，自己走出去，和我把你踹出去，选一个。”
说着，沈沅就站起来了。她一大早醒来就感觉哪哪儿都不爽利，本以为是一月一度的例假即将造访，没想到是有事儿在这个点等着她。女人的第六感果然是世界一大未解之谜。
那女孩以为沈沅只是说说气话，想要吓唬她，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委屈：“阿沅……”
“你不选那我帮你选。”
沈沅语气平静，这是她要生气的前兆，陈镜祎察觉气氛不对，歇了吃瓜的心思，蹭一下就从座位上弹了起来，想要拉住她。
哐当——
“我靠……小沈你……”陈镜祎目瞪口呆。
白衣女孩被沈沅一脚踹出去两米，她大概也没想到沈沅是真的会动手，整个人摔懵了，好半天才撑着坐起来，摸着自己挨了一下的大腿。
沈沅今天穿了一套宽大的休闲装，戾气看上去越发地重。
“阿沅，你也变了。”白衣女孩惨笑着，没有质疑沈沅发狠，也没有怨怼。
“你该知道不是你的话，毕业后你的那份工作，应该是我的。”沈沅冷声道。
白衣女孩似是找到了突破口，她仰着脖子急忙道：“如果只是这样，我可以解释……”
“解释什么，解释为什么我妈会知道我们的关系，解释为什么我有家不能回？”字字锥心泣血，沈沅是喜欢同性，可她没有出柜的打算。她骨子里觉得，那个地方就算再糟糕，也是她可以暂得休息的地方，哪怕要付出很多代价才能换来暂时的休憩。但是她和家里的关系一度恶化，是她妹妹一直充当她和家里联系的纽带，也仅限于了解一下他们是不是过得还好。她回家就意味着她要接受父母的安排，去相亲，去结婚。所以那个家也没有回去的必要了，回去也只有无休止的争吵和冷战。
陈镜祎大致知道沈沅家里的情况，但没想到中间还夹杂着其他人。
沈沅弯腰，抓起女孩的手臂，对着光仔细看着，那女孩立马就想要把手往回缩，可她越是往后缩，沈沅就越是抓得紧。
女孩的手臂很瘦，骨头硌得沈沅手掌很不舒服。沈沅猛地拽了一下，连衣裙的袖口往上一拉，苍白的皮肤上几个猩红的小点暴露在空气中。
陈镜祎倒吸一口凉气，周围已经有几个加班的同事也围了过来，有人拿出手机，问沈沅要不要报警。
听到有人说报警，女孩立马就扑了过去，跪倒在那人脚下，抱着他的腿不松手，求他不要报警。
“你是真的贱啊。”
沈沅浑身都在冒冷气，她把女孩的手指掰开，拖着她的两只手往外走。自从哈哈到沈沅家里，一人一狗就没少对峙过，哈哈之所以现在那么听话，和沈沅能单手提起它的后颈皮有很大的关系。
女孩被沈沅一路拖出门，拖到走廊，一直拖到安全通道里，安全通道的平台放着两只绿色的大垃圾桶，沈沅就把人丢在这，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被遗留在垃圾桶边的女孩蜷缩着，她精心准备的白裙子已经被垃圾污染，她却来不及在意，她打了个寒颤，楼道里没有声响，唯一的一盏声控灯也灭了。
她看着安全通道的大门，门外明亮温暖的灯光渗进黑暗里，孤单又黯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