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樱花
烈日当空,街道上人头攒动,如浪一潮紧跟着一潮。
屋顶上,一道绚丽的红影闪烁,忽然,有人惊呼一声天上有人,等到人们抬头望去时天空依旧一贫如洗。骂骂咧咧地诅咒造谣者妖言惑众。
仅仅经过两分钟,许源就横跨五公里之多,抵达温馨的小楼。
而在他后方很远处,晃动着两个身影。正是秋生时雨和秋玉兰。
秋生时雨用手抵住膝盖,大口喘气,擦了擦如雨柱般的汗水,俊朗的面庞挂着震惊、难以置信,瞠目结舌道:“特么这小子什么速度?这还是人吗?这等离谱的速度,比起【神手】的一些老前辈都有过之而无不及吧!”
秋玉兰轻点额头表示赞同,她的情况好很多,额头上依旧干干净净,一点没有出汗的迹象,就好像她笼罩在一层薄薄冰晶中。
“话说你为什么也一脸轻松的样子?我记得你没有修过相关能力吧?”
“别废话了,快点走吧。”
“唉,这么喜欢装高冷,不累么?”秋生时雨抱怨一句紧跟其后,他现在对许源的兴趣是越来越浓郁。
……
许源家住在二楼,一楼是个小卖部。
老板娘陈芳已经五十多岁,有个儿子,常年在外地打工。
许源每每回家都得从小卖部外围楼梯上楼,正好会遇到收摊的陈芳。
或许是想聊聊天的缘故,陈芳都会与许源闲聊几句。
许源也没有什么不耐烦的,反而兴致勃勃地分享当天发生的趣事。
即便是问问天气,问问日期,他都很乐意说道说道。
一回生二回熟,久而久之,陈芳两口子就把许源当作自家儿子对待。
与此同时,他们也渐渐深入许源的生活,房间乱了帮他打扫房间,衣服脏了有时抱下来混着一起丢进洗衣机。
俨然是扮演着父亲,母亲的角色。
而在许源心里,也彻底把他们当成父亲母亲,只要是儿子该做的,他一个也没落下。
在与他们相处初期,许源还到处询问,身为儿子究竟该做些什么。比如庆祝父母生日,比如母亲节送花,父亲节送表。
……
小卖部门口。
老板娘躺在老式竹制的卧椅上,吱呀吱呀地响,悠闲地摇着老蒲扇,惬意地看着午间新闻联播。
忽然,一道熟悉的身影占满了她的视野,正是取下面具的许源。
老板娘有些惊奇,赶忙站起来迎上去,只见许源穿着脏兮兮、破破烂烂的衣服,脸上也同样是脏兮兮的,顿时慌了:“源娃子,你是不是跟别个打架喽?”边说边把许源转过来转过去,检查有没有被殴打的痕迹。
“没得那回事,姨。我囊个可能去打架哟。”感受着类似于亲情的温暖,许源拍着胸脯,不知怎的鼻头一酸,他遵从潜意识张开双臂将陈芳拥入怀里。
在目前破碎的记忆里,长年以来,他常常独自一个人坐在小楼顶上看星星扑闪,或者独自一人坐在窗框上观察后方小院的樱花树,除此之外就是陪着陈芳两口子吃饭聊天。没有其他人闯入过他的生活。
特别是每年生日,他们总会变着花样来给他惊喜,因为在他们记忆里,许源从小到大都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他们无法想象,这孩子究竟遭受了多少白眼以及嘲讽,究竟遭受了多少苦难以及悲伤。
他们不确定,是否在某一个夜晚,黑压压的苍穹倾倒大雨,轰隆的闪电延绵不绝,光芒照亮漆黑的屋子,照亮穿老旧睡衣的男孩,独自一人蜷缩在角落里抽泣,嘴里念叨着“爸爸妈妈”。
所以,每当下大雨时,他们两口子就会抱着铺盖冲进许源房屋,不管他怎样劝阻,直到现在也未曾变过。
此时。
陈芳看见许源如此反常的举动,加上中午回家,这属于辍学,心里更加坚信这娃子在外边遭受了欺负。
“娃子,你就老实给我讲,莫憋到起。真要遭了委屈,我喊你叔叔明天去找个说法。”
“姨,真没有。你看我,这不好好的吗?”许源后退一步,笑着慢慢旋转两圈。
破烂的红衣,污泥、头发混杂在一起。
陈芳将信将疑,咕咙一句:“我感觉你不是很好。”奈何许源嬉皮笑脸,的确不像是遭受了毒打的样子,所以就不再过问。更何况凭她对这孩子的了解,的确不会去打架的,毕竟身板太弱了。
许源“哎呀”一声,将陈芳推进小卖部,嚷嚷道,“姨,我饿了!”
“等会哈,我把菜给你热热。你赶紧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全身上下臭烘烘的,不知道还以为是从哪个臭水沟里爬出来的。”
真让你猜对了……许源偷偷吐了吐舌头,顺着狭窄楼梯爬上二楼。
“还有,有空把你那头发剪了,乱糟糟的,怎么见的了人?”一楼厨房传来陈芳的叮嘱声。
“知道啦!”
许源扯开嗓子回应,麻溜掏出钥匙打开门。
屋子里安安静静,正午阳光透过窗帘照进来,暖洋洋地洒在他的身上,阳台上晾晒着纯白色的床单,风吹着油绿的树叶摇曳。
小楼的后方是块小院子,樱花盛开,满树烂漫,薄薄的阳光,斜射在翩翩静美的粉红与素白的浪漫中。
那是十年前的事情,陈芳和她的丈夫田建军领着许源逛植株市集。
殷红玫瑰,白嫩水仙,娇艳芙蕖,翠绿魔鬼藤……
许源挑选半天,最后买下一束粉色康乃馨送给陈芳,买下一束白玫瑰送给田建军。
两人高兴收下,询问他需要买什么植物?
许源抬头四顾,好一会没有动作,忽然眼前一亮,拉着陈芳向前方跑去。
站在一捆木枝前,枝条上方还有才露出的花苞,眼睛牢牢锁住那一丝呼之欲出的粉色。
两人凑近一看,判断出这是樱花树枝,不过他们没怎么读过书,不知道樱花枝条是可以扦插繁殖。
他们只以为是许源心疼钱,不舍得买樱花树苗,才迫不得已退而求其次选择枝条。
可是,就算他们知道扦插能够长出樱花树来,那难度对于他们来说,也是难以想象的。
陈芳蹲下身子,抚摸许源脑袋:“乖乖,你姨不缺钱,咱们去买小树苗,好不好。”
让他们感到奇怪的是,许源就好像被冻住一般纹丝不动,过了好一会他才讷讷地指着樱花树枝说,“能活。”
无奈之下,陈芳只得付款买下一枝。本来是打算买下这一捆让许源好好研究,但许源翻来覆去只挑选一枝。
许源握着枝条,就好像握住了全世界。
他迫不及待地往家的方向飞奔,陈芳从来没有在这个孤苦伶仃的小男孩身上见到过这副色彩。陈芳盯着田建军,给了个眼神就跟上去。
后者心领神会,继续在市场里逛起来。
等到第二天,许源上完学兴致勃勃跑回家,家门都没有打开就扔下书包跑去观察树枝的生长状况。
当他不经意扭头发现,在院子另一侧,摇曳着一株油绿的樱花树,在风中哗哗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