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清光
“是你？！”许源错愕地望着秋玉兰，咽了口唾沫，不确定道，“那那个女人是？”
“琉璃月。”语气很平淡，但许源的内心一刻也平淡不下来，“你确定那是琉璃月？”
“我有必要骗你？”秋玉兰冷冷瞥一眼。
许源张大嘴巴，一时间竟无法发出声音，全然忘记了呼吸。
“你你们为什么要把【面具】给我？”他头皮发麻，双手止不住颤抖。
“因为【十里时】在帮你。”此话一出，紧张的氛围在空间中弥漫，三人严肃地盯着许源，等待他的下一句话。
噗通——噗通——
四人心跳声有规律地起伏，像是《盗梦空间》预告片的背景音乐《mind heist》。
“面面具有什么特别之处？”
安静诡异的环境让他感到惊慌，他不由自主握紧拳头，即将揭开的谜底让他无法平静。他不停地告诉自己要镇定，但恐惧感却越来越强。
“武道院无人能使用，”秋玉兰的眼神好像快要将许源刺穿，“而且，一个月前，面具在十里时手上。所以，你究竟是什么人？”
轰隆——！！
此话如同一道惊雷快准狠地劈在他头上，许源张了张嘴，脸色苍白地瘫痪下去，苦笑道，“你们之前闯进我家说的那些话全是假的？”
“半真半假吧，”秋生时雨又变成慵懒的姿势靠在长椅上，“至少我想提亲是真的。”
“鬼子，你想找死？！”常青也恢复疯批状态。
看着这种时候居然能够打闹的两人，许源也丝毫没有兴趣，本来还以为会成为很好的朋友，没想到都是逢场作戏罢。
他早该想到的，秋玉兰能够轻松破解风屏，自然也就知道他会有察觉，会偷听，说点谎话甚至都不会怀疑。
因为人们只相信自己听见的，只要在这基础上做些小手脚
想到这儿，许源摇头哑笑，自以为已经能跟他们很好的交谈，甚至幻想过他们往后一起修行，一起打闹，累了一起看樱花，饿了可以招呼他们见见陈芳和田建军，然后吃上一顿。
他不抱期待询问，“邀请我进武道院也是假的？”
就在这时，一道清光掠过，许源忽然愤怒起来。
“先前那种让我感到心头一暖的表情也是假的？”他声音渐渐变大。
餐厅里的食客吓了一跳，臭骂一声，但看到那双通红的眼睛，软了下去，暗骂一声晦气纷纷走出门。
中村悠太察觉餐馆氛围有点不对劲，立马停下手上的工作走过来，只见身穿黑西装的秋生时雨罢了罢手，犹豫片刻退了回去。
“你，”许源突然跳起来，指着常青，“你的道歉，是假的？”
“你”，他脸色通红，额头上肿胀的青筋几乎快要破裂，“那副笑脸，也是假的？”
他泪水止不住下流，梗着脖子扭头看向秋玉兰，哽声说道，“你，秋玉兰，当着我面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一字一句，全是假的？”
他的全身止不住地颤抖，泪水、汗水交织在一起，掉在地上，落在嘴里，很咸，像是浓缩了很多次的海水。
面对许源的怒声训斥，同看见许源走神落泪时一样，那股奇异的感觉又来了。他们三人都愣住了，眼睛里面都含着三十多度的泪水，想要开口解释却发现发不出声来。
许源忽然向后退了一步，双腿发软，又瘫痪下去，埋头抽噎，“全是假的。全是假的。”
他已经崩溃。
像一只被抛弃的小狗，成天浑浑噩噩地将自己关在垃圾堆里，那是一个笼子，把外界所有的东西都屏蔽掉，只有下自己以及无边无际的黑暗，可是，小狗只会觉得，阳光总有一天会照亮这里。
果然，有一天，垃圾堆前面来了三个人，他们从垃圾堆里抱出小狗，给它洗澡，给它食物，给它住所。
小狗以为光终于照了进来，所以迫不及待地打开自己的世界，想要将阳光全部装进它的世界。
可是，那光告诉小狗，“我们是骗你的啦！”
于是乎，小狗再一次被抛弃，它只好孤零零地回到脏兮兮的垃圾堆。
可垃圾堆却说，“你已经被阳光烧伤啦！跟我们不一样啦！”
于是，小狗也不能回到垃圾堆啦。
可是，它也依旧会认为，阳光还会来的，来了会怎么样呢？再被烧伤一次？
小狗小狗，我们才是一样的，小男孩抱着脏兮兮的小狗，躺在阳光与黑暗的夹缝中，他不怕脏，也不怕有病毒传播，因为他跟小狗是一样的！
他们都是脏兮兮的，都是被病毒狠狠折磨过的，都是见证了黑夜，见证了光明，见证了希望的破碎。
黑暗挺好的，真的挺好，因为黑夜可以把自己保护得很好，因为黑夜，他们还有住的地方。
小狗小狗，不要想阳光会来啦，它照不到你哒，因为我们已经被抛弃啦！
什么嘛，到头来自己还是一个人
“全是假的”许源想，他如果是那只小狗就好了，这样的话，他就能再次期待阳光，即便被烧伤
他拖着脚步走出餐厅，每一步都显得很艰难，仿佛沉重的脚镣锁住了他的双腿。
老天爷难得一次站在他的一方，很应景地下起大雨，大雨很重，几乎快压垮他的脊背。
雨水无情地淋湿他的全身，周围的景物渐渐模糊起来，他拖着疲惫的身躯穿越熙熙攘攘的人群，像一只孤单的鸟儿，无法寻找到自己的归宿。
街道上终于只剩下他一个人，他抱着膝盖蹲在地上，没有哭泣，只是慢慢等待，等待黑夜完全降临，也在等待身后有人追上，解释一句就好。
真是个小丑！跳动的心终于沉静下来，许源这才意识到他的行为有多么的可笑，别人只是撒个谎而已，自己居然就破防了，仅仅才相处几个小时而已，关系也没有想象的那么深。
可他却傻傻的认为，他们已经成为可以掏心掏肺的好朋友
许源挠了挠湿漉漉的脑袋，一团乱麻。
就像是孩子脑子一热与父母吵了一架，怒气冲冲地决定要离家出走，结果呢，刚走出门外就后悔了，后悔自己的冲动。
“干嘛一个人就走了嘛。”秋玉兰第一个找到这条小狗，她蹲下身子，眼睛还是通红，没有犹豫抱住他，“我很确信我见过你，你不是说很多人记忆都错乱了吗，我想我也是。而在我丢失的记忆里，你应该很重要。我的感觉一向不差。这次没有说谎。”
许源错愕地抬头，愣愣盯住她的眼睛。
“你的眼睛”秋玉兰如坠深渊，昏死过去。
许源吓傻了，连忙将她抱起，寻找避雨的地方。
只见许源双眼闪起暗沉沉的金光，但凡他所经过之处，包括雨水，都停滞下来。
夜色中留下一条长长的暗金色绸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