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雨夜的她
若临死之际，有一少女，绝世容颜，正在身旁哭成梨花带雨，该如何
“唔…”
鲁夜睁开眼，看着青儿在月下莹白如清霜的脸颊，但灵动双眼已哭的通红，他默默叹了口气。
闭上眼，脑海中天旋地转，意识逐渐被黑暗侵蚀，如一株无根浮萍游离于枯寂星空。
他实在坚持不下去了，天生羸弱，能爬上万岁山半腰处已是极限。
身上多处伤口还在往外溢血，手脚早已麻木无力，几乎连呼吸一下都艰难，他沉入了无边无声的深渊，又仿佛在最后匆匆瞥过这短暂的一生。
鲁夜生时日月同升，万物如苏，后背自带混沌图印，让全家惊喜万分，以为出了一位绝世神体。
可他父亲刚将鲁夜裹进襁褓，便发觉他生命气息急剧衰弱，几乎在片刻之间就要夭折。
鲁夜祖父鲁有角立时取出数种稀珍宝药，炼化进鲁夜体内，才勉强救回来，但之后的岁月也一直以灵珍吊着性命。
有一位无修天士曾言：
“月逐日华，降霖万物，是以月盛；但月有阴晴圆缺，中秋第十六日至鼎极，而后渐缺，故此子难活十六载。”
这一晴天霹雳击在鲁家人心中，众人顿时面色黯淡，苦涩无比。
但之后也并无人言弃，一直对鲁夜呵护有加，鲁夜也渐渐好转，生命气息旺盛许多。
可在鲁夜十五岁时，虽然面色红润比常人无异，但时不时陷入昏睡之中，最甚时一睡七日不见醒。
这一噩耗仿佛敲响最后的丧钟…
一个雨夜，青儿推开鲁夜所居的院门，银白闪电劈亮漆黑的夜，映出她嘴角浅浅梨涡。
雨水并不知晓——它滑落的是怎样绝美的容颜，青儿眼底像是蕴出绽放的火焰兰，温柔一笑：
“鲁夜哥哥，我们去摘那续命绮罗！”
鲁夜连忙把她拉进房中，心疼的擦拭青儿湿漉漉的发丝，很似看开的摇头道：
“万岁山自古无人可攀上，更不提那飘渺的万岁绮罗，我至少还可陪青儿一年，我不贪那将来，有今朝便好！”
青儿瞬时面色黯淡：“可我不愿！”
“我已经去万岁山看过，哪怕八旬老翁、耄耋老者都在登山，甚至有人臂断腿折也依旧身残志坚，这些尚且是凡人，他们都不曾放弃！”
“更不提那些修士，我见到太多鹤发童颜、仙风道骨的老修，也见到身烂肉糜的将死之辈，甚至也有许多青年修士，他们或为活命一拼，或为机缘而冒险。”
“鲁夜哥哥为何不愿尝试登山，难道忘了当初与我说过，要同我一起去那夏叠谷，捕千秋蝉之约”
青儿眼中似有星海璀璨，定定的看着鲁夜。
“我没忘记，但或许要失约了！”
鲁夜不敢正视青儿期许的眸，叹了口气，轻轻坐下。
“我不管，我们今夜就出发，不管那万道阶梯有多难攀，我都要将鲁夜哥哥带上山巅！”
青儿不由分说，随手一探，从房内取出一把油纸伞，撑开后拉起鲁夜的手就走。
“那父亲那边”
鲁夜想最后告别一声，或许此去将无归路。
“不告而别才能很快再见，若真回不来——那也省却一番离别悲痛！”
青儿给出她的理由，似乎也有些道理。
…
刚出北阳城，倾盆大雨便已消失无踪，天日载着笑容升入高空，仿佛预示着此行，将万丈光明。
青儿吸了一口初晨的清新空气，嘴角浅浅梨涡有笑意散开，灵动双眼对鲁夜眨了眨：
“鲁夜哥哥，你看，今日晴空万里，此行必无忧！”
鲁夜望着眼前开阔无比的明艳风光，一时间心情变得明媚起来，自信也倍增：
“好，今日便与天一争，赌我此命千秋！”
青儿见鲁夜难得豪言壮志一回，心中欣喜。她拿出白玉笛吹响，召回在城外不知嬉戏于何处的白玉鹤，与鲁夜坐上，向万岁山飞去。
…
传言万岁山巅有一株万岁绮罗，是上古神灵栽种，凡人食之，可活千秋；修者炼化，鼎盛万载！
因此每日间，去往万岁山者数不胜数，无论凡人亦或修士，无不想留在这世间享漫长岁月。
而万岁山有万重路，万重路上万台阶。此山所属万岁皇，上古年间第一皇。皇者修至神灵境，万世万民尊人皇。人皇功绩传万古，大地重聚他作古。人人涕泪悲其身，始知他为大地子。
鲁夜想起关于万岁山的传说，相传那是上古神灵——人皇身陨之地，但人皇感悌万民，临死之际以最后法力为万岁山铸就万重道路，每一条路皆万道台阶，无论凡人与修士，皆可去一试那万阶考验。
若通过考验，最少能获得万岁山巅的万岁绮罗作为奖励，续命、救人，只是这株神药最简单的功效。
而至于其他奖励，无人知晓，毕竟从古至今还无人能登上山巅。
鲁夜与青儿来到山脚，仰望万岁山，直入霄汉，周遭万条道路，似通往天宫。
山下人头攒动，皆面露敬畏之色，或伏地礼拜，或颔首祈祷，哪怕穷凶极恶之徒，也未敢在此地放肆。
暂不谈人皇信仰者会群起而攻之，仅是神灵因果，就非常人可承受，早有先例，有不知好歹者口吐秽语，不过半日便暴毙于此。
鲁夜与青儿短暂礼拜，便携手登山，有同行者，有目送者，但皆未出言。
起始千阶，心诚可攀，许多人都曾攀登过，这一千台阶登上的人也繁多。
鲁夜提着一口气，终于在天日高悬头顶之时，与青儿一同攀上，此间很长一段路青儿或多或少都扶着。
而要爬上两千台阶，需以毅力攀登，台阶上会出现莫名重力，总比全身力量强上一丝，登山者需负重前行。
这次青儿不敢相助鲁夜，青儿身上背负的是修士才能承载的力量，鲁夜虽称神体，却毫无修为，与凡人无异。
万幸鲁夜意志还算坚定，不然何以苟延残喘十五年。
站在第二千台阶上，青儿取出食物与水递给鲁夜，而她为修士，无需再食人间烟火。
鲁夜在吞咽，青儿就在一旁捧着柔嫩小脸，灵动双眼似眨动星光，一边看还不自禁笑了起来，把夜都惹得明亮了起来。
月色如水人如玉，鲁夜急忙吃完，拉起青儿去攀那第三千台阶，这段石阶考验胆量。
刚踏上一阶，就有无数恶鬼向鲁夜噬咬而来，鲁夜无惧，继续攀登，类似被恶鬼拖曳的噩梦也不知做了多少遍。
途中不断有虎豹豺狼冲撞，毒蛇虫蝎蛰咬，鲁夜只看脚下一层层石阶，昂首踏上。
来到第三千台阶，鲁夜才踏一步，就仿佛入了另一个世界。
一入目是摔倒哇哇大哭的孩童，他赶紧上前扶起；一转眼他就来到了一间茅屋，又出现一位向他讨水喝的老人，他转身回屋拿出一个盛满水的葫瓢；场景又变换，他身前有一名壮汉正拿扁担殴打一个妇人，他上前欲抢夺扁担发现抢不动，索性用后背替妇人挡下；又一恍惚，他正欲喝下伤寒汤药，眼前一名咳嗽不已的中年人正躺地上无助的看着他，他把汤药轻轻喂给中年人…
似乎做完了一千个善举，鲁夜出现在第四千台阶上。
一眼望去，前面竟然真正出现了恶犬、豺狼、猛虎、毒蛇…每隔几十阶就有，且对鲁夜露出了凶光！
而鲁夜仅是一介凡人，还天生羸弱……