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5 阴晴不定的散兵大人（二）
直到傍晚，流浪者才回到散兵的住处。
他今日回来的比较早，还没有到夜晚换岗的时间，门口轮值的，正是昨天赠送了他莲花酥的那两位士兵。
流浪者对着他们微微一笑，打了个招呼。
“……散兵大人，您回来了。”两位守卫士兵回道，看起来今天的散兵大人心情依旧很好？
简直是前所未有的好，跟昨天之前的那个喜怒无常，喜欢愚弄属下的散兵大人判若两人。
“嗯，我先进去了。”流浪者进了屋子，在关门的时候他突然想起一件事来，便对着两位守卫士兵道：“能麻烦你们帮我打两份饭菜来吗？”
他在闲逛的时候听见了，这里的士兵们似乎是有免费食堂的，想必执行官也会有免费的饭菜。
“……您要打什么菜？”短发士兵小心翼翼地问。
流浪者：“‘我’平时都是吃什么？就按平时的打就好了。”
“呃……”两位士兵顿了一下，短发士兵试探着说道：“散兵大人，您平时都是不吃饭菜的，您忘记了吗？”
“是吗，”流浪者若无其事，转而道：“那便随意打两份饭菜就好，其中一份不要甜食。”
短发士兵挠挠头，和长发士兵对视一眼，让长发士兵好好守着门口，自己跑去了食堂。
太阳完全没入雪原之下，天色渐晚，华灯初上。
散兵回来了。
留守的长发士兵揉了揉眼睛，散兵大人不是刚刚就回来了吗，他亲眼看见他进屋的啊。
难道是散兵大人觉得刚才进门进得不好，要再进一遍？
这个想法刚一出来，士兵就猛然摇了摇头，怎么可能，散兵大人又不是短发士兵，还会做这么白痴的事。
散兵散去一身风雪，就看见门口只剩下一位士兵守卫，还一会儿摇头晃脑，一会儿直杵杵地看着他。
眼睛都快黏到他身上去了，像是看到了什么不能置信的事情一样。
散兵一挥手，地上的一团积雪飞起，变得像小石子一样硬，咻的一下打中了长发士兵的脑袋。
积雪从领口缝隙处滚落到了脖颈上，冰得士兵一个激灵。
“怎么样，清醒了没有，脑子是在什么时候被撞傻了吗。另一个士兵呢，站岗的时候还敢如此玩忽职守？”
这熟悉的充满不客气的嘲讽，这才是他们认识的散兵大人啊。
长发士兵赶紧回神，想着前一刻看到的那个温和礼貌的散兵大人，再结合此时散兵大人的话语和态度，脑海中突然出现了一个胆大的猜想。
这种情况，他只能想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有人胆敢冒充了散兵大人！
他刚要把这个骇人的猜测说出来，就被一个气喘吁吁的声音打断了。短发士兵跑回来了，“散兵大人，您还在这里啊，饭菜打回来了。”
散兵收回了凌厉的目光，挑了下眉头。一看到士兵手里的两份食盒，他就明白了什么，对于长发士兵一直盯着他看的样子，散兵也猜到了他的想法。
他并没有掩藏流浪者的想法，也不在乎士兵们看见他，于是道：“送进去吧。”
散兵无视了长发士兵伸出来了要挽留的手，直接推开了门。
短发士兵奇怪地看了一眼同伴，以眼神询问他想要干什么，却见长发士兵的表情从发现什么的激动，一下子变成了惊讶异常。
短发士兵满头问号，尾随着散兵进了屋子。
流浪者正在十分端正的在屋内坐着，抬眼就看到了进来的两人。
他站了起来，对散兵说道：“你回来了，我让他们打了两份饭菜，一起吃吧。”一边说着，一边就要接过士兵手里的食盒。
然而短发士兵十分没有眼力见似的，即使流浪者的手已经伸到他面前了，他依旧跟没有看见一样，无视了流浪者伸出来的手，还若无其事地对着散兵的方向道：“散兵大人，这些饭菜要放在哪里？ 这个茶几上可以吗？”
“随便，给他也行。好了就快点儿出去。”
“？”
短发士兵一头雾水，挠了挠头，“给他也行”，散兵大人说的“他”是谁？
与此同时，在散兵打开大门的时候，长发士兵伸出去的手还没有收回来，他下意识地偷看了一眼大敞的屋内，里面什么人也没有。
更别提冒充成散兵大人的人了，除了刚进去的两个人，里面一个活物都看不到。
是不是听到他们的说话声，提前躲起来了……
还是，难道真的是散兵大人觉得刚才进门没进好，又进了一遍？毕竟散兵大人都没有对短发士兵打来的饭菜发出疑问。
屋内流浪者看着短发士兵略显疑惑的样子，意识到了什么，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甚至试图接过士兵手里的食盒，却毫无预料他的手直接穿过了士兵的手掌。
流浪者惊讶地看着自己的手，又试着伸手触摸短发士兵的肩膀，他的手臂更是直接从短发士兵的身体里穿了过去。
几步之外，散兵回过头，也看到了这一幕。
他上挑眉头，走了过去伸手摸了一下流浪者的肩头，他的触感是有实体的，流浪者也没有从他手上穿过。
流浪者有些疑惑，看向散兵，“他好像看不见我了，也碰不到我。”
短发士兵将食盒放到了茶几上，他什么也没有感觉到，也并不知道有一个人的手臂刚才从他身上穿过去了。
他只是有些摸不着头脑，散兵大人为什么突然几步靠近他，然后把手伸出去停在了半空中？
好像搭着什么东西的一样。
散兵收起了在短发士兵眼中略显精神病的做法，他看着短发士兵，慢慢道：“告诉我，这里有几个人？”
短发士兵不知道散兵在干什么，他转着眼珠向周围望了一圈，试探着说道：“只，只有我和大人两个人？”
散兵突然笑了一下。
士兵一动不敢动地站着。
“你下去吧。顺便去告诉那个与你一起站岗的士兵，别再鼠头鼠尾地站在外面偷看。”
短发士兵大松了口气，一边道：“是。”一边赶紧退出去了，到了大门口，赶紧一巴掌把还在偷看的长发士兵的脸摁回去了。
“还在偷看，大人都发现了。快点好好站岗。”
长发士兵略有不甘地问：“哎，你在里面站了那么久，有没有看到有其他人在里面。我怀疑有人冒充了散兵大人。”
“你脑子秀逗了吧，里面除了散兵大人，哪儿有什么人。那是散兵大人的住处，怎么会有人能瞒过执行官大人们的眼睛。”
“……有道理。也许真的是我瞎想了吧。”想到执行官大人们的强悍，长发士兵也觉得自己是自己多疑了。
就在长发士兵说服自己的时候，短发士兵突发奇想，猛拍了一下长发士兵的肩膀，把长发士兵锤得一个趔趄。
“你干什么，快要被你打吐血了！”
短发士兵激动道：“我知道了！你说，有没有可能是散兵大人精分了！身体里住着另一个人格什么的，诶，就像《冬夜故事集》里的那个故事一样。这样就能解释的通了，散兵大人性格一会儿好一会儿坏的，你想，大人以前不也是喜怒无常的吗………”
……
门外士兵们的声音越来越小，就这样，长发士兵在短发士兵的洗脑下，离原本正确的答案也越偏越远了。
屋内，流浪者与散兵都站在门口，他们的听力很好，都听到了长发士兵与短发士兵的谈话。
散兵似笑非笑地站在那儿。
流浪者看着散兵道：“看起来你的属下们都很信任你。”
散兵哼了一声，“一群蠢货而已。”
流浪者看向自己的手，“听他们的谈话，似乎连长发士兵也看不见我。可是我在你回来之前才刚和他们说过话，那个时候还没出现什么异常。”
散兵皱眉，与流浪者对视了一眼，都想到了关键的地方。
“你是说，是在我回来后他们才看不见你了？真是有趣。”
散兵低头思索了片刻，盯着流浪者忽然一笑。
“我明天带你去一趟训练场，试试还有没有其他人能看到你。就让我们做几个小测试吧。”
“……为什么我总觉得你现在的眼神似乎不怀好意？”流浪者道。
散兵漫不经心地道：“放心吧，不会对你怎么样的，有趣的是那些士兵们的反应啊。”
他看了一眼桌上的食盒，“你就在这里慢慢吃吧，不要进来打扰我。”说完不等流浪者挽留，就走进了卧室，关上了门。
流浪者看着桌上两人份的饭菜，本着不浪费的精神，全部都吃掉了。
嗯，他那一份里的饭后甜品很好吃。
还有，两份吃完有点撑。
次日。
散兵又一次难得的走进了士兵们的训练场。
在这里做训练的，大多数是刚进愚人众的新人，听闻有执行官来到了训练场，个个欢呼不已，还以为散兵会像公子一样，指导一下他们的训练。
公子大人虽然在擂台上虽然下手狠，但不打架的时候为人还是很亲和的，很受新人士兵们的欢迎。
看着这群欢呼的新人士兵们，散兵露出了一个阴测测的笑容，士兵们只感觉浑身忽然一冷。
训练场外富有经验的老兵们，满怀怜悯地看着那群还什么都不知道的新兵蛋子们，从现在起，他们就应该会牢记散兵大人的恶名了吧。
……
从中午到傍晚，除了拿新人士兵们确认了他和流浪者各自出现的规律外，散兵还恶劣地把那群士兵们逗得团团转，这下子，执行官之一的散兵大人的恶名一下子就在新兵营内传开了。
拿人散心后，散兵心情十分愉悦。
流浪者总算知道，为什么那些站岗的士兵们一看见他，就一副老鼠见了猫一样的表情了。
原来是有前车之鉴，散兵的恶劣行径在整个愚人众里都恶名昭彰。
而一个上午的实验，他们也确定了一个规律，散兵与流浪者处在同一时空时，流浪者就会在其他人眼中消失，而一旦两人分开一段距离，流浪者的身形就会显现。
这个分开距离要多远，是有变化的，总体来说，就是一旦散兵出现在同一批接触到他们的人的眼中时，流浪者就会不见，反之，他的身形就会出现。
也因为这个特性，士兵们还没有人发现他们竟然是两个人，只以为是散兵在做什么瞬移的实验。
而这个发现，也更坚定了流浪者要跟在散兵身边的想法。“我想我们之间肯定有一些联系，请暂时让我跟在你身边。”
散兵挽起双臂，“好啊，随你，只要不妨碍我。我倒想知道你和我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关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